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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受刑

  从不夜天回到姑苏第十五天的清晨,弟子到静室传话,说是宗主请含光君到祠堂执行家规。41XE0

  蓝忘机颇为疑惑,云深不知处这些日子一切正常,未曾听闻有弟子违犯蓝氏训令。41XE0

  他望了一眼睡得正熟的魏无羡,随即摇摇头。41XE0

  自从不夜天水行渊一事后,魏婴虽未受伤但情绪低落,连着十几日都窝在静室里,话也比往常少了一半。41XE0

  蓝忘机自嘲似的牵动唇角,怎么一说到违犯家规就想到魏婴,如此想着,他掖好魏婴的被角,理好衣裳赶到蓝氏宗祠。41XE0

  才一进门就见蓝曦臣一身素衣跪在蓝氏先祖的牌位前。41XE0

  一线晨光从天井照进来,幽幽的映在蓝曦臣跪得笔挺的脊背上,他没带冠,只用一条素色发带绑着头发,柔顺的发丝随着晓风在瘦削的肩头拂动。41XE0

  素衣铣冠,跪席待罪。41XE0

  蓝忘机一僵,竟是不敢在往前踏进一步。41XE0

  “忘机来了。”蓝启仁平和的招呼声在祠堂中响起,蓝忘机从怔愣中清醒,环顾四周,只见大堂里蓝氏长老分座两边,长老身后侍立着各自名下的内门弟子,祠堂外,陆续有弟子列队而来,整整齐齐站在门外。41XE0

  内外弟子齐聚观刑,这是蓝氏开宗以来第一遭。41XE0

  他胆战心惊糊涂无措,疾步走到蓝启仁身旁,俯下身子正要问询,不想还未开口,蓝启仁端严的朝左前方抬了抬下颌,平声道:“执法长老就位。”41XE0

  言语间波澜不惊,仿佛即将要受刑的人不是他一手带大的亲侄儿,不是蓝氏引以为尊的宗主,不是蓝家引以为傲的世家第一公子,而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犯了错要受蓝氏家法处置的弟子。41XE0

  蓝忘机望着一脸平静的叔叔,又抬眸望了望皱着眉头默然不语的长老们,咬牙站到了作为蓝氏执法长老应该站的位置上。41XE0

  眼见人已到齐,蓝启仁敛袖起身,朝蓝氏先祖牌位拜了三拜后,转身向蓝氏长老、内外们弟子郎声道:“今有蓝氏弟子蓝曦臣,不遵训戒违犯家法,蓝氏规条,上下同守,蓝曦臣虽居宗主之尊,亦无特赦之权。”41XE0

  此言一出,一大清早被拉来观刑的弟子一下子炸开了锅,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说的都是维护泽芜君的话,就是祠堂里的长老们也都面面相觑,不多时就见蓝景仪就带着几个少年弟子站了出来。41XE0

  因是在蓝氏祠堂,蓝景仪没有像平日一般嚷嚷,他朝诸位长老躬身行礼道:“泽芜君一直在闭关,这才出来几天,怎么就违犯训戒家规了?若无切实证据,弟子不服!”41XE0

  其余弟子纷纷附和道:“若无切实证据,弟子不服!”41XE0

  蓝忘机神色微动,他朝诸位长老一揖,肃声道:“执法需公证,公为无私,证为证据,无凭无据无证即不公不谨不慎,此法不可执。”41XE0

  满座长老垂眸不语,就是蓝启仁也是唇齿嚅嗫,终究只是拈须叹了一口气。41XE0

  “无视事实,不听诤言,结交奸佞,致义兄枉死同修蒙难,此事天下皆知,毋须赘查。”清润的声音朗朗而起打破了一堂僵局,蓝曦臣朝蓝氏祖先牌位拜了一拜,和声道,“依蓝氏门训,受戒尺三百,押入禁室思过,终身不得踏出云深不知处一步。”41XE0

  其声如玉,坦然平静,其言如冰,警醒人心。41XE0

  蓝忘机好似兜头淋下一盆雪水,从头到脚冒着寒气。41XE0

  蓝曦臣没有看他,安然道:“高居宗主之位,尸位素餐,贪图安乐,不思进取,闭目塞耳,致家规弛废,门风散漫,内门弟子有纪不遵,有令不行,外门弟子有苦难言,有志难舒,桩桩件件,有目共睹。”他又朝蓝氏祖先牌位拜了一拜,肃声道:“依蓝氏训律,褫夺宗主之位,交蓝氏宗族长老查证议罪。”41XE0

  不待蓝氏上下反应,蓝曦臣紧接道:“自私凉薄,袖手旁观无辜之人枉死;好大喜功,妄动征伐致门人弟子牺牲无数;因私忘公,是非不分善恶不明,蓝氏数百年清名几欲毁于一旦,凡此错行不可计数,蓝涣上愧怍先祖,下羞惭弟子,自书罪己录以证己过,以警后人。”说罢,伏下身去朝先祖牌位重重磕了一个头,沉声道:“此等大罪,依蓝氏家法,毁金丹,断灵脉,逐出蓝氏门墙!”41XE0

  断金裂玉的声音在宗祠四散,如警钟戒鼓一般回荡于众人耳畔,蓝氏上下心中一紧,旋即大骇,蓝忘机大张着嘴扑上去,却已经迟了——蓝曦臣全身上下各处要穴同时发出“咯咯”之声,仿佛骨骼脉络纠结在一起绞拧,随即关节之处爆出鲜血,与此同时,蓝曦臣俊脸惨白,噗的喷出一口乌色鲜血,血中夹杂着星星点点黯淡的闪光,那是金丹的碎片。41XE0

  冷汗一下子浸透衣衫,笔直的脊背一时竟颤抖的弯了下去,他哆嗦着探出手,挣扎着勾住雅正,深吸一口气,用尽气力扯了下来。41XE0

  蓝曦臣看了一眼陪了他几十年的雅正,身子一歪昏死过去。41XE0

  再睁眼时看到的是静室素淡的帷幔。41XE0

  “醒了?”喑哑的声音适时响起,蓝曦臣慢慢转过眸子,望见蓝启仁眍䁖的眼睛。41XE0

  蓝启仁形容憔悴,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岁,蓝曦臣张张嘴,喉咙干得向是谁往里面撒了一把沙子,蓝启仁转身端了一碗清水,用芦管浸水,一滴滴慢慢滴进蓝曦臣皲裂的唇中。41XE0

  “从前你生病,叔父也是这样给你喂水喂药,没想到这么大了,还要…还要这样…”蓝启仁有些恼怒的数落着,“越大越像个孩子了。”41XE0

  蓝曦臣闭上眼睛,像是有水滴滴在面上,温热的,略有咸意。41XE0

  缓了缓,他哑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如今事成,叔父该高兴才是。”41XE0

  滴水的手停了半响,方才听到蓝启仁颤抖的声音:“叔父后悔了,可是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41XE0

  蓝曦臣微微一笑,沙哑着嗓子道:“天下局势变幻莫测,新旧势力此起彼伏,蓝氏免不了卷入其中,作为宗主,怎能让蓝氏有这样大的把柄落在旁人手中,日后若有人拿往日之事向蓝家兴师问罪,大可拿罪己录堵住悠悠众口。”41XE0

  他喘了口气,歇了歇接着道:“况蓝氏积弊渐深,若不及时拔除,恐日后积重难返,不如借此良机整治敲打,以免后患无穷。”41XE0

  蓝启仁怒道:“即便如此,又何必毁金丹断灵脉,出了云深不知处,不知有多少豺狼虎豹等着吃肉吮血,你叫我如何放心!”41XE0

  蓝曦臣勉力笑道:“忘机在哪里?”41XE0

  蓝启仁怒气未消:“两个孽障在院子里跪着,睡着的猫儿终于醒了。”41XE0

  面对叔父的怒气,蓝曦臣有些哭笑不得,他虚虚道:“叔父心疼我们,我知道,忘机和魏公子也知道,就算他们不知,我替他们领叔父的情,他们惹叔父不高兴,还请叔父将他们叫进来,我骂他们。”41XE0

  见蓝曦臣虽然虚弱,说话却已经如常,知道他已无大碍,蓝启仁一边吹胡子瞪眼道:“谁要你们领情。”一边往屋外走去。41XE0

  少顷,蓝忘机和魏无羡两个红着眼圈肿着眼泡走进屋来,走到床边便噗通一声跪下,蓝曦臣啧啧称奇,笑道:“这是做什么?”41XE0

  魏无羡瞧了蓝忘机一眼,喑声道:“今日若不是泽芜君自请己罪,毁金丹断灵脉的就是忘机了是不是。”41XE0

  蓝曦臣笑道:“倒也不会那么快。”41XE0

  他笑的温和,魏无羡却愈发不敢看那张苍白温柔的脸,蓝忘机更是将头低到胸口,似乎是羞愧的想要躲避什么。41XE0

  蓝曦臣知道自家弟弟面冷心热,虽面上肃冷,心里却是极其在意兄弟情分的。41XE0

  他又笑了笑道:“阿羡,魏公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41XE0

  魏无羡呆了一呆,急忙点头,磕磕巴巴道:“泽芜君叫我什么都好。”41XE0

  蓝曦臣见着慌慌张张的魏无羡有些好笑:“既然我叫了阿羡,你这称呼也得改一改。”41XE0

  魏无羡又是一呆,似乎不敢相信,哆嗦着唇齿,神情似哭又笑,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兄长……”41XE0

  他这一声兄长,蓝曦臣尚未来得及应声,蓝忘机倒是先抬起头,眼中波光粼粼,雪白的双颊忽的染上一层薄薄的绯色,竟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欢喜。41XE0

  前些日子蓝忘机为了魏无羡终日愁云惨淡,如今见他这样高兴,蓝曦臣心中一片柔软,竟也跟着生出欢欣之感,他含笑道:“阿羡,我是忘机长兄,为他筹谋为他挡灾消劫都是应当的,你为什么要替他谢我呢?”41XE0

  魏无羡一时语塞。41XE0

  他本是个混不吝,油腔滑调的话张口就来,可不知为什么,在此时此刻,面对蓝曦臣,他不愿也不敢出言轻佻。41XE0

  思考片刻,魏无羡收敛神色,郑重道:“我谢兄长,是因为我是忘机的道侣,若无兄长,忘机便要受刑罚之苦,甚至失却性命,我再也找不到伴我一生一世之人,再也无枝可依无人可靠,从此天涯漂泊孤苦一生。”41XE0

  蓝曦臣眸光微动:“阿羡留在忘机身边是想与忘机相伴一生一世,还是想有枝可依?”41XE0

  他这一问极其刁狠,魏无羡眸色一黯,蓝忘机跟着眉头一跳。41XE0

  见魏无羡没有答话,蓝曦臣又道:“阿羡既然谢我替忘机挡灾消劫,我倒要问一句,挡的什么灾消的什么劫?”41XE0

  这话已是将魏无羡和蓝忘机之间那些说不得不能碰的东西挑明了,蓝忘机霍然而起,正要请求兄长不要再说,不想一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41XE0

  三人不约而同望向门口,却见蓝启仁堪堪放下掐诀的手,怒气冲冲道:“孽障,孽障啊。”41XE0

  蓝曦臣朝叔父颔首致谢,转而仍是望向魏无羡。41XE0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魏无羡闭闭眼,心下一横,正声道:“兄长的意思我明白,忘机的灾劫是我,若无恶贯满盈的夷陵老祖,风光霁月的含光君如何会屡犯训令戒规,为世人所不齿。”41XE0

  蓝忘机一时着了慌,他伸手拉住魏无羡,却被魏无羡侧身避过,魏无羡满脸歉疚,轻声道:“蓝湛,谢谢你。”41XE0

  谢谢你待我如珠如宝,我感激欢喜,我想就这样天长地久,只是…我不配。41XE0

  蓝曦臣好整以暇的看着一对鸳鸳在眼前上演一出棒打纷飞的苦情戏,素来只成人之美的他,第一次做拆人姻缘的缺德事,颇有些莫名的成就感。41XE0

  本来打算多看一会忘机与阿羡的拉扯,转眸瞅见叔父气得脑袋都快冒烟了,蓝曦臣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戏谑的目光,轻咳一声,温声道:“阿羡,帮我把桌上的包袱拿过来。”41XE0

  那是他交给野城那位老妇人的包袱。41XE0

  离开不夜天时,聂怀桑亲自将包袱送过来,说是起阵前半个时辰,野城那位老妇人送到聂氏营地的。41XE0

  他说话办事素来为人着想,那时却像失了常性一般道:“大哥要替阿瑶做魂引你是知道的,所以炼制了可以定住魂魄的秘制定身符,包袱是起阵前半个时辰送到的,以你的心思要在这半个时辰里猜到我做什么不难,你完全可以再带一张普通的定身符,如此便能两全,你为什么不带?”41XE0

  聂怀桑的脸色一时极其难看,他没有回答,只淡淡道:“大哥让曦臣哥护着我,曦臣哥就是这样护我的吗?”41XE0

  他怒极反笑:“你就不怕我一时冲动,跟着大哥和阿瑶一同去了,三尊同年同月同日死,说不定也能成一段佳话。”41XE0

  不想聂怀桑摇摇头:“像曦臣哥这样的人,一生任性一次已是难得,不会再有第二次了。”41XE0

  蓝曦臣慢慢收回思绪,打开魏无羡递过来的包袱,拿出一本曲谱手稿来。41XE0

  他抚着手稿轻声道:“阿羡,你真心觉得夷陵老祖恶贯满盈吗?”41XE0

  魏无羡怔楞一时,嚅嗫着双唇,有些惶恐的望着蓝曦臣。41XE0

  这个男人从前是那么强大,现在却好似一碰就碎的玻璃般脆弱,可他的目光似鹰一般坚毅犀利,手上稳稳的握着那一卷手稿,仿佛握着他与忘机的未来。41XE0

  “阿羡,”蓝曦臣和声道,“若你答不上来,不如我替你答,”他微一思忖,正声道:“没有人能够抛下过去,无论过去是好是坏,它都无时无刻影响现在。”41XE0

  魏无羡怔怔望着半躺在床榻上的蓝曦臣。41XE0

  他明白蓝曦臣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揪着夷陵老祖不放,从前他以为窝在云深不知处,有蓝忘机在身边,他便可以摆脱噩梦般的过去,他与蓝湛胡天胡地,以为把头埋在床榻之中就看不到外头的危机四伏。41XE0

  可危机始终存在,夷陵老祖的恶名始终在天下流传,无论他如何自欺欺人,这都是躲不了逃不掉的事实。41XE0

  见魏无羡与蓝忘机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蓝曦臣轻喘了两次,低笑道:“虽然过去始终影响现在,却也可以将现在变为过去。”41XE0

  这话云遮雾罩处处透着禅机,蓝忘机听出话外之音,面上虽仍是一派冷然之色,心中却早已如临深渊,反观魏无羡,脸上虽有迷茫哀戚之色,心中却似乎望见一束破开绝望的光芒。41XE0

  他喃喃道:“将现在变为过去?将现在变为过去。将现在变为过去!”41XE0

  他连着说了三遍,面上从迷茫转为欢喜,忽然大叫一声狂笑起来,一把握住蓝曦臣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兄长,我知道了,我...我明白了!”41XE0

  魏无羡一时忘形,转头蓝忘机的脸色却如开了染料铺,说不出的精彩绝伦,不禁笑得跳起来,伸出手去捏他的脸,笑嘻嘻道:“呀,蓝湛,你怎么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41XE0

  若是往日,蓝忘机定是要将人带回卧房好好修理一翻,而今日他却真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低下头去,悄悄拭去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41XE0

  蓝曦臣扬了扬手上的手稿:“这是上次在客栈想和阿羡探讨的御灵之术,我抽空记录成册,阿羡看一看,若有不妥的地方,还请你这位大行家多多指教。”41XE0

  蓝忘机不知道蓝曦臣为什么突然转了话题,但他身上的禁言术尚未解除,只好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听兄长与魏婴说话。41XE0

  魏无羡粗粗翻阅几页手稿便面露赞叹,啧啧道:“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41XE0

  抬头见蓝忘机一脸插不进嘴的丧气,他哈哈一笑道:“诡道剑走偏锋,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我知道有这样的危险却一直想不通如何化解反噬之力,兄长是如何想到化解之法的?明明从前兄长对诡道一无所知呀。”41XE0

  蓝曦臣道:“野城之中,秋凉以铜铃奏响上古之音压制群尸,不知怎的我就想到阿羡的陈情,一时技痒,依葫芦画瓢试了试,误打误撞入了门,至于乐谱,”他轻轻一笑,“诡道诡道,不过道之一种,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既然如此,乾坤宇宙,何处不为乐,何物不为曲。”说到这里,他似力有不支,歇息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道:“唯有一条,筑基要稳,若无扎实的根基,便如在芦草上建房子,好看是好看,都是花架子,时间一长弊端就显露出来了。”41XE0

  这说得魏无羡心服口服:他自诩根骨头脑俱佳,是老天追着喂饭吃的天赋之人,本就不屑在基础功法上下功夫,在云梦时有江枫眠督促苦练过几年基本功,没了金丹之后,又有了诡道这样威力强大的术法在手,他便再也懒得修习那些入门功法,更遑论打坐修心这样令人气闷的东西。41XE0

  经蓝曦臣这样一翻提点他才想到,蓝氏不管是刚入门的弟子还是如蓝忘机、蓝曦臣这样术法卓绝的修士,每日也是要抽空打坐修灵习字读书的。41XE0

  想到此处,他不禁朝蓝曦臣深深一躬,神情诚恳:“魏婴受教。”41XE0

  蓝曦臣微一点头,看了一眼蓝忘机道:“阿羡,你记得,你是我蓝涣的弟弟,你配得起这世上最好的。”41XE0

  此话一出,魏无羡突然就僵住了,脸嗡的一下涨得通红,抱着手稿猛然转身飞也似的跑了。41XE0

  蓝忘机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蓝曦臣见状,知道他已经明白魏无羡的决定,可明白是一回事,想得通是另外一回事,作为兄长,他明白弟弟的难过,柔声宽慰道:“从前你同我说,想将一人带回云深不知处,带回来藏起来。你实现了心愿,藏了他这些年,他可高兴?你可真心高兴?”41XE0

  蓝忘机紧了紧眉头,目光不由垂了下去。41XE0

  蓝曦臣道:“是鹰就该翱翔于天空,是鱼就该遨游于深海,阿羡有天赋有本事有志向,不该被拘在云深不知处这一方小天地......”41XE0

  “我知道,”蓝忘机罕见的打断兄长的话,“如兄长所说,从前的夷陵老祖是恶贯满盈的杀神,这个恶名必须由夷陵老祖自己亲自去摘,如此不但可以让魏婴放下心结,也可以坐实蓝氏感化夷陵老祖,促使其改邪归正之实。”41XE0

  蓝忘机木然的说着,神色却愈发痛苦。41XE0

  是的,这样对魏婴很好,对蓝氏很好,对他蓝忘机很不好。41XE0

  “可是,”蓝忘机挣扎良久,终是紧紧抓住兄长的手,脸色苍白,颤抖着缓缓道,“我不想他像母亲一样郁郁而终。”41XE0

  说完这句话,他再也忍不住,扑到蓝曦臣怀里放声大哭起来。41XE0

  蓝曦臣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像小时候一般轻轻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丢不了跑不掉的,你耐心的等一等他,我相信阿羡会还你一个惊喜。”41XE0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