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换身衣服了,”维多莉娅打量着身上的酒渍,为难的说,“柳芭,这位是来找您前几日雇的那位店员的...她怀疑您把她私藏在这了。我们带她转一圈后,我回去换衣,怎么样?”loGXw
“好的,”柳博芙不动声色的答应道,瞥了一眼叶列娜,“我是柳博芙·谢尔盖耶芙娜·梅德韦杰娃,您呢?”loGXw
“叶列娜·阿列克谢耶夫娜·斯米尔诺娃,”她说,想要同柳博芙握手,“很高兴见到您。”loGXw
柳博芙犹豫了一刻,还是握上了那只纤白的小手。之后,三人结伴上楼去搜查着。loGXw
“您二位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呢?”叶列娜陡然发问,见二人神色有些疑惑,解释说,“就是...一些不合规律的事,例如说‘她’和我吧。”loGXw
“它只要发生了,就是合乎规律的,这是现实所赐予的‘合法性’,”维多莉娅答道,“至于从哪里知道的...我们大学有专业的课程,不过没有相应的科目可以报......他们见谁有天分,就会急不可耐的将他们拉进去。”loGXw
三人站在了二楼的楼梯口,叶列娜靠在墙边,欣赏着淡黄色的墙纸——维多莉娅听说这是契丹皇帝最喜爱的颜色(实际上是明黄色)。loGXw
叶列娜又将脚尖在光滑的石英地板上顺畅的滑动(她穿的是露脚趾的鞋)。看得出来,它被保养得再好不过了。loGXw
“曾闻家父所说,之后又和维朵求证过。”柳博芙随口敷衍着。loGXw
“啊,谢谢二位,”叶列娜柔和的推开一扇松木门,“我听英国也有类似的课程。”,她用眼睛扫了一圈,合上了门。loGXw
“梅德韦杰娃小姐,”她转过身去,边走边与柳博芙攀谈,“那份三文鱼是您煎的吗?”loGXw
“唔,大抵是的。今日的马铃薯和海鲜大多出自我手。”loGXw
“那可太棒啦,”叶列娜欢心起来,孩子气的笑起来,“它好吃得不像话!”,说着,她又推开一扇门,“您乐意分享它的烹调方法吗?这不是‘商业秘密’吧?”loGXw
“您若是想,我可以给您手写一份。”柳博芙答应下来,又提出来自己的疑问,“请容我冒昧,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呢?”loGXw
“这个问题确实很冒昧呀......”叶列娜的神色变得纠结起来,“您就当我是个海里的小领导吧...那扇门怎么不是松木的啦?”loGXw
“唔,那就算了吧,”叶列娜挥挥手说,“我其实早就料到她不在这了,只是想同您认识一下。”loGXw
“有什么方式呢?悖洛乌索娃小姐肯定不希望我再来这儿,她会觉得我是给您找麻烦。”loGXw
她冲着维多莉娅眨眨眼睛:“我是个守信的人,如果您不想让我来这,我就不来啦。”loGXw
“您要是单吃顿饭,我还是欢迎您的,”柳博芙说,“我不希望您每次来都得剑拔弩张的。”loGXw
“是吗?”叶列娜愣了一下,“我可没说找她做什么吧?”loGXw
“您这样还不令人紧张吗?为了一个店员,特地过来同我说要检查...最后却说只是结识一下,说难听些,这甚至有些莫名其妙。”柳博芙意识到自己露出了些马脚,却依然装出一副强硬的姿态,“您这事做得一点也不聪明...甚至...有点气人。”loGXw
叶列娜像是断掉的提琴似的,低着头一语不发,似乎真的羞愧了起来。loGXw
“我先走一步了。”叶列娜识趣的退后几步,“再见,二位。”,她说完告别的话,急匆匆的跑了下去。loGXw
过了半晌,柳博芙走到楼梯口打量了一圈,又问了店员,确信叶列娜真的走远了,才急忙赶回维多莉娅身边。loGXw
维多莉娅本想将自己与叶列娜的事一一告知柳博芙,但还是不得不刻意裁剪下部分不可言说的片段。loGXw
“您不会要糊弄我吧!”柳博芙忽然生气起来,“如果您真有方法,那为何不和我说呢?”,她瞪着维多莉娅,“我当初就不该允许您将她带走,让她自哪来,回哪去不是个更好的方法吗!您为什么总要只身犯险呢?”loGXw
她见维多莉娅一声不吭,火气更大了。柳博芙绞起手臂,在原地烦躁的踱步着,时不时还埋怨的望着维多莉娅。loGXw
“什么事非得进去不可?”地板上的嗒嗒声骤然停了,她回头怪异的盯着维多莉娅,“成吧,随您心意。”,她拿出房门钥匙,自暴自弃的打开了那扇桦木门。loGXw
维多莉娅直白的说,丝毫不顾及柳博芙逐渐煞白的小脸。她打量着那张可爱的脸上风卷残云般消逝的血色,萌发出一种诡异的畅快。loGXw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默的阴郁,仿佛两个人都被这所房子忘记了似的。loGXw
“您在说什么?这可不是您可以开玩笑的,您没有说这种笑话的权利!”柳博芙惶恐的说,就连声音都打着颤,“您说的话我可一个字都不信。”loGXw
“报纸上的那起案件,喏,正巧,”维多莉娅指了指白桦圆桌上的报纸,“您看,就是这起滩头枪杀案,我告诉您,我一枪就打中了他的背,又开了四枪打倒旁边的海神信徒,不过她的尸体是找不到了。”loGXw
柳博芙在原地猛的战栗着,她用两只漂亮的大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维多莉娅,似乎面前的人是她的仇人一般。loGXw
“他当时在沙滩上爬了很远,我估计有五十英尺,我想想那个词怎么使...对啦,断了半只的海豹,就是那样爬行的。哎呀!您这么凶狠的望着我做什么呀?”loGXw
维多莉娅忽然有了一股折磨她的动力。她故意露出自己的真实模样——云淡风轻的讲述杀人经过,好似压根不关她的事一般。loGXw
柳博芙也如她所料,在原地恸哭起来。她忽然跃起(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紧紧抓住了维多莉娅的肩膀,将她禁锢在一床漂亮的薄羽绒被上。loGXw
“您这又是做什么?您难不成想去告发我?”维多莉娅不慌不忙的询问道,“那来吧,我会主动提供给您证据的。他们绝对会判我死刑。”loGXw
(她其实不会,而柳博芙不是公职人员,她这也不算自首。没有证据的告发是无法定罪的。)loGXw
“您就知道!您就知道我不会拿您怎么样!”柳博芙尖叫道,再度哽咽起来,“您杀那两个人也是为了蕾娜塔·菲尔德?她就那样值得您去怜香惜玉?”loGXw
维多莉娅解答说:“对于我来说,不被识破的谋杀不过是一种捷径,我想要走时便可随意穿行。”loGXw
维多莉娅躺在床上,抓着那床干净的羽绒被,静静享受着柳博芙的垂落发丝的轻抚(好像同往常一样无事发生)。她愈发觉得这是一件趣味横生的娱乐活动。loGXw
“唔,是的,”维多莉娅开始后悔在数分钟前的隐瞒了,“我将您当做最好的朋友,将她当做未来的妻子。”loGXw
“您不也是吗?难道您真以为那么长的相处时间中就没露出一丝一毫的真情吗?您觉得您把一切都埋得天衣无缝吗?”loGXw
“哈!您都知道...都知道!但您...这时在我屋里,如果我要对您图谋不轨,您跑不出去的!”柳博芙恨不得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娇小的维多莉娅身上。loGXw
但泪水仿佛夺取了她的能力,让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涌出了体外。loGXw
“是吗?那就看看您有没有胆量了。”维多莉娅戏谑讽刺的望着她,好像她才是这栋屋子的主人似的,“您连用力气都不敢。”,她说着,轻而易举的推开了柳博芙。loGXw
“您想怎么办呢?”她坐起来,主动搂住了一旁的女店主,“您愿意同杀人犯做朋友吗?亲爱的?”,她亲昵的叫着(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说这个词),使二人看起来亲密无间。loGXw
“世界上怎么会有您这样残忍贪婪的人?您明明早就充满了我心灵的角角落落,却又要将我的正义感也占领。”loGXw
柳博芙还未讲完,便再也承受不住压迫,崩溃的哭泣起来,一种夹杂着抽咽的哭声填满了整个房间,让阳光都刺不进来。loGXw
这确实卓有成效,让原本感到趣意横生的维多莉娅也感到了心疼怜惜。loGXw
她打量着变得一团糟的小木床,索性也将柳博芙拉了下来。loGXw
维多莉娅拍拍柳博芙的背,懒散下来,惬意的扑在她的怀里,欣赏着墙上那幅五光十色的珐琅彩——而在柳博芙的世界里,就连太阳都是污灰苍白的了。loGXw
维多莉娅嘀咕着,那阵病态奇妙的狂热逐渐消退下来,让渐感疲惫的她也变得面无血色,一蹶不振。loGXw
“我兄弟和父亲都上了天国,可我如今已经站在了主的左侧,再无可能与他们相会了!”柳博芙痛苦不堪的说,“求您就不要抛弃我了!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能不与您分开吗?”loGXw
“当然。”维多莉娅答应道,“您想喝酒吗?如果我陪您一起,或许会比晚上闷头晃脑的狂饮舒服些。”loGXw
柳博芙透过朦胧的泪珠,直直盯着维多莉娅,最后点了点头,应允下来。loGXw
“看来,您确实比我更了解她——我本以为她会赶您出去,然后发泄一通,再同您断绝关系。”loGXw
维多莉娅拿起几瓶果酒和苦艾酒,估算着能让柳博芙一醉不起的分量,小心翼翼的走回了她的闺房。loGXw
“您怎么浑身酒气!”蕾娜塔丢下稿子,不满的说,“您这样真叫人心疼。”loGXw
“唔,随意吧!”维多莉娅面色发红,身子发虚,高叫一声,一头栽倒在了床上。loGXw
“我帮您换身衣服,您连大衣都没脱。”蕾娜塔说着就要去为维多莉娅宽衣解带。loGXw
“我又见到那个斯米尔诺娃小姐啦。”维多莉娅迷迷糊糊的说,这让蕾娜塔的动作稍稍迟滞下来,“她查到柳芭的店铺,进去找了一圈——她人还不错,身材样貌,性格品德都完美无瑕。不过她最近应该不会再找麻烦了。”loGXw
蕾娜塔将大衣解下来,她有些厌烦这个话题,却还是皱起眉头听维多莉娅讲话。loGXw
“唉!”维多莉娅唉声叹气,但又忽然变得亢奋异常,仿佛往日的稳重得体和谦逊有礼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loGXw
“您放心!我还是喜欢您,到了婚礼时,哪怕一个人都不来我也心甘情愿!我发誓要为您戴上头花,要一朵最漂亮的!loGXw
“我要找遍整个俄罗斯最漂亮的...唔,也需要去皇帝的宫殿里行窃......那又何必拘泥于一个国家呢?英国的,法国的,美国的,都要收入囊中!都献......”loGXw
“您净是瞎说一通!”蕾娜塔小脸通红,做出一副厌恶至极的架势来,“这是言语骚扰!看在您喝了酒,我不会和您计较。”loGXw
“抱歉...抱歉!”维多莉娅先是小声嘟囔,又觉得不够诚恳,索性大喊大叫起来,loGXw
“我只想爱您,和您结下亲事,在这地方和大家一起(柳芭呀...艾米丽呀...德米特里呀......虽然叶甫盖尼有些不讨喜,但也算他一个吧!)活一辈子!说真的,我现在发疯似的想吻您,从头到脚亲吻个遍都不够......”loGXw
蕾娜塔急得面红耳赤,发起抖来,她想要甩下胡言乱语的维多莉娅径自离去。loGXw
可刚碰到门把手就又听到了维多莉娅的嘤咛,这又使她心神不宁,不知所措起来。loGXw
她大步拐回来,恳求似的弯着腰对维多莉娅告诫:“我可以和您呆在一起,但您得安分些,至少不要说那些胡话了,好吗?”loGXw
维多莉娅紧合着嘴唇,迟滞而出神的望着她,点了点头。loGXw
她的脸此时不再那么有神采了,可脸上还是下意识挂着些表情,就像一块刚刚熄灭的木炭似的。loGXw
“接完您不久之后,我杀了一个‘临时工’和一个‘正式工’......噢,在那之前我还杀过一个债主。”loGXw
“一点也不,”维多莉娅柔声细语的吐出了冷漠无情的话,“我不认为谋杀是正确的,但我也不觉得歧途就一定不能入。”loGXw
她说完,用金色的眼睛望着蕾娜塔,发觉她也变得矛盾纠结起来。loGXw
她现在极其讨厌(甚至到了心怀恨意的地步)这种神色,便抢先引开话题。loGXw
“啊呀!那她可真谦虚。”维多莉娅仰起头叫一声,下一刻再次瘫在了枕上,“她和我说只是个小领导。”loGXw
蕾娜塔凝神望着窗外的烈阳,却觉得阴冷异常,寒冷刺骨,好像是在北冰洋般死气沉沉。好在不久,就又传出维多莉娅的呜咽声了。loGXw
维多莉娅懊恼的忏悔着:“我把柳芭折磨得遍体鳞伤了,我当时为什么非得那样做呀!”loGXw
“她喜欢我,喜欢到了愿意帮我隐藏秘密的地步。而我却真的利用她这么做了!我当时...明明花些心思就能另编造一个借口出来,为什么非得去伤她的心呢?loGXw
“您不明白,我走回来的一路上是多么痛苦呀!您瞧,连那边的窗子都在讥讽我,挖苦我......”loGXw
维多莉娅变得自责而伤感,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毫不吝惜的将乌黑浓密的泪条胡乱撒在枕头上。loGXw
她更加激烈的抽噎起来,使得房间内遍布着不均匀的悲伤气息,将房间内的人压迫得要背过气去。loGXw
“不!”维多莉娅像是被打了七寸似的激动起来,“她珍惜我,爱护我,我却以此来戳她痛处!天哪,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一切又究竟是如何发生的?”loGXw
她说完,又泄了气,拉起一旁的被子,掩耳盗铃似的躲在下面,可怜兮兮的蛰伏着,只露出一对大大的金眼睛冲着蕾娜塔。loGXw
“她现在应该在睡觉,我也不希望您去看她,她肯定恨透您了。”维多莉娅捂着头,无助的说,“我怕她做蠢事,就把她灌醉了。”loGXw
蕾娜塔离开了床头,俯下身子铺平床上的沟壑——这让维多莉娅有些紧张起来(她怕她一去不返),像条蛇一样怔怔的盯住她。好在她又坐了下来,祥和的询问维多莉娅。loGX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