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入玉汐门下修行的第一年，秋水将其称之为修仙元年。f1i8M
这一年云起山上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山上风调雨顺，竹笋冒出尖尖，又长成了青竹，少女跳崖时手忙脚乱扒拉下的断头松柏生出一簇新枝。f1i8M1
跟着师傅的笔记修行之余，秋水也会不时来到这处悬崖间散散心，或是端坐崖顶，或是挂在柏树悬空的枝干上。f1i8M1
这可把仙人小姐吓得不轻，玉汐还以为自家徒儿这又是想不开要寻死了，于是每当秋水在山间溜达散心的时候便总能看到有位白衣仙子一直跟在身后盯着。f1i8M
好说歹说终于是让仙人小姐明白自己不是想自杀，只是在修行累了出来歇会而已。f1i8M
玉汐在那之后又跟踪了几天，确定自家弟子真的只是累了休息以后才稍稍安下了心，便由她在后山遛弯了。f1i8M
“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便说出来，为师都可以为你解答。”f1i8M
或许是第一次收徒的缘故，仙人小姐对于自己门下的唯一一位弟子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关切，更不忘在离开时补充道。f1i8M2
玉汐认为自己无论是对弟子的关心还是在修行的引导上都做到了最好，应该没有什么疏忽的地方了。f1i8M
但看着那踩在悬崖外的枝头上，脚步轻踏，仿佛在死亡的悬崖边起舞的徒儿，看着小姑娘那灵动的身姿，或许是出于忧虑，女子的心怦怦直跳，想都不想便出手将作死的小丫头给拽了下来。f1i8M
似乎她还没想起来就算小姑娘真的掉下去了，她也能将对方给救回来。f1i8M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徒弟。玉汐如此心想着，拍了拍女孩身上可能存在的落叶与尘灰，回过神来之时，便看到眼前的姑娘背着手，正站在面前俏生生地看着她。f1i8M
“那......要是修行以外的问题，可以问玉汐姐姐吗？”f1i8M
修行以外的......问题？闻言，仙人小姐先是一愣，思绪流转之间，过往的回忆随即浮上心头，女子试图从漫长的记忆中找到可以解答这个疑惑的参考答案，然而......f1i8M
玉汐印象里的生活，从来都是修行、修行、修行、闭关、出关，再修行，如同日升月落一般不断往复循环，直到曾经见过的那些人都随着坍塌零落的山门一起化作爬满青苔的碎石朽木，有关过往的回忆尽数随刻痕一起爬满斑驳的石墙。f1i8M1
修行......从引气入体到炼神反虚，对于女子而言是如同呼吸般熟稔的本能，对于修炼她无所不知，但除此以外的东西，她却知之甚少。f1i8M
仙人小姐于愣神间沉默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这双曾经能够驱雷掣电、扭转气象的手如今却空无一物，能够证明她存在的东西早已随时光消逝，除了修炼以外，她似乎真的一无所有了。f1i8M
“我......”玉汐张了张嘴，面对女孩提出的问题，第一次感受到词语匮乏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f1i8M
想不明白，解答不出，既然不明白，就不要胡乱回答，免得影响弟子的修行了。f1i8M
“......修行以外的问题，我可能知道的还没有你多。”f1i8M
“嗯哼？”在那盛夏的尽头，秋日的风拂过云端山顶的时候，女孩盈盈开口，巧笑嫣然，仿佛仅仅是随心玩笑般的举动，眉眼间却透着股如丝般勾人的魅惑感。f1i8M
“那......要不要，就让我来教会姐姐，修行以外的，这样那样的事情吧？”f1i8M
才多久，这孩子就想倒反天罡，反过来骑到自己头上当老师了？f1i8M4
轻轻敲了敲眼前这没大没小，又对师长乱放媚术的小丫头的脑袋以示惩戒，玉汐沉默片刻后转身便走，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这松柏树下之后发生的事情。f1i8M
只记得那时候山间连风也平息，安静到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自己那明显急促的心跳。f1i8M
而独留于山崖上的秋水则背着手看着那仙人小姐渐渐远去，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中才缓缓放下了一直缩在背后的手，那本师傅留下的笔录已然被她翻了又翻，还折下了几片树叶作为书签放在古书中。f1i8M
仙人小姐的眼光何其敏锐，又怎么会注意不到自家徒弟拿在手上又藏起来的东西？若非如此，她又怎会留下一句话，让徒弟修行遇到问题就去找她？f1i8M
可惜，秋水遇到的情况，可能不是单纯的‘问题’二字所能概括的......f1i8M
松柏树下，黑发的少女将古书抱在怀中，想起自己修行至今遭遇的种种，不禁轻叹一声。f1i8M
古书中的字她都能看懂，更是有仙人小姐的修行笔记在一旁随时提供说明和解答，秋水更不是智力衰退成类人猿的大学生，自然是看得明白。f1i8M9
引气入体阶段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问题，踏入炼气初期几乎只在一瞬之间，有问题的是之后的修炼。f1i8M
犹如天堑一般拦在她与超凡之路上的，赫然正是女孩在最开始时所种下的苦果。f1i8M
开玩笑一般在最开始设下的，在系统描述说明里‘如同凡人一般’的天资，如今已化作为无形的枷锁束缚在少女的身上。f1i8M
秋水看得懂古书上的每一个字，理解不成问题，然而体内经脉近乎堵死，灵气运行无比滞涩，修炼起来宛如浑身上下困满负重在泥浆里打滚踟蹰，举步维艰。f1i8M
老实说，少女都已经在想要不要重开换个天赋好点的号了。f1i8M
回忆起仙人小姐先前在说到修炼以外的事时的茫然模样，秋水想了想，便暂且放下了重开的想法。f1i8M
......修仙二年，快入冬的时候，云起山上飘起了小雪。f1i8M
秋水打了个喷嚏，这才发觉肩头雪已然化作冰凉雪水，浸透衣衫，打湿肩头。f1i8M
忽然间有一双手伸了过来，拍去了少女肩头的积雪，同时更有一股氤氲着暖意的温润灵气渡来，将少女肩头的衣物烘干，温暖也随之浸满全身。f1i8M
当即放下书，脸上再度浮现了一如既往的微笑，黑发少女站起身，却忽然发觉眼前的风景较之以往要有所不同......f1i8M
秋水听到仙人小姐的话语从前方传来，能感受到玉汐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脑袋。f1i8M
“练气初期，还无法无视时节更迭，你身体又不好，该多多注意了。”f1i8M
她如今已然长到了玉汐胸口的位置，而仙人仍是当初的那般模样，不曾变化。f1i8M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