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来难得平静的一个夜晚，夜蛾正道收拾桌上的资料，向教室走去。43wui
从川途简提出外派的那天开始算，京都或是它周遭的地区，夜晚总会发生命案，几天以来，如同玩狼人杀一般，“天黑请闭眼”“天亮请睁眼”，白日就是收到死亡信息的窗口期。43wui
昨晚也算得上是一个“平安夜”，没有更多的政府官员死亡。43wui
是不是川途简的情绪稳定了才会……不，这件事与她无关，有关也是无关。43wui
夜蛾正道的视线移到讲台下的座位，川途简心不在焉，坐在后排的两人似乎在犯困。43wui
“夜蛾前辈。”敞开的教室门被敲了敲，辅助监督带着些歉意出现：“打扰了，有一份委派任务，是给您的学生的。”43wui
被提及的三人抬头看向门口，夜蛾正道接过文件袋，拆封，在讲台上读着文件的关键信息。43wui
任务的性质公布后，五条悟明显不感兴趣地伸了伸懒腰，手搭上前排川途简的椅背。43wui
虽说是指名委派，可是并未具体到某一咒术师，但又写明了指定“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学生”。43wui
夜蛾正道不由得大皱眉头，不好的预感萦绕而生，他继续念着文件信息，被保护对象地址以及委派保护的时间：43wui
“保护对象名为佐藤……”夜蛾正道止住话头，名字旁边的一寸照片让他确定了被保护对象是他所知道的“佐藤”，他愕然地看向川途简，川途简在听见姓氏后也抬起头。43wui
夏油杰也意识到不对劲，夜蛾正道的反应似乎也在告诉他一些讯息，他看向侧前方的川途简。43wui
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的五条悟发觉讲台上的夜蛾正道停顿的时间太长，把注意转移，这才发觉夏油杰和夜蛾正道都在看着川途简。43wui
川途简起身，走到讲台前，从夜蛾正道那里接过文件，视线只是停留一秒，便带着厌恶移开，把文件交还到夜蛾正道手中。43wui
“我过去只会杀了他。”川途简弯下腰，把蹲在讲台边打瞌睡的咒骸捞起，向夜蛾正道示意自己要离开，“您请便。”43wui
“谁啊？”五条悟离开座位，从夜蛾正道手中抽出文件，“这人是川途丽芙的仇人吗？”43wui
夜蛾正道很讶异五条悟并没有掌握这样的信息，不过想来也是，当初为了保护受害者，川途简被川途一家人保护得严严实实的。43wui
再加上佐藤并不是合法收养川途简，该有的法律记录应该是一条都没有，夜蛾正道还是想问：“你知道川途简的信息有多少？”43wui
五条悟顺手把文件递给走到自己身旁的夏油杰，回答：“父亲是苏我念人，和妻子川途安然结婚之后改姓川途，川途丽芙还是川途安然的表妹；然后就是简在双亲身亡后失踪，应该是在藤屋孤儿院一直到川途丽芙重新找到她。”43wui
这些是五条家家臣给他找来的信息，都是在政务档案上留档的信息。43wui
夜蛾正道既惊讶于五条悟能查到川途简和苏我家的渊源，又惊讶于他不知道佐藤和川途简之间的关系。43wui
他以为苏我昭子不与川途简亲近，是因她只是自己儿子一家收养的孤儿，如果按照五条悟的说法，川途简和苏我昭子存在血缘关系，那苏我昭子对川途简的态度又比较奇怪。43wui
即使再怎么不待见这个孙女，或是不待见她的生父生母，也不会心狠到在她孤苦无依时就转手托付给另一个陌生的人。43wui
夏油杰确认文件上的人就是那日川途简失控想要杀死的人，回想起他打量川途简的目光，便有些厌恶地咂舌。43wui
“等等，为什么你们都认识？”五条悟摘下墨镜，“夜蛾认识就算了，你又是怎么认识的？简告诉你的？”五条悟抬手捶着向夏油杰的肩膀。43wui
“……”夏油杰先是沉默了一阵：“我和她约好不告诉……”43wui
夜蛾正道有些无奈，便挥了挥手，“那你就告诉五条，当时是什么样的状况吧，”他斟酌了一会，决定出门去交涉，看看能不能把这份委派任务更改一下，至少不要让他的学生参与到和这个诅咒相关的事件中。43wui
夏油杰将当时的情况大致说明，以及把川途简情绪失控这件事也说了出来。43wui
五条悟有些烦恼，没想到自己成了信息最不对称的那人。43wui
“哦，还有，就是上次你突然出现的时候。”夏油杰再补充了川途简和长岛奈佳子的事情，并把自己的推测说明出来：“简应该是收养的时候被虐待了，所以对佐藤的敌意才会那么深。”43wui
短暂的交涉失败，原本是想争取不让学生们去接下保护委派，以还有其他任务为由想拒绝委托人的请求，结果电话那头不紧不慢地说明不需要不需要太多人手，一两个学生就可以，以及他身边有一个女孩，如果派来的是女学生是再好不过的。43wui
挂掉电话，夜蛾正道感觉到太阳穴一阵作响，他忍不住地将手机往地上一扔，好在还有另一只咒骸帮他接住了手机。43wui
“……谢谢，抱歉，我有些生气。”他揉了揉咒骸的脑袋，回到教室中和学生交流这项任务——总之，川途简还是不要跟那人见面了，甚至他身边还多了个女孩，如果让川途简想起过去的经历，对她的伤害太大了。43wui
夏油杰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并不是和我说，或者换一种说法——每一次都是我偶然撞见，简并没有主动跟我分享她的过去。”43wui
夜蛾正道心中依旧不平静，仍在斟酌着是否要将真相告知他们，毕竟他也没有办法保证，在进行保护任务的期间，佐藤会不会主动提起川途简的过去，会不会用污言秽语对川途简评头论足。43wui
如果没有一点心里准备，夜蛾正道相信，这个任务会让五条和夏油先一步变成诅咒师。43wui
深呼吸，夜蛾正道开口：“虐待，的确是虐待，但是更严重的是，川途简遭受的是……性|虐待。”43wui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夜蛾正道仅仅是撇了一眼两位学生，便收敛目光，继续说下去：“抱歉，我能做的还是太少，这个任务无法推脱……也不适合川途简去做，就辛苦你们……”43wui
“开什么玩笑！！”五条悟失控地压不住自己的声音，“要我们去保护那个畜生？！！”43wui
“如果川途过去，她会成为咒诅师，到时候很有可能要我们来执行追捕，怎么做选择——”43wui
夏油杰沉默地低下头，手握成拳，指甲刺进手心的疼痛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43wui
他是咒术师，要保护没有咒力的普通人，要保护弱者……可是，佐藤，不，是佐藤那一类“人”，真的是他要去保护的吗？真的值得他去保护？43wui
低气压萦绕在两人周身，在去执行任务前，他们无意识地走到宿舍区域，想找到川途简，可是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43wui
的确。夏油杰点点头，不管诅咒是川途丽芙的怨念，还是收到川途简的影响，佐藤都是被她们所厌恶的对象，“他可能也是从被害者身上找到了联系，因此才会委托保护，不过指名这件事……”43wui
六眼看到树上的人，五条悟大步走过去：“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过去，杰，我很需要你的咒灵操术。”43wui
被提到的夏油杰跟上五条悟的步伐，只是他还在想着，川途简和他们一起过去会不会更好？43wui
如果诅咒真的去找佐藤，那么川途简也能见到诅咒，说不定就可以认识到诅咒并不是川途丽芙，更何况他和五条悟会在她的身边，面对佐藤的失控也能被他们控制住，至少不会酿成大错。43wui
咒骸在绿化丛中蹦蹦跳跳，颇有些高兴地朝一个方向叫着。43wui
树上的叶子抖动几下，川途简从树上跳下来，夏油杰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扶住她，她踉跄几下，站稳。43wui
川途简看了他们一眼，蹲下摸摸咒骸的头顶，“接下来就轮到你去藏咯。”43wui
咒骸迈开步子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川途简见牠跑向绿化丛，便转过身面对来找自己的同期。43wui
五条悟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很多话就堵在喉咙中，等待着一个闸口倾泻。43wui
“去杀人？”川途简反倒笑出声，一脸轻松，“为什么会想着给我施舍机会？”43wui
“不是施舍……”夏油杰没有想到川途简会这样误会，想开口解释，川途简抱起手臂，冷哼一声。43wui
“控制住后呢？佐藤完全可以将我认定为‘袭击普通人’的失格咒术师，即使没有真正的伤害到他，我也会因此受到羁押。”43wui
她抚上空无一物的脖颈，想到曾经勒紧的项圈，对夏油杰说道：“你知道他身边跟着咒术师，那就不能确定他对于咒术世界的了解到底有多少。”43wui
川途简笑得凄然，把当年庄园槐树下的遭遇，以及目击池田雏衣变成诅咒的事件告知，佐藤颇有自知之明地聘请特殊的保镖，也防范着任何能让他生命受到威胁的人或事——包括被他迫害的女孩们。43wui
夏油杰忽然想通佐藤委派的指名，他的思维与川途简的话语同频。43wui
一种，是被认定为咒诅师，在记录咒术特性之后即刻行刑，甚至不让他们有变成诅咒复仇的机会；另一种，便是不被认定为咒诅师，但会一直关押，直到“思想教育”有效。43wui
执行“思想教育”的并不是咒术学校，很少咒术师能接触到其中，而不被公开的事务有太多的操作空间，“有效的思想教育”评判标准也不为人知。43wui
他们不知道，可夜蛾正道或许是知道的，三日以来，他对川途简千方百计地偏护，让他们对此有所猜测。43wui
川途简的压制毫无作用，言语中悄然溜出来的泣音被面前的两人捕捉：“说不定，他就是想要将我重新变回他圈养的性|玩具呢。”43wui
环境漠然，唯有绿化丛被风扫过的声音在三人周身响起。43wui
负责清洁的工人从她视线的尽头走来，川途简观察过，将高专内所有的垃圾箱车全部清空，需要半小时以上的时间。43wui
她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仿佛事事与之无关，“不过嘛，他想错了，川途丽芙根本不在意我。”43wui
从川途简口中听见川途丽芙的全名，还是让人有所担忧，她就像是不管不顾地疯子，发表着自己片面的见解，否定一切，包括自己。43wui
要是川途丽芙真的在意，那么他早就死去，而不是现在还活着。43wui
那么，我要她今后只会在意我，囚困在我的躯壳中，每日睁眼便只能看见我的脸，我的全部将伴随着她，直到她死亡；当然，如果还剩下一口气，她便会对佐藤挥刀。43wui
川途简眼底翻涌起歇斯底里的疯狂，站在她对面的两人却看见了莫大的哀恸。43wui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论？还有昨天，悟不喜欢你的结论，又是怎么得出来的？”43wui
夏油杰的发问让五条悟感到讶异——川途简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喜欢她？到底是那里出错了？43wui
“很简单啊，我与诅咒共感，从牠那里得到了信息，见她所见，听见她亲口说的讨厌。”一片落叶飘进川途简的掌心，被她攥紧，再次展开手时褶皱已经布满叶片。43wui
真实的厌恶，她在川途丽芙的生前没有感知到，也说明了她的术式并不是她所了解的那样，读到的情绪或许是她的一厢情愿，是她所幻想的，自己被喜欢着。43wui
夏油杰被惊讶到一瞬，片刻之后默默称赞挚友的勇气，对比之下他还是太怯懦。43wui
“那又怎样。”川途简少有的没有避开五条悟的眼睛，接下了五条悟的话。43wui
“什么叫‘那又怎样’？”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五条悟的大脑，他觉得自己头脑开始发热，甚至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抓住川途简的手腕，想让她直接说清楚这句话的意思。43wui
她知道的，川途丽芙看向她的时候，绝对不可抑制地在回忆着什么，她的目光透过她，落在了往昔之人的身上。43wui
相处的点点滴滴，似乎都笼罩在另一人的阴影之下，川途简能感觉到，也想开口与川途丽芙交心，她不甘成为他人的影子。43wui
国内传来的噩耗将话语扼杀，双亲的意外离世让川途丽芙太过憔悴，她的身边只有她了。43wui
要是能让她开心，要是能支撑着她走出来，要是能让她和之前一样，那么——成为替代品也没有关系。43wui
蛛丝马迹，只言片语，川途简拼凑出川途丽芙在她身上投射的“影”，有意让自己演绎成那副模样。43wui
琴弦将手指上的薄茧磨出血，缠上创口贴后，川途简继续将小提琴放到肩上，川途丽芙喜欢的，她都要学会，她要让她的喜爱随同目光固定在她身上。43wui
她自认卑劣地霸占着本不属于她的喜欢，代价是越来越恐惧这份喜欢的离去，害怕虚伪的面纱被撕扯。43wui
昨日读到的回忆将她击得粉碎，如同凌迟，只有说服自己回以同样的厌恶才能让她有所缓解，但是她没有办法做到真正地讨厌川途丽芙 ，所有的疼痛都只能由她吞咽。43wui
川途丽芙的热烈，她陷得很深，痛也很深，她不想再体验一次。43wui
川途简将五条悟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从自己手腕上扯下，抬眼撞见的苍蓝让她如鲠在喉——如果真的是在注视着她就好了。43wui
她还是将他的手松开，挂上嘲弄的笑容：“对吧，你喜欢的是记忆中的人，是梦中的人，反正怎么都不会是我。”43wui
注视着川途简的夏油杰从她眼底捕捉到悲伤，心中有所思量。43wui
“好了好了，这么难过的话，我给你们送一个礼物怎么样？”她语气上扬轻快，似乎真的是在安慰眼前的人。43wui
“我从夜蛾老师那得到消息，诅咒已经被判定为特级了，如果你们能解决掉诅咒，成为特级咒术师就更近一步了。”43w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