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凡把餐具清洗干净，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来到客厅纸门，探身窥视佐藤长老。3YydM
幸好那尊“白须老佛像”没有自爆，好像怒火也平息了下来，静静跪坐在神龛前，微微佝偻。3YydM
“臭小子别探头探脑的，吃饱了就赶紧上路，一同随老夫去往村子北门。”3YydM
两人走到玄关，佐藤长老刚绑好草鞋，突然转过头，死盯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赵英凡。3YydM
“你小子必须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男子汉，还要能肩负重任，老夫会好好历练你的！会安排比平日稍微重一点的工作，做好心理准备吧！”3YydM
他那浓密的苍白胡须微微上翘，掩盖的笑容绝对令人胆寒。3YydM
赵英凡十分僵硬地点了点头，我去……老爷子求您别对我有什么期待啊，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今晚。3YydM
于是拉开大门，佐藤长老与心事重重的男孩一同离开佐藤邸。3YydM
为适应清晨的刺眼阳光，褐黑眼瞳收缩，位于村落最东侧的旧住宅区，这条名叫“朝霞街”的街道光景上映在赵英凡眼前。3YydM
对街的联排单层长屋，有条通往水井的小巷口，为了洗衣做饭，已经有不少街坊邻居在大排长龙。3YydM
队伍中就有佐藤邸的邻居，身穿橘色短和服的吉田大婶。3YydM
她刚打完水，一见到佐藤长老出门就缓缓走了过来，手提两个晃荡清水的木桶，胖乎乎的宽脸面露苦色，妊娠与岁月痕迹刻在肥胖走形的身躯，也留下了日本人种常有的罗圈腿。3YydM
胖女人放下手里盛满清水的木桶，开始对白发老人嚼舌头：“哎呀，美奈也早就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上次的事，请问您考虑得如何了呢？那位年纪虽然大了点，也比不上大家族的老爷们，但在聚星町和市场街开了三家米铺呢！美奈要是有幸嫁给他，绝对会过上好日子呢……”3YydM
“吉田夫人，老夫感谢您的好意！”佐藤长老摸了摸白须打断说，“我们佐藤家并非大富大贵的华族。婚嫁之事，还是应依当事者的意愿为主……”3YydM
“我是过来人！美奈她和您女儿秀乃一样，生得那么漂亮，身为女人的辛酸您可……”吉田大婶突然转头，精明的小眼睛死死盯着赵英凡，“这毛头小子是……？”3YydM
“嗯，他叫赵英凡。是老夫的远房亲戚，家里出了些变故，暂时由老夫照料。”3YydM
“吉田夫人您好……”赵英凡很有礼貌，立刻向她打招呼。3YydM
“嗯哼、又是个穷小子啊，还和美奈年纪相仿呢……”吉田大婶点点头，趁机上下打量男孩的粗服衣着，流露不屑的眼神。3YydM
“好了，吉田夫人。我俩急着去工作，抱歉不叨扰了。”3YydM
佐藤长老不愿过多理会她，立刻朝街道出口迈出草鞋，赵英凡也跟在苍老背影身后。3YydM
等走到街区交叉口时，男孩似乎心有所感，回头一望，肥胖的身躯还站在原地，吉田大婶一直死盯过来，那尖酸刻薄的眼神，又好像在提防着什么。3YydM
东区的住宅旧街道，不少村民脚步匆匆，也提着水桶擦肩而过，一副很吃力的样子。3YydM
凝视村民的身影，赵英凡不禁回想起昨天傍晚，他也是用尽浑身力气，才艰难地打到几桶清水。3YydM
这让他无比怀念有方便自来水的日子，一种想要建造为村落建造供水管的念头也随之浮现。3YydM
“唉，但我哪来的材料和技术啊。”他低声自言自语，“甚至连供应自来水的基本原理都搞不清楚。现在想太多也没用，还是先看今晚能否活下去再说吧。”3YydM
两人走到村落的中心区聚星町，街景依旧热闹非凡，摆摊小贩们一大早就赶集出摊，叽叽喳喳地相互谈笑。许多壮汉们扛着锄头农具，在小吃摊位驻足不前，腾腾热气漫过他们的背影。3YydM
小贩悬开盖子，雪白馒头刚出蒸笼，几乎将壮汉们的目光全部吸引，但也有不少人立刻注意到路过的苍老身影。3YydM
他们纷纷转过头，对佐藤长老毕恭毕敬地说早安，对此老人则微微点头报以回礼。3YydM
赵英凡一直跟随在老人身后，心里感到好奇，这是一种古老村落中对智慧老人才特有的敬重。虽说前天夜里就察觉到了，但佐藤长老确实在村里挺有地位啊。可他为何要住在村里最偏僻的地区呢？3YydM
他按下心中的疑惑，继续跟着佐藤长老穿过拥挤的人群，离开聚星町的喧闹早市。3YydM
当沿着穿过街道十字街时，赵英凡眼前猛地一阵恍惚，才意识到身处大十字路口，同样在昨晚的噩梦世界里待过。3YydM
明媚晨光下，诡异的结肉五重塔不再，闪闪发亮联排的天青色屋脊中，有一栋三层高的木质阁楼傲然屹立。3YydM
阁楼的外立面甚至还建有观景走廊，倾斜屋檐点缀其中，盖满淡粉色的瓦片。3YydM
赵英凡浓眉紧蹙，凝视运河远方的樱色阁楼，它与冒出诡异红光的五重妖塔截然不同，外立面瓦片的色泽不仅奇特艳丽，与周遭的双层长屋格格不入，就像一棵妩媚的樱花树生长在荒芜的青石中，异常夺人眼目。3YydM
前方的佐藤长老突然回头：“你好像对那栋幕樱院很感兴趣？原来如此……好歹也算是个男人。那里确实有不少年轻姑娘，不过美奈或许不太乐意发现你的癖好啊。”3YydM
“哪、哪有啊！还不是因为昨晚……！呃——没什么。”赵英凡连忙闭嘴，才发觉自己失言了。3YydM
“你说昨晚……？”佐藤长老目光锐利，紧盯着赵英凡飘浮不定的眼神，“你小子昨晚吃完饭后，本就该老实回屋睡觉才对，莫非你之后……还出门夜游不成？”3YydM
“不不，我昨晚只是梦见了神秘的宇宙星空、奇形怪状的影子，以及身穿“血无垢”的怪异女僵尸，应该没有出门夜游才对……”3YydM
“你小子在胡说些什么，老夫对你的昨晚干了什么不感兴趣！但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男子汉，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努力工作。要是你出门夜游影响到今日工作的话，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3YydM
佐藤长老说着说着，嘴边的白胡子又飘荡起来，想着这毛头小子进村之后，可没给自己省过心，但又不能把外界人随便丢给其他人看管，身为村落长老，必须肩负引导的重任。3YydM
“哎呦，这不是佐藤长老吗？一大早的就在别人家门口训斥吗？老人家还是旧习难改啊。”3YydM
赵英凡顿时眼角一抽，尖锐的声调突然插入，口气高高在上，实在令人厌恶，就和电视剧里的死太监一个样。3YydM
转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身穿精致钱纹丝缎的棕红小袖，一副尖嘴猴腮的面容，还留有八字胡。3YydM
在他身后，是一栋双层天青色大型长屋，附带小院的围墙大门正徐徐关上。3YydM
八字胡男人边走边晃动手中的华丽折扇，俨然一副上流贵族的做派。3YydM
“佐藤长老好是威风呢，还特地在我们盐家的地盘上示威吗？莫非老人家有意偏袒雾雨家不成？我们盐家可是将来要超过雾雨家的新兴家族，您作出的选择可不是明智之举啊。”3YydM
“前夜通知雾雨家接待外界人是老夫深思熟虑的判断。”佐藤长老沉声回应，“长老一职就是不偏袒任何家族，负责引导建议村里的重大事项。浅尾庆隆，老夫以前都告诫过你了。”3YydM
“老头，不是都说过，不要再叫那个名字，现在的我是盐庆隆！”3YydM
他撇了撇细小尖嘴，眼中冒出火气，但又立刻轻摇手中的花边折扇，把脸上的恼怒神色盖下，又成装模作样的淡漠神色，维持优雅的贵族风度。3YydM
盐庆隆缓缓走到赵英凡跟前上下打量一会，评头论足：“要是你受不了行事古板的老家伙，不妨来替我们盐家做事。虽说本人仅是一介管家，但任免仆役的权力还是有一些的。对于有前途的外界人，我们盐家定不会亏待，好好干个几年，说不定能像我一样买得起带小院的双层新居呢。”3YydM
赵英凡略微思索，看了佐藤长老一眼，白发老人一副闭目悠闲的样子，似乎并不介意盐庆隆的挖角拉拢。3YydM
“在昨天雾雨府举办的关于外界人会议，为何盐家的家主没有参加，甚至连一位代表都不肯派出呢？”3YydM
“我们盐家家主政事繁忙，那种落后家族的穷酸聚会有参加的必要吗？而且家族政策也不是你这外人可以建言的。”3YydM
盐庆隆回答时，在心中暗说可惜，真没想到竟然会有主动要求留下的外界人，以往个别迷失的外界人都是大呼小叫闹着要离开的，都快六年没有出现了。而且这次竟然会有三名、不对，四名愿意留下的外界人。3YydM
他们具有宝贵的知识技术，要是被雾雨家完全掌控可就糟糕了。3YydM
“嗯，你可是外界人啊！”盐庆隆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这个老头子一定会安排你去干粗活，难道你甘愿去种田，在烈日下吃苦受累不成吗？”3YydM
“贵盐家似乎有一种歧视劳动人民的傲慢观念呢。”赵英凡淡淡一笑，“但很不巧我就是劳动阶级，那么给高高在上的土财主一击响亮耳光，也是理所当然的。”3YydM
“哼、无妨！”盐庆隆悻悻收起花边折扇，“谅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年轻气盛，等你在这村子待久之后，自然会明白选择我们盐家才是最明智的。我的邀请依旧保留，希望年轻人你今后好好考虑。告辞了！”3YydM
盐庆隆立即转身离开，走向靠近南侧工匠区的繁华街道。3YydM
在那不远处的街区，有一片稍比雾雨府稍矮的瓦片围墙，同样是飞檐高跷的仿唐式屋檐，挂着的牌匾上面写着“盐家大院”。3YydM
赵英凡收回目光，这才发觉这条街道异常繁华，周围都是带小庭院的超大型双层长屋，远比他居住的单层破屋要亮丽堂皇得多，甚至连佐藤邸的双层长屋都比不上。3YydM
果真到哪都有贫富差距啊，就连异世界的人类都无法避免吗……3YydM
他凝视成片豪宅时，目光深沉，心中微微叹息，左手不由轻握，一丝丝油彩般的纹路闪过掌心。3YydM
不知何故，脑海深处响起了自己的声音：如果要想达成完美平等的乌托邦，除非从根本上、在生理性的层面彻底改造人类才行。不然只要是人类还是人类，自私的“人性”不除，无论是学习何种理论，也都永远无法改变社会的阶级，强行实施只会带来毁灭与动荡，历史已经证明……3YydM
“真是个傻小子，你不就给是盐家打杂的下人吗，装什么京城人呢。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3YydM
佐藤长老目送盐庆隆快步离去的背影，低声嘟囔几句，声音虽然微弱，但还是被站在一旁的赵英凡给听见了。3YydM
“唉，走吧。已经浪费不少时间，赵英凡，该动身了。”佐藤长老淡淡瞥了他一眼。3YydM
在与盐家管事的口角之后一路无事，他们走过北区的熙攘街道，来到人类村落的北侧城楼大门。3YydM
佐藤长老登上楼梯，向留守城楼的村民交待几句，便领着赵英凡穿过箍铁的实木大门。3YydM
顶着初晨的微热阳光，沿着土路与步行约十五分钟，赵英凡抬手遮阳，向两侧遥望，田园风光景色优美，浅绿田地几乎一望无际。3YydM
在晨光的照耀下，农作物团聚成一块块绿意葱葱的大片绿布，水稻上结出青涩谷穗，轻轻压弯柔嫩的青杆，在微风中摇曳时，卷起一阵阵明亮的翠绿波涛。3YydM
水田的远方，则是一片平坦的田野，印染原料蓝靛、灯油原料菜籽、纺织材料棉花等经济作物也在其中缓缓萌发。抽芽的嫩绿，油菜花的淡黄，吐絮的灰白，融成一块三色的颜料调色板，将大地染成色彩缤纷的画布。3YydM
当把视线投向地平线，在纵横交错的斑斓田野深处，连绵群山耸立，顶部披着淡薄的云彩，渐渐消隐在模糊青黑轮廓中，山脚下弥漫着一片的茂密森林，浓密得看不见尽头。3YydM
赵英凡微微眯眼，心想当时天色昏暗，又背了一个沉重的日本人没有注意到而已。3YydM
前方道路的水田内，能看见一名壮汉在弯腰劳作。他头戴草帽，身穿深绿粗衣，脖子挂着毛巾。3YydM
佐藤长老快步走到田地边缘，大声吆喝了一声：“喂，山田！先上来，老夫有事想要拜托你。”3YydM
壮汉听闻，抬头看了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与络腮胡，便立刻动身从水田中上岸，慢慢走了过来。3YydM
“佐藤长老，莫非这小伙子……就是昨晚在‘云之汤’提到过的外界小子吗？”3YydM
“啊，是的。山田你看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呢，需要严加历练，才能成为合格的男子汉。今后就拜托你好好教导他了。”3YydM
“嘿嘿，佐藤长老请放心，我以前也教过孩子们种田，一定能把他培养成一位出色的农夫。”3YydM
“那这小子就拜托山田你了。”佐藤长老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有山田啊，记得晚稻也差不多该准备育苗了，秋收也即将来临。今年冬季可不能出现饿死人的情况。”3YydM
“老爷子知道啦，近些年的收成都很好。只要老天爷不出问题，我们的产量也不会有问题。”3YydM
山田大叔注视着赵英凡褐黑的双眼：“那么小伙子，你前天夜里刚来村子的时候，还记得我吗？当时还拿着火把包围你呢。”3YydM
“哎呦……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当时动手把我绑起来的大叔啊。”3YydM
“嘿嘿，我下手时可没有动真格。虽说当时你被诬陷成妖怪，但我是不信的……”3YydM
“毕竟我们这地方哪来的男妖怪噢，全是妖怪美女在到处乱窜，肌肤还那么细嫩，哇哈哈哈——！”3YydM
“山田，我们常人尽量少去谈论妖怪……”佐藤长老瞪了络腮胡壮汉一眼，“闲聊叙旧到此为止吧，尽快开始教导农活。赵英凡，你这段时间就跟着山田他干活。好好学会种田技术，这是男人成家的最基本要求。”3YydM
赵英凡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只得默默点头，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3YydM
“老夫还要安排人手去监督那俩白夷，就先走一步了。”佐藤长老刚说完，转头就踏上回村的道路。3YydM
“嘿嘿，姓赵的小伙子，你竟然能得到佐藤长老的认可，记得老爷子还有个叫美奈的孙女吧？”3YydM
“我不觉得佐藤长老会认可我，他昨天对我可凶了……”他表情委屈，“山田大叔为何要提起美奈呢？”3YydM
山田大叔又嘿嘿一笑，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小伙子真是好福气啊。我认识老爷子快四十年了，在我映像中，他很少对年轻人温和的。”3YydM
络腮胡壮汉从道路边缘爬下水田，对着岸上的赵英凡说：“好了小伙子，现在我们就开始工作吧。这里的中季稻秧苗长好了，今天先跟着我学习插秧吧。”3YydM
赵英凡心里感慨着，快步来到水田边缘，注视泛起涟漪的污浊泥水。3YydM
“你说的那是什么东西啊？好了，别扭扭捏捏的，还算是个男人吗。赶紧下来吧。”3YydM
赵英凡只得脱下木屐，挽起裤脚，把双腿伸进下方田地那浑浊的泥水中。3YydM
泥水冒过脚踝，脚底陷入冰冷、粘滑的土壤，脚心涌出的冰冷刺痒感让他起一身的鸡皮疙瘩。3YydM
我、我可是劳动人民。这点泥水算什么，必须坚持下去。昨晚的噩梦经历相比简直是儿戏。3YydM
赵英凡给自己打气，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跟上健步如飞的山田大叔。3YydM
两人走进了水田的深处，眼前尽是成片的嫩绿秧苗，高度刚冒过脚踝。3YydM
“小伙子看好了，跟着我的动作。诀窍是手速要快，力道要轻。”3YydM
山田大叔弯下腰，两根手指轻轻一夹，把细嫩的秧苗连根带茎地一块从泥水中扯出。3YydM
“咦？这些秧苗不是长得很好吗？怎么还要把它们拔出来呢？”3YydM
“真不愧是外界人啊，说话都是小少爷的风格。”山田大叔不屑地瞥了赵英凡一眼，“这在外界也应该是常识吧。为了提高产量，育苗时我们种得很密集。但秧苗必须要足够的空间才会继续生长，所以等长到一定程度时，就得排布来重新插秧。”3YydM
“噢、哦……原来如此。”他这才恍然大悟，基本在城市里长大，哪有务农经验。3YydM
这也太简单了吧。赵英凡心里不屑，也弯下腰，有样学样地伸出两根手指夹紧秧苗，向上用力一抽。3YydM
嫩绿秧苗从污浊泥水中“脱颖而出”，可底端只剩下光秃秃的根茎。3YydM
“啊，不对不对！先等一下，小伙子你扯得太用力了，这样会伤到秧苗的根茎！”3YydM
山田大叔大叫一声，急忙阻止想要继续糟蹋秧苗的赵英凡。3YydM
“再看着我的动作手势，注意要又轻又快，应该很简单才对啊。”山田大叔又弯腰示范了一遍。3YydM
“啊……？山田大叔，你说的是两种相斥的作用力吧？”赵英凡又连根带茎地把一根秧苗给破坏殆尽，完全无法掌握诀窍。3YydM
山田大叔心疼地看着他手中的秃底秧苗：“唉，笨手笨脚的。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早就是种田好手了，连我十岁的女儿都比你干得好。”3YydM
山田大叔突然觉得有些头痛，心想佐藤长老还真是丢来一个大活宝。3YydM
“看来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少爷啊……看看水田里那么多秧苗，要是从根部挖的话，得浪费多少时间，是准备干到秋季吗？”3YydM
“唉，小伙子算了吧，你就先在一旁看着熟练熟练，等我弄完后，再一起插秧吧。”3YydM
赵英凡默默看着山田大叔弯下腰，以飞快的速度拔出秧苗，然后一捆一捆地绑好，丢在水田中。3YydM
唔，学习成绩差劲也就算了，连简单的体力活都做不到，难道真是和爸爸责骂的一样，什么事都做不好吗？3YydM
赵英凡视线不经意地瞥过小腿时，心底顿时一凉，捞起的裤脚处，爬满透明的小蠕虫。3YydM
仅能看见透明轮廓在蠕动不停，它们体内地浮现出一丝丝殷红的卷曲细线，是夺目又明显的鲜红色。3YydM
他立刻脸色苍白，眼瞳空洞，胸口上下起伏，发出断断续续的干哑嗓音。3YydM
连续倒抽一口冷气，在那些蠕动的虫体轮廓中，从透明逐渐充盈成鲜红色，瞬间联想起昨晚噩梦里那些扭动艳丽，游荡在宇宙星空的壮伟生命。3YydM
是噩梦世界，以及那些怪诞的影子符号、蛇形生物！它们果然不会放过自己，现在就穿越时空，要在自己的体内安身立命吗？！3YydM
山田大叔发觉赵英凡不太对劲，他突然直直站在水田中，站姿古怪，如稻草人般一动不动。3YydM
于是络腮胡壮汉连忙赶来，摇晃双肩，看着他无神的双眼缓缓抬起，蹙眉对视时，在那空洞的眼眸最深处，仿佛一道看不到底的深渊，莫名闪过一阵刺痛，眼底微微亮起琥珀色的光芒。3YydM
“呃，什么逃不掉？”山田大叔眨眨眼，压下怪异的感觉，“小伙子你得风寒脑袋烧糊涂了吗？”3YydM
他呆滞的眼眸微微转向下方，突然大叫一声：“救命！有怪物啊！”3YydM
山田大叔被喊叫声吓了一跳，也向下一看，只见赵英凡的小腿皮肤上挂着几条像是鼻涕虫的呈扁平纺锤形生物，黑褐色的背部有多数环节，蠕动不止。3YydM
“哎、不就是水蛭而已嘛，吸几口血死不了人的。至于吓成这样吗，站好别动啊……”山田大叔往手掌吐一口唾沫，蹲下腰，一巴掌拍在肥硕饱满的水蛭后背上。3YydM
水蛭们饱尝鲜血，纷纷掉落在浑浊的泥水中，钻入底层淤泥中消失不见。3YydM
“喂！小少爷，你冷静一点！”山田大叔大吼一声，“你现在没有生命危险。”3YydM
可眼前的男孩还是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3YydM
山田大叔见状，只得先把赵英凡搀扶上岸，到时再另做打算。3YydM
午时的烈阳高照，在两人的头顶投下沉重的热量，让环绕周围的出芽稻苗们也低头蔫萎。3YydM
山田大叔干完活后，看着赵英凡坐在水田边缘，一直都垂头沉默不语，但呼吸平缓，也让打消了送他去看大夫的念头。3YydM
络腮胡壮汉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小少爷啊，你脸色真不太好啊。下午也坐那休息吧。不过说实话，连我五岁的男孩都没你那么一惊一乍的呢，还要好好地加把劲才行啊。”3YydM
赵英凡轻轻摇了摇头，苍白嘴唇撇撇，做出一个看似苦笑的表情。3YydM
山田大叔抬手把头顶的草帽摘下，按在眼前的毛头脑袋，轻声说：“其实呢，种田确实是份艰苦的工作，或许真不太适合小少爷，我们村里还有其他工作呢。等晚些时候，我再和佐藤长老好好商量一下，今天你就在旁边看着吧。”3YydM
“我、我……真是对不起。但确实想要帮上忙，休息一下就好了。”赵英凡低头，眼睛没入草帽檐的阴影中。3YydM
山田大叔蹙眉看了男孩一眼，什么也没说，再次动身走进水田劳作。3YydM
草帽檐的阴影延展而出，遮住烈日光芒，视野的一切生命都散发着明媚光彩。在万物萌发生长的簇拥里，赵英凡紧握泛白指节的双拳，反复思考刚才目睹的怪异幻象。3YydM
然后他突然发出一声叹息，仿佛是对自身命运的绝望：“我到底还能活多久呢……”3Yyd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