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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秋露 1

  九头龙市,伏龙山。loMCb

  其时正值盛夏,绚丽的蓝天之下,墨绿色的大山静静地沉睡着。重重密林之间,不时倏忽闪过一两只飞鸟灰白的身影,它们清脆的鸣啼在这片静谧的表面荡起波纹,随后复归于平静。loMCb

  林间有一条小道,顺着山体蜿蜒而上。在这条小道上,一位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的少女,正气喘吁吁地攀爬着台阶。loMCb

  “这到底……有多少级……两千?三千?”loMCb

  少女绝望地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心中又一次拷问自己: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loMCb

  记忆带她回到了两天前。loMCb

  从童年之后就再没有见过面的姨妈去世了。收到这个消息时,少女的心中无动于衷,毕竟和对方往来实在太少。不过,应有的礼仪,以及去出席葬礼还是会照做的。loMCb

  那时候,少女还没有想到,姨妈居然还会给自己留一份遗产。loMCb

  在从事地产生意的姨妈那长长的资产列表当中,被委托管理她遗产的基金会发现了一张几十年没有人拿出来过的地契。这张地契证明,姨妈是“伏龙山神社”的合法继承人。loMCb

  关于这个神社,少女向来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常年不在九头龙市的姨妈想必也一样。由于姨妈膝下无子,从顺位上考虑本应由少女的母亲继承神社。但她的母亲正在环球旅行当中,于是……loMCb

  “啊啊啊啊!老妈你现在肯定在东地中海的哪个地方边喝红酒边晒太阳吧!你一走倒轻松了,留我来接收这个烂摊子……”loMCb

  连交易房地产的姨妈都不关心这个神社,说明它确实产生不了价值了。尽管如此,少女想着总要来看看自己继承了什么东西,这个愚蠢的念头导致她现在还在山道上咬牙切齿地攀登。loMCb

  “这里就学习一下不知道在哪里看见的外国某运动员的法则,先经过这一棵树,再经过……不行这里树太多了根本不好作为参照物啊!”loMCb1

  就在少女觉得自己将要放弃的时候,巨大的鸟居仿佛显灵一般,出现在她的视野前方。loMCb

  “诶……”loMCb

  厚重的鸟居木柱,早已因为风雨侵蚀而褪去了朱红色的外衣,露出斑驳不堪的内壳。鸟居上系着一条松垮的绳子。loMCb

  注连绳,象征着区隔凡尘与神域的界限。从注连绳下经过,就算是进入了神社的领地内了。loMCb

  尽管少女自认为是无信仰者,但在看到鸟居时,她仍然感到内心有某种情绪涌动。她无意识地将头稍稍低下了一些。loMCb

  穿过注连绳下之后,一阵清风吹来,漫山遍野的树木一齐发出萧萧声。少女打了个冷战,想起了自己过去曾看到过的鬼故事。loMCb

  在失去香火供奉之后,怨念积攒化为怪物的荒神;占据了神社,诱捕往来香客的妖怪;或者不那么有超自然因素但某种意义上更加可怕的,潜伏在神社里的亡命徒……loMCb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loMCb

  少女口诵着佛号,加快了攀登的步伐。不知为何,这下她觉得没那么疲惫了。loMCb

  在石阶的终点处,是一座古朴的神社。神社的庭院内落满了枯叶,香炉里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神社的门虚掩着,尽管是白天,少女透过门缝也只能窥见一片黑暗。loMCb

  “有——人——吗?”loMCb

  理所当然地,没有人回应。少女又试着喊了几声,听到的回复只有鸟叫和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蛙鸣。loMCb

  宁静的庭院,让少女的精神也慢慢放松下来。鬼故事里恐怖的画面慢慢褪去。她在神社的庭院里用脚踢起落叶,看它们漫天飞舞,感到了孩童般的乐趣。loMCb

  “这里的神明大人在吗?我是侍奉你的巫女,樱庭秋……”loMCb

  “我在。”loMCb

  “呜哇!”loMCb

  就像当司机愤怒地拍着方向盘大喊,为什么还不变绿灯的时候,他不会真的指望灯应声变绿一样,樱庭秋也根本没有料到自己真得到了回答。巨大的惊恐导致她脚下一滑,身体向后仰去。loMCb

  “糟……”loMCb

  樱庭秋预想中后脑勺上的剧烈疼痛并没有传来。她感到有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托住了自己的后背。loMCb

  “你临阵大乱,素养太差。战场上每一次呼吸的间隙都弥足珍贵,可不容得你犯摔倒这样的大错。”loMCb

  这个声音冷淡而稳重,让少女联想到了一把藏在鞘中的刀。那双手一用力,将她扶正了起来。loMCb

  “谢谢你,我刚才……”loMCb

  樱庭秋本想说些感谢的话,但那些话在她看到对方的时候,都卡在了喉咙里。loMCb

  眼前的女子,若必须要用一个人间的词语形容的话,只能是“清冷出尘”。她身着一身白色的长袍,一头黑发如瀑,整个人仿若从水墨画中走出一样。她的容貌美到了虚幻的地步,让樱庭秋看了都有些恍惚。loMCb

  事实上,不止于比喻,她的身形确实有些虚幻。在阳光下,樱庭秋隐隐能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另一边的庭院。loMCb

  “神,神明大人?”loMCb

  女子点了点头。loMCb

  “我正是昔日被此地的乡民,唤作斩龙大明神的存在,现如今只是无人供奉的游魂罢了。”loMCb1

  她等待着,眼前自称为巫女的人的反应。loMCb

  也许是敬畏,也许是恐惧,也许是二者兼有。loMCb

  “居然,居然是真的!原来这世上真有超自然的事物!”loMCb

  “嗯?”loMCb

  女子有些错愕。loMCb

  樱庭秋的眼中几乎要放出光来。如果这是动画的话,作画人员一定会在她的瞳孔上画出星星来表现兴奋之情。loMCb

  “神明大人,你多少年前就在这里了?你是本来就存在还是从人们的信仰中诞生?还有没有和你一样的其他神明?还有……”loMCb

  “停一下停一下,”女子无奈地伸出一只手掌,“问题太多了。一个一个来。”loMCb

  樱庭秋乖巧地点了点头,表情像是一只期待被喂零食的小狗。loMCb

  “我已经不记得在此地徘徊的日子,许是五百年,亦或一千年之久。我并非从信仰中诞生,而是被人手所锻造。和我一样的神明或许有很多,但我很少见到他们。”loMCb

  “锻造?这么说,神明大人的本体是付丧神吗?”loMCb

  女子有些讶异于樱庭秋理解之迅速。loMCb

  “相差无几。我本是武士杀人之剑,浸润鲜血日久,产生了灵性。我因诛杀恶龙,而受到乡民供奉,有一百多年的时间,香火未曾断绝。”loMCb

  “但是,”樱庭秋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现在会是这样呢?”loMCb

  “……妖怪们因为畏惧我的威压,纷纷远离了此地。乡民们感到不再有危险了,香火就渐渐减少了。一直到近代,终于连我的巫女都离我而去了。”loMCb

  说这些历史时,女子的脸转向了另一边,樱庭秋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落寞。loMCb

  “放心吧!”loMCb

  樱庭秋一拍胸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loMCb

  “你的巫女现在就在这里!只要我和神明大人齐心协力,神社的香火一定会重新兴旺起来的!”loMCb1

  “你有什么主意吗?”loMCb

  “没有。这里就靠气势克服过去!”loMCb

  “……”loMCb

  女子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樱庭秋并没有错过它。loMCb

  “那,神明大人,我可以叫你一个亲切一点的名字吗?啊,当然,如果您觉得这是对您的不敬的话,我绝对不会僭越……”loMCb

  “露切,叫我露切就好。”loMCb

  樱庭秋的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loMCb

  “为什么叫露切呢?”loMCb

  露切仰起了头颅。她的长发随风飘舞,犹如一面飞扬的旗帜。loMCb

  “很久以前,有个人告诉持有我的武士,能切断金石不能称为天下第一,要能斩断秋天的朝露才可以。”loMCb

  “所以,我是露切。”loMCb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