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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挑战者们

  另一边,晚间的中山赛场,领衔的退役式已结束了,观众们也已散尽,夜风习习的草地上,退役式的主角与她的后辈一前一后地漫游。40wEa

  夜风很轻,吹不动冬日里依然青翠的草地,只是吹动了马娘鬓角的发丝;四周很静,既没有夏虫的喧闹,也不见城市的喧嚣。领衔走在前头,望着这片几小时前还奔跑过的草地,有些唏嘘,但更多的是解脱;而走在后面的星映天下则没有这么洒脱。不知是因为前辈的离去还是比赛的惜败,抑或是二者兼有,星星此时正怏怏不乐地跟随领衔的步伐。40wEa

  “今天天气很好呢。”领衔随意道。40wEa

  而星星却仿佛是从思绪中恍然惊醒般回答:“啊,是呢。确实挺不错……”40wEa

  “在想事情吗,星星?”领衔于是放慢脚步,等待星星跟上来。40wEa

  “……您真的退役了啊。”星星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地说。40wEa

  “是啊。孩子年纪大了,就要离开家庭的庇护;马娘年纪到了,就该从赛场上离开了,这没什么好悲伤的。更何况,以后当了老师,说不定能见面的机会还更多呢。”领衔笑了笑,对星星说。40wEa

  “不,我只是有些不太习惯。以后您不再奔跑了,逐渐忙起来了,渐渐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我们该怎么办呢?”星星低低的说。40wEa

  “那就带着我的祝福奔跑下去吧,前途总是光明的。”领衔又把头转向前方,漫不经心地说。40wEa

  “您一直引领着我们,就像您的名字那样。如果将老师的学生比作一个大家庭,您就好比家庭中的长姐一般,在比赛中,以及生活里,一直鼓励着、支持着我们。您退役以后,我和阿岛她们要怎么带领大家走下去呢?”然而星星却激动起来,快步赶上领衔,看着她的眼睛说。40wEa

  她只看到了欣慰,听见前辈说:“星星也长大了啊,已经学会承担责任了,只是听起来对我的描述不像是我,反而像是深绊啊。我想说,没有什么人是能一夜之间成才的,即使是我,也是在老师的那里,通过不断的学习,与一次又一次的实践经验,才学会了这么多东西,成为你心中‘长姐般的存在’。那么你为何不可呢?星星,你在班里扮演的一直是一个优等生的角色,听话、认真、善于学习,岛妹虽然天赋更好,但论努力,还是你更胜一筹。看今天的比赛,你已经通过努力克服了之前比赛中暴露出来的出迟与斜行的问题,在最不利的最外闸起跑,最终也只是惜败半马身而已。如果说比赛还有运气成分的存在,那么带领大家便是完全由努力决定了。论资历,论实力,论人际关系,你有什么是欠缺的?所欠缺的唯有自信罢了。相信自己吧,星星,因为相信是不需要理由的。”40wEa

  领衔摸了摸星星的头,想了想,又笑着对她说:“就像你说的那样,‘像你的名字一样’,祝你的前路遍映星光,用你的行动让星光遍映天下。这是我对你的祝福,祝愿你能够实现它。”40wEa

  或许许久以后已经独当一面的星星回想起林业时会感慨万千,但她此时只是抱着懵懂与朴素的感动,抬头望向星空,将尊敬前辈的话语牢记于心。当她抬头望向星空的时候,是否也会相信星光终会洒满前路呢?只有她自己知道了。40wEa

  绚丽星辰摄人心魄,等到星星回过神来,领衔已走出很远了。在夜间的赛场,前辈的身形似乎很渺小,又似乎极为高大。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重又是一个人了;忽而她忆起,关于今日的比赛,还有一些不快想要和知心人畅谈。只是未等星星呼喊领衔的名字,她便回转过头来,侧面来的光线照在她的侧脸,光亮轮廓随即显现。星星看到了她的笑,听到了她的呼唤:40wEa

  “快跟上来呀,星星!”40wEa

  星星忽然平和下来了,比赛的失利、经年的倒霉、责任的压力,于此似乎都如过眼云烟般消散了;所剩下的,只有满腔的希望。重新想想今日的胜负,星星心平气和,订下了明年的训练提案,定下了击败DD的目标。明年的迪拜司马经典赛与宝冢纪念,在强敌环饲的赛场上证明自己吧。40wEa

  她轻轻对自己说:“相信自己吧,因为相信是不需要理由的。”40wEa

  她仰头观星,今夜无云,星光璀璨。40w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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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日高升最近有些烦躁。不仅是因为最近能赢的比赛输而又输,更因为一直所敬仰的春秋分前辈退役了,没有跑完秋三冠,也没能达成一级赛七连胜的伟业,仓促告别赛场——尽管前辈说是“自愿退役”,但朝日还是认为其中有些黑幕。然而春秋分退役已成定局,朝日只能在心中窝火。或许还因为与自己一同夺下首个一级赛胜利的训练员最近越来越忙,阵营也将他替换了,在有马纪念仍然不能搭档出赛。抑或,是因为好友的相继退役——无论是什么原因,初日高升最近的状态总是不好。40wEa

  初日高升每天早上六点钟起床,总会看上两三眼旁边空置的床:本来作为室友的斯基尔芬格于德比后诊断出房颤,告别赛场,也搬出了特雷森的赛马娘宿舍。后来的速度大师先辈已于今年的十一月退役,这个床位就这样空了出来。也许来年这里还会加入新人,但朝日此时的孤独是无可言明的。40wEa

  穿衣洗漱,整理内务,不到六点一刻,初日高升已收拾好自己,出门去晨跑了。十二月的特雷森,清晨相当寒冷,但年末的重要比赛,如几个新手级的一级赛与有马纪念都尚未开跑,参加这些比赛的赛马娘们,都紧锣密鼓的训练,以期取得好成绩。场上的赛马娘,除去琴键高奏这个老冤家,与一些知名度高的老前辈之外,大多都是一些生面孔,也即新手级的赛马娘们。她们朝气蓬勃,看着她们,朝日便开始怀念年初那个无败的自己。40wEa

  感慨只是感慨,不能改变现状,朝日叹了口气,就开始做准备活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训练场上的雾气也没有消散,能见度不高,但马娘们跑得也不快,所以并没有发生什么相撞的事故。朝日小心地往琴键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她也还在热身,长舒一口气,跳下跑道边缘的台阶,开始第一圈慢跑。40wEa

  也许只有奔跑才是马娘最好的舒缓压力的方式吧。初日高升跑起来以后,逐渐忘记了近日的不快,一心只有跑道上的事了。跑完一圈看见琴键高奏正准备起跑,就上前邀其并跑,琴键欣然接受。跑着跑着,发热了,出汗了,雾气散去,太阳升起来了。40wEa

  跑着跑着,比赛就来了。40wEa

  这还是初日高升初次参加这种与前辈们同台竞技的比赛。赛前几周,总算是找到了合适的训练员,也就是今年自由岛的训练员。在有马纪念,他负责的赛马娘没有出战,于是初日高升的阵营找到了他,请他指导朝日一段时间。这位训练员虽然有些不好相处,但能力过硬,最大的不安点在于这位训练员从未赢过2400米以上的赛事,经验上有所欠缺,但初日高升自己是有中山赛场的一级赛胜场的,所以无论是阵营或是舆论都很有信心。只是初日高升自己还有些怏怏不乐——无论是谁整天面对着一张冷峻的脸都会如此的。因此在亮相圈登场之时,她还是被打了一个“不调”的标签。40wEa

  出闸了。初日高升的闸位是一号,在这场比赛中不太利好逃先马娘。但初日高升遵照训练员的指示,仿照皋月赏的跑法,选择直接留后。在她的更后方,还有DD和骏天宫虎视眈眈。朝日不知道自己的末脚能否拼赢前辈,但事已至此,只能咬牙继续跑下去了。40wEa

  马娘们保持队列向终点奔去,可能由于心情不好的缘故,初日高升错过了两三个跑到外道冲刺的时机。等她回过神来,骏天宫正在外侧准备加速,而胜局在望早已排到队列的第三名去了。朝日心中发苦,可已进入最终直道,不再有拉外侧冲刺的时机了。于是她被迫在内侧,马娘群的缝隙之中,尝试寻找一条冲刺的途径。结果显而易见:她失败了。引以为傲的末脚并未爆发出它的实力,在内侧的“包厢”之中,初日高升最终只取得第8名的成绩。40wEa

  初日高升大口喘着气,空气似乎格外灼热,她被呛了一口,咳嗽许久。喉咙里有些腥甜的味道,身上黏糊糊的,决胜服被粘住,十分闷热。初日高升扯了扯领口,还是没有达成散热的目的,赛场此时也无风,她越发难受。40wEa

  首先是要看名次……初日高升仰头看向揭示板,没有1号,也没有13号。她望向琴键的方向,后者正趴在赛道边缘的护栏上,眼眶红红的,她的老师里见皇冠正在安慰她。稍顷,琴键破涕为笑,连连点头,去找她的训练员道歉了。另一边,胜局在望终于迎来了她的胜局,尽情享受着为她而发的欢呼。骏天宫前辈似乎在和训练员先生(注:指初日高升皋月赏时的训练员)争执着什么,初日高升懒得去听,却也能猜到是最终直道上她冲撞他人的事情。40wEa

  她没有在看下去,转头看向观众席,试图寻找到一两个熟悉的身影。40wEa

  她的老师早就说过,今天晚上与春秋分前辈有些重要的事情做,若看完比赛再回去,时间上实在有些捉襟见肘,因此对她表达歉意,无法前来观赛,尽管初日高升也对此表示理解,但当她寻遍观众席,仍未找到在她心中“将给她惊喜”的老师与前辈之时,还是不由得大失所望。芬格早已和她打过报告,要去参加学园组织的志愿者活动,现在可能在场外做事,并不在观众席上。其他同学们,或是有事在身,或是关系一般,也都没有到场。环视一圈,确是没有熟识的人来与之倾诉,纵有万般不愿,初日高升也只得去见那位严厉的训练员了。一只强打精神保持挺立的耳朵,此时终于不得不垂下去了,放弃了坚持,朝日拖着脚步,垂头丧气的走向准备室。40wEa

  训练员倒是没有责怪她什么,只是宽慰道:“我赛前说的几个点,当时也不太好外拉,因为胜局在望在外侧,不确定骏天宫是否会跟上。所以不必为没有完美执行战术而自责,下一场做得更好即可。”40wEa

  朝日的性格促使她把大部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还是坚持向训练员道歉,训练员回复称比赛的失利于他们二人均有责任,于是接受了道歉并回以另一个道歉。在那之外,他们便没有什么交谈了,本就是萍水相逢,交浅,言何必深呢?40wEa

  一腔愤懑,郁结于心,不吐何能为快?只是知己不多,树洞过少,唯一算得上熟识的,只有训练员先生(注:同前文注)与琴键高奏一人一马娘罢了。训练员先生现在有他要负责的另一位担当了,正为了处理她的事而焦头烂额;琴键又是老对手,怎么让老对手看笑话呢?初日高升无地发泄,只能踢着地上莫须有的石子,愤愤的想:40wEa

  那是我的训练员!40wEa

  胜局在望的胜利宣言没什么值得听的,胜者舞台于她而言也不过是走一个过场。出场之后,初日高升直奔芬格所在地,意欲拉着她到一处僻静之地,一吐胸中思绪。然而芬格却岿然不动,朝日恍然惊觉,自己的力量是没有斯基尔芬格大的。芬格指了指正与皇冠前辈一同漫步的琴键高奏,问朝日:“不和琴键一起去吗?”40wEa

  “啊,她愿意吗?……再说了——”40wEa

  “琴键酱!要一起去聚餐吗?”40wEa

  没等初日高升说完,芬格就已兴致勃勃地喊了琴键的名字。剩下的半句话,她只能憋在口中,所幸她还可以安慰自己:琴键高奏兴许不愿意来呢?40wEa

  “好啊!”40wEa

  好吧,看来是没的安慰了。芬格转头问朝日:“你刚才‘再说了’什么?”40wEa

  “……没什么,没事了,快走吧。”40wEa

  皇冠前辈看了看四周,没有找到北黑的身影,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的老师呢?”40wEa

  芬格答道:“老师和春秋分前辈晚上要去开会,来不了这里。”40wEa

  初日高升的耳朵趴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陷入了低气压;连一向不对付的琴键高奏,都没有心思与她斗嘴了,转而担忧的看着她。芬格戳了戳了朝日,关切的问她发生了什么。朝日面露难色,也只是一言不发,摇了摇头。然而当她看到琴键时,耳朵又背了过去——她还是忘不了德比的一箭之仇——愤愤的想:40wEa

  那是我的朋友,我的老师!40wEa

  总算是到了饭店,初日高升还是闷着头一言不发,既不点菜,也不谈天,只是闷着喝茶。三杯两盏苦茶下肚,更兼忆起近日的不快,加之宿敌在场,心下五味杂陈,她便红了眼眶。于是“噌”地立起,闷声说:“抱歉,失陪一下。”40wEa

  走出房门才听见隔壁包厢传来的喧闹声响,仿佛是一个人喝醉了在吐露心迹。本来她没打算做什么,毕竟不顺心的事太多,也就没什么感觉了。然而她的耳朵此时却格外敏锐,捕捉到了那人演说中的几个关键词:40wEa

  “……稳赢自由岛!超越春秋分!……”40wEa

  “……五年对四年,优势在我!”40wEa

  然而最终点燃初日高升的是另一个人的一句话:“我也担忧你的前途。”40wEa

  初日高升终于忍不住了,几个月来的烦躁被彻底引爆,她用力敲着那包厢的门,愤愤地想:40wEa

  那是我的荣誉!!!40wEa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