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胜败如何,从此以后,恸哭沙丘将不再是过去的样子,它已经被彻底改变了。lrERP
无数巨大的石块横亘在沙丘之上,而从它们的起源之处,还在源源不断地落下陨石,平日里从不停息的凄厉寒风,此刻也偃旗息鼓,在这个战场上,即使风也变成了多余的东西。lrERP
无穷无尽的结晶碎片化作了纯白的雾气,当那阵势可通天的烈火平息之后,只剩下它们蔓延遍了整片沙丘,自此不再有亡魂和血腥,独属于灵魂的那份洁白将用难以计数的时间来洗清一切,就像它们当初亲手染红这里一样。lrERP
有两个孤独的身影站在迷雾当中,倘若是在过去的血色雾气里,定然难以辨认他们的身形,但现在可以看得很清楚,他们两个,一人持剑,一人纵刀,都像高山绝顶上的坚石那样屹立在原地,也许是在等待着什么。lrERP
他们所等的东西,没有人能说得清,既不是一阵轻风,也不是一阵鼓声,他们不需要任何一种寻常的标识来提醒他们开战,或许他们等待的根本不是外物,而是出于自己内心的某物。lrERP
天空上的法阵随之在转瞬间熄灭,尚未落下的陨石全都在空中破碎,压迫着整个战场的重力在眨眼间被解除,每个人都觉得像是从无边的重压中解放了出来,有几个人当场身体向前一歪,跪倒在地上。lrERP
寅云眉头紧锁,仍然没有停下施法的动作,他把坠落下来的碎片统统击碎,目光却始终放在交战中的两人身上,他能感觉到鸠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这不一定意味着他落了下风,是内在潜力在不断榨取着他的生命力,借以换取超越极限的力量。lrERP
正因如此,也只有在决战的时候才能用出这招,即使很危险,也不得不如此提升力量,毕竟无论胜败都是一死。lrERP
铛的一声,和交锋不同,这是武器脱手的声音,在死斗当中,这声音只有一个含义:失去武器的人已经失去了胜算,甚至将要面对死亡。lrERP
他们的交手所用的时间其实只有分秒,但当他们的影子开始倾斜,声响逐渐停息的时候,已经是几息过去,这时,观战的众人们才看到,他们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lrERP
他们全都拼命地朝着那边望去,像是在期待目光可以穿透烟尘看到后面的结果一样,最终也只能等待它们退去,才能看到最终的战果。lrERP
鸠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巨剑斜着插入地面,他的双目紧闭,嘴唇被血所浸染,只有睫毛尚在颤抖,满身的伤痕都在流血。lrERP
拉塔恩站在他身前,他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但显而易见的是,他还站着。lrERP
将军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目视着这个比自己矮上太多的对手,将一把刀竖在他的胸口上,却没有劈下去。lrERP
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是哗然,难道说即使是拥有那样的力量,也无法战胜他吗?lrERP
杰廉心情复杂地遥望着他的旧友,他的将军,那柄始终按在手中的剑在颤抖,这早已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从未想过将军可以复生,当然也从未想过会有眼下的局面,身经百战的杰廉忽感觉自己有些迷茫。lrERP
出于对战士的尊重,心下挂念鸠的几人也没有冲上前去,这是精彩的一战,他们承认,而现在又必将有一个血腥的结局,话虽如此,他们还是难掩伤心之情。lrERP
只有一个人——杰克巴尔多,他愣愣地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他的目光无比飘忽,像是已经去到了远方。lrERP
众人惊呼着,不知道如何是好,拉塔恩也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注,只不过他对那些目光半点也不在乎,此时他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自得之意。lrERP
寅云暗叫一声不好,收回施法的手,马上抽身向那边跑去。lrERP
即使他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限,但似乎也赶不上了——这把刀会先他一步,将落败之人杀死。lrERP
“鸠老师,你现在什么情况?”他一边飞奔,一边试图和鸠联系。lrERP
寅云咽下一口鲜血,辉石利刃已经腾空而起,如果实在赶不上的话,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阻止了。lrERP
他眼看着那把大刀压在鸠的胸口上,急忙将魔法放出,但它们尚在飞行之时,竟被全部击碎。lrERP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寅云瞪大了眼睛,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感到心口一痛。lrERP
他下意识地低头朝胸口看去,有一把太刀从那里刺出,鲜血正汩汩地向外流出,拜它所赐,生机与力量也在不断流失。lrERP
寅云先是一愣,接着转过身去,看到了老翁那张面目狰狞的脸,他保持着死时那副不甘的表情,而此刻更是平添了些许怨毒。lrERP
再顺着那张脸向下,可以看到他本已破碎的身体,那些碎块被腐臭的血液给勉强缝在一起,老翁那双无神的眼睛歪向他处,他手中紧握的太刀却不偏不倚地刺穿了寅云的胸膛。lrERP
这分明就是一具尸体,老翁已经死了,有人在利用这些血液操控他。将他强行拉起来的正是某种令人厌恶的法术,难以忍耐的腐臭味和无处不在的血腥提醒着寅云,这种技艺的来源只会有一个地方。lrERP
他们怎么会在这?阴谋、死亡、屠杀……海量的负面猜想马上涌入了寅云的脑海,但他已经来不及做什么了,失血带来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他有些不甘地倒了下去。lrERP
就在寅云快要因失血而倒下之前,老翁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砰地一声,重新溃散。这次彻底炸成了满地碎块,就连那把太刀也跟着断成数节。lrERP
而在他碎裂后炸出的腐血当中,闪出了一道血红色的影子,他在显身的瞬间褪去了身上的血液,露出一身苍白的外衣。lrERP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寅云诡笑一声,对着寅云的头颅,高高地举起了他那艳丽的花束。lrERP
拉塔恩清晰地记着,在那个最为关键的时刻,鸠居然没有将已经刺向自己心脏的巨剑继续推动,而是停顿了半秒。lrERP
鸠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他的手中似乎扣着什么东西,虽然手指还在颤动,但巨剑落在远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重新拿回手中。lrERP
面对这个无力反抗的对手,雷厉风行的拉塔恩却陷入了停滞。lrERP
他盯着那双流着血的眼睛,像是要从那里看到对手的意图。lrERP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一会儿,他又一次张开嘴,呵呵地笑了起来。lrERP
起初那声音很小,但随着他把大刀丢到地上,声音变得越来越大。lrERP
拉塔恩将武器扔到一旁,如释重负般坐在鸠的身前,他的双臂按在腿上,垂着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对手,笑了一阵之后,他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如同这阵大笑差点使他窒息一般。lrERP
拉塔恩的身体精疲力尽地塌了下去,从他的眼眶,鼻孔和耳朵里流出大量的黑血,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就在刚才还十分坚硬的肌肉,现在也开始渐渐干瘪。lrERP
“这也难怪……我本就已经是个死人,是你们救了我一命啊。”lrERP
“比起浑浑噩噩地被人杀死……这样死去还真是痛快。”lrERP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个事情不能忘怀——这使他无法平静地走向死亡,拉塔恩微微地抬起头,对着身前的空地,他认为鸠所在的地方小声问道:lrERP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鸠已经没有言语的余力,但他还是让一簇火苗燃起,不管它是多么弱小,拉塔恩都能感受到火焰的温暖。lrERP
在他再度闭上双唇的一刹那,从遥远的海上吹来了迅猛的风,阵阵强劲的海风卷起地上的沙粒,卷起插在地上的陈旧武器、卷起一具具破碎的尸体、卷着无数道游荡的灵魂,像是有一个它不能忽视的目标,急匆匆地冲向那个身影,它吹散了迷雾,在战场的中心久久停留。lrERP
那阵大风被沙粒染成了殷红,像一杆战旗那样飘扬着,愈来愈高,其中隐隐传出狮子的声音。lrERP
正如嗜血的狮群被领袖所感染那样,红狮子士兵们的吼声随即而来,这不是哭喊的声音,不是挽留的声音,那这声音留住了将要远去的风,让它回旋着,卷动着,不断向高空升去,最终,像浪潮沉入海底那样,融入了黑暗的天空当中。lrERP
只剩它卷来的沙尘化作的影子,将一具威武的身体包裹其中。lrER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