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为格拉姆说话，都莉珂小姐。”瑞利真诚地说。42kNJ
此时他跟都莉珂、丽洛特在圣恩大教堂的大厅长椅里并排坐着。他向厨房要了些剩下的面包果酱，算是三人充饥的晚餐。42kNJ
教区的塔楼传来七声悠长的钟鸣，夜色已完全笼罩尼隆城。42kNJ
“那倒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不公平。洛伦索的态度有些过分吧，就那样给格拉姆安上叛教的罪名。”都莉珂手里拿着短棍面包，将它撕成两截。42kNJ
“阁下会那样说，背景很复杂。唉，他恐怕也非常难过。”瑞利叹了口气，清秀的脸庞上满是忧愁，“格拉姆遇害，他其实是最痛苦的那个。”42kNJ
“我完全看不出他痛苦。”都莉珂咬了口面包，接着埋怨道。42kNJ
“他是格拉姆亦师亦父的存在，在格拉姆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格拉姆也出息，能力在骑士候补中名列前茅。我们都认为，他很可能未来的遴选中取得护教骑士的正式资格，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42kNJ
“但为了维护女神，他只能说是格拉姆意志不坚定，抛弃信仰。否则，难道要让他承认一位被爱露西尼赐福的，信仰坚定的骑士候补，竟然没能敌过‘非神’邪物的侵蚀？这不是亵渎了女神的位格吗？”42kNJ
“他肯定非常痛苦，但最终选择了以信仰为重，把污名推给自己的徒弟。这不奇怪，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瑞利解释道。42kNJ
都莉珂觉得这些爱露西尼教徒的想法太难理解了：“就不能承认，女神的赐福和信仰没能在最后关头拯救他吗？事实不是如此吗？难道承认这些，比一位忠诚信徒的名誉更重要吗？”42kNJ
“重要的多。爱露西尼女神不会犯错，也不能犯错。失败的唯一理由便是信仰不够坚定。”瑞利一边说，一边一边在胸口画起七芒星。42kNJ
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灰发少女只觉意识里圣洁慈爱的爱露西尼女神，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雾似的阴影。42kNJ
“小都，你就想想神秘性原则有多么不合理就明白了。我们魔术师还不如教会呢！”丽洛特倒是淡然，继续咬着面包。42kNJ
少女一听：那倒是。神秘性原则不合情理，限制过严而刑罚过重，但是魔术师们为了生存只能给自己安上枷锁。教会大概也有类似的苦衷吧！42kNJ
年轻的神职者接着说：“尽管不明显，我觉得洛伦索阁下这次非常生气。他说会亲自负责一线调查，肯定会尽全力搜查邪教徒的所在地。我担心他会因为愤怒失去理智，作出不符合教律教义的行动。我想请两位小姐到时候能注意和提醒一下他。”42kNJ
这位青年倒是比洛伦索好沟通多了。于是，都莉珂再次提出了困扰她的那个问题：“瑞利，抛开爱露西尼信徒的身份，你可以说说对‘真神’的看法吗？”42kNJ
看似不关心，其实暗中关注的丽洛特补了句：“我们绝不对外说，这点你可以放心。”42kNJ
内心挣扎许久，瑞利终于下了决心：“好吧。我想女神会原谅我的。”42kNJ
“种种迹象表明，伯德海姆教的‘真神’，是具有相当神力的存在。以我的认知，祂是毋庸置疑的‘邪神’。”42kNJ
刚才的会议里，洛伦索的沉默本身就是回答。能够让这位护教骑士犹豫不决，迟迟没法做出回答的只能是那个事实：“真神”具备神明，或者类似神明的位格。42kNJ
祂对于现实世界的影响干涉，甚至比爱露西尼女神更加普遍和直接。42kNJ
青年继续说明：“接受祂力量的信徒会得到与诅咒有关的禁忌知识。这些诅咒主要分为两种，一种削弱敌人，一种增强自身。但它们本质上是同一类，都是对于‘升格’状态的部分利用。具体原理我们不清楚，但必须小心。”42kNJ
“转变为一种你们绝不想变成的状态，就和吊在工厂里的那些调查员差不多。”瑞利面露难色。42kNJ
身体腐烂，血肉模糊，生不如死的状态，那叫做“升格”？都莉珂不禁打了个寒战。42kNJ
“即便是教廷的对异端局，有关伯德海姆教跟福音升格派的情报依旧非常有限。很遗憾，我们只能在现有条件下执行任务了。”42kNJ
“这倒是没关系，执行者整天干这种活。”丽洛特耸耸肩膀，“这方面我们是专业的。”42kNJ
接下来，瑞利继续讲起了爱露西尼教的早期历史：“世人们并不知道，在发展早期，爱露西尼教其实是纯粹的一神教。后续的其他‘原初神明’，都是漫长的宗教冲突乃至战争中，爱露西尼教从其他宗教信仰里吸收来的神明。经历了悠久的时间后，祂们和爱露西尼女神一起，构建起主流版本的神系神话。”42kNJ
丽洛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们对承认现有神明体系之外的‘神’如此抵触。”42kNJ
“瑞利所说的这段爱露西尼教早期历史，大概是教会所隐藏起来的吧？创世神话是原初时代的记录，怎么可能会因为后来的历程变化呢？原初神明随着宗教的冲突和融合，数量持续增加，这对于信徒来说太奇怪了。”42kNJ
丽洛特一边陈述自己的猜测，一边盯着瑞利的反应。而瑞利没有出声，只是偶尔点头表示赞同。42kNJ
没有被反对，丽洛特说得愈发自信：“所以，教会希望这段早期历史不要再被提及，希望现有的创世故事成为最初和最终的，不再改变的神话。那么教廷自然没法承认现有神明体系外的‘神’。若是承认新‘神’，意味着现有的神话跟神明体系要重新构建，并且会将早期历史、神话演变的矛盾再次暴露出来。”42kNJ
“丽洛特女士的理解没有问题。”瑞利闭上眼，再次划出七芒星，“对于地上的四万万爱露西尼信徒而言，信仰是绝对正确的。信仰本身如果出现矛盾危机，那么带来的混乱将是毁灭性的。那种场面我甚至不敢想象……”42kNJ
都莉珂稍微想了一下，如果这四万万爱教教徒都发了疯，那确实挺可怕的。42kNJ
工作的话题暂告一段落，他们又谈论起这两天的生活。她俩刚刚经历的两个夜晚，一晚是在下城区的纺纱女工白宁家里度过，一晚是在尼尔蓝森林林场的帐篷里度过。42kNJ
住在尼隆学院的那一周可真舒服啊，就是太短了。还没享受几天快活日子，就又要回到“紧张刺激”的执行者生活了……都莉珂觉得有些遗憾，继而又期待起来年的春天。入学尼隆学院后，自己就能正式开启一段校园生活了。42kNJ
与丽洛特互相吐露心声，确认了心意后，她不再担忧两人的情感会因距离而疏远。而回过头来，学院校园的清新宁静倒是令少女十分期待。42kN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