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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内布龙嫩 1

  男人被溅到船舷上的水花弄湿了,一旁载着汽车的驳船将他狠狠地挤出航道。他没有发出抱怨,而是默默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冲锋衣。43dru

  他的腹部没有发出声音,但他感到自己又饿了。哪怕他在路上已经吃了这么多东西,以至于胃壁都破裂了,他内脏里的内容物正通过裂开的腹腔渗漏到器官之间的缝隙中。43dru

  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且以他目前的状态也不会太在意。他作为人的部分和意识正在向他抗议,他在从码头过来的路上错过了那些唾手可得的食物。43dru

  他没有那样做。 毕竟他仍然是人类。43dru

  他向自己保证,饥饿感将会马上停止。 他的胃只能容纳这么多吃的了,这才是一直以来的科学事实。 但他经历的却与他所知道的任何事情都不一样。43d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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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典的夏天是宜人的,它的主要优势就是白夜,充足的光线足以让人根本不想睡觉。43dru

  在南部,六月几乎不会有黑暗,尽管太阳在凌晨两点左右就消失在地平线后面。而杜长所处的北方更为极端,事实上他已经在森林里享受了很久的夜晚日光浴。43dru

  现在,四周的树木正明亮地向他展现了诺瓦斯旅馆所处的北方大岛港口景色。他在日光下眨着眼睛,像是要把这个码头的地图牢牢记在心里似的。43dru

  当他吃完午饭在收银台付款时,他注意到瑞典女售货员停了下来。她抬起下巴,越过杜长的肩膀望向窗外,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默默地从桌子后面溜了出去。43dru

  他转身想看看是什么引起了她的注意,一个穿着短裤和比基尼上衣的大个子女人,满头大汗地穿过草地,把一个小男孩引到了她的面前,两人都焦急地扭头向码头的方向投去目光。43dru

  店员关上门,把百叶窗轻轻拉起,这样她就可以鼻子贴着门站着。现在商店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杜长正要说什么,突然,一张脸出现在玻璃的另一边。43dru

  “神圣的基督啊!”店员脱口而出。 “他疯了。”43dru

  一张脸贴在玻璃上,鼻子扭曲,露出粉红色的内眼圈,嘴唇像头骨一样紧贴着牙龈。43dru

  “呸!”她说。43dru

  而站在一旁的杜长则对这样的幼稚行为翻了个白眼,他们曾经在斯德哥尔摩互相见过。43dru

  在他的记忆里,这位少校的任期已经结束,马上就要回到他在俄国腹地的老家休息去了。43dru

  在一切安静之后,杜长的身旁多出来了一位40岁的“年轻”男人,来自加拿大的心灵部门特工正用那双水汪汪的灰色眼睛,凝视着他。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任由自己的心灵能力在看不见的空气中交锋,犹如长剑与剑盾碰撞一样在对方心中留下声声巨响。43dru

  然后杜长听到了屋顶上传来了被撞倒的声音,还有某种大型动物低沉、愤怒的咆哮声。与此同时,杜长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为什么派你来,谁派你来?”43dru

  “鲍里斯,来自基奇纳,反情报副手。你可以叫我丹尼。”曾经来自柏林的加拿大人自我介绍道:“领事在收到命令之后便将您的信息告诉了我。我的驻期虽然满了,如果有问题我可以迅速回到俄国。”43dru

  “你的护照上不是挪威人吗?”杜长看了一样互相从身上亮出来的假护照。“为什么在瑞典人?”43dru

  “瑞典人是斯堪的纳维亚的德国人,丹麦人是斯堪的纳维亚的法国人,挪威人是斯堪的纳维亚的俄罗斯人。”43dru1

  “芬兰人呢?”43dru

  “芬兰人根本不是斯堪的纳维亚人。”43dru

  “好吧,因为他们是我这样的亚洲人。”杜长对着这个老套的笑话摇了摇头向着丹尼伸出了手:“希望和您在这几天里有良好的合作,丹尼。”43dru

  事实证明,他被叫做妖怪是相当合适的称呼,他的头骨看起来像是被虎钳从侧面压扁的。他的皮肤粗糙,伤痕累累,就像鲨鱼的皮肤一样,当他们第一次握手时,杜长觉得像握着一条非常干的鱼的骨架。43dru

  “关于妖怪的事情我很抱歉。”他紧张地对杜长笑了笑。 “但我真的想让你记住这一点,从头开始就是这样,在这个所谓的公社里他们除了敌对之外什么也没有。如果你想听他们对我们的意见,那恐怕不会太好。”43dru

  “我在报告里看到了,他们称呼你为撒旦信徒。但我并不信这个,你懂的。”43dru

  他那坚定的笑容没有动摇说:“我们稍后再讨论这个问题。我们还有时间...毕竟就像这门上写的:一切都在上帝所安排的时间里。”43dru

  他们上了外面刚刚卸载的汽车,杜长看着北岛中部的定居点逐渐展现在自己面前,就像从卫星图上看到的一样,在中央绿色和深绿色森林组成的平面上存在着不确定的颜色斑块,它们摇曳并结晶成二十个或更多的小屋挤在一起。43dru

  每间小屋都曾经被漆成不同的冰淇淋颜色,就像托伯莫里的海滨一样,但它们现在已经褪色,像垂死的花朵一样矗立着,面向中央的绿色。唯一的显眼的东西是南方草地中央的一个高耸的石十字架,一条通向南方无人区的道路从它身后延伸至茫茫的树海当中。43dru

  在小路的尽头,他们的车停了下来,凝视着拥挤的定居点。它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高尔夫球场,有着修剪整齐的果岭和向不同方向延伸的小路。就在前排小屋后面,高地上有一座长长的风砖建筑的屋顶,看起来有点像东方随处可见的那种社区大厅。43dru

  在它的映衬下,小屋显得更加破败,屋顶饱经风霜,与大地一样呈灰绿色,只是在最近更换了石板的地方出现了斑点。周围一片寂静。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没有任何生命迹象。43dru

  “您在这里等会儿”丹尼指着草地说道。“我去为您登记回来,为了您的安全,请留在草地上。”杜长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就沿着一条小路走开了。43dru

  起初杜长在草坪中央站了一会儿,盯着丹尼消失的地方。43dru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向导短时间不会回来时,他转身环顾四周。在正午的阳光下,这里的一切都静止了,唯一的响动来自屋顶之外是树木茂密的高地。43dru

  这里正是夏天,而如果以瑞典人那近似俄国人却又迥然不同的生活习惯,这里的居民不是在家里呆着就是早早去南方的大城市享受生活了。43dru

  最终,杜长做出了年轻人旅游都会做的事情。他站在十字架的阴影下,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合影。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通讯一道大大的斜线出现在手机的一角,典型的北方地区,最好的联系方式就是进入房子里的WIFI区。43dru

  他回头凝视了一会儿眼前密密麻麻的深绿色海洋,在这里只有海天一线间的码头仍闪烁着文明的银色光芒43dru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