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是两种语言，却能够毫无问题地互相理解，就好像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心在听一样，正是因为这种没有阻塞的顺畅感，让柳好与丰川祥子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语言的问题，柳好也是刚刚才发现。40PLH
于是柳好唱了这首他熟悉的日文歌，虽然也曾是他的心声就是了。40PLH
“当然，要不是客服电话不收费我才舍不得打这么久。”柳好顿了顿，问道，“所以你也真的是东京客服？”40PLH6
“是……但我现在用的是我自己的手机，你是怎么打过来的？”40PLH
柳好说道：“不知道，我打我这边的客服电话，转人工服务就到你那里了。”40PLH
丰川祥子蹙了蹙小巧的琼鼻，虽然眼前的遭遇十分神奇，不过她现在已经能冷静地思考对待了。40PLH
她看了眼手机说道：“我这边是东京时间4月2日19点11分。”40PLH
柳好会意，也看了眼说道：“我这里是北京时间4月2日，也是19点11分。”40PLH
“没有时差？”40PLH1
“嗯。”柳好走进食堂里面，因为过了大部队的晚饭时间所以并不怎么喧闹，不影响两人之间的通话，他问道，“你们国家的首相是谁？”40PLH
“藤原千花。”40PLH47
“希拉里·克林顿。”40PLH12
“……”柳好由衷地感慨道，“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真是太好了。”40PLH1
丰川祥子的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酸涩，两人不在同一个世界，这很好吗？40PLH
柳好在窗口要了一荤一素，看着阿姨将勺子里面的鸡块抖了快一半出去，只剩下许多大块的土豆，打着电话不好发作，柳好只能咬牙切齿地说道：“男人的直觉告诉我，你那个世界一定很可怕。”40PLH11
沉默了一会儿，祥子垂着眼睑，平静地说道：“确实是一个可怕的世界呢。”40PLH
“倒也没那么可怕。”柳好改口说道，“毕竟还有你在。”40PLH7
祥子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嘴上却是说道：“真是虚伪的客套。”40PLH1
祥子攥着右手，脑海中浮现出了她亲手组建又结束的CRYCHIC乐队的几位成员，吉他、贝斯、主唱、鼓手……40PLH1
【对不起，现在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背负其她人的人生了……忘了我吧……】40PLH
柳好拿了免费汤，在食堂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他并不是一个喜欢与陌生人多费口舌的人，也不热衷于多余的社交，不过对于这位意外相识的客服小姐却愿意多说一些话，也许是因为她刚才的呐喊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吧。40PLH
丰川祥子冷淡地说道：“是啊，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呢。”40PLH1
柳好笑了笑，又说道：“你看啊，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莫名其妙竟然能够互相联系，语言不通还能互相交流，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换成一般人估计脑子都要过载了，但我们一下子就接受了，甚至还能谈笑风生，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40PLH17
“说明你我英雄所见略同，都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匡扶天地之志，日后必然是虎啸龙吟、前途广大，非一般人可以揣度。”40PLH6
柳好一边吃饭一边用看似敷衍的口吻说着，祥子努力抿着纤薄的唇瓣，却还是忍不住嘴角勾了起来，她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直舍不得挂断电话了，除了被他的歌声感染了这个原因之外，也许更重要的便是两人在没有交集的两个世界之中，也就不需要顾虑过去与自尊，所以才能放肆一些吧。40PLH7
“吃晚饭。”柳好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土豆没有削皮，失败，鸡肉全是脖子，失败，粉丝白菜水拉拉的，失败……不过还算能吃……你那边怎么叮铃哐啷的？”40PLH5
丰川祥子安详地倚着车座，看着窗外划过的流光：“我在坐电车，天已经黑了。”40PLH
“又不能怪我……别忘了吃晚饭。”40PLH2
两人很是默契地没有问对方的姓名、年龄，就好像是偶然游进了一片水洼的两条鱼，在相濡以沫地互相舔舐心灵之后便各自前往各自的江湖，现在还弄不清楚状况，不过经历过许多的两人都默认这是一次偶然的邂逅，奇妙又让人回味。40PLH1
丰川祥子挎着包握紧吊环站了起来，另一只手还是将手机紧紧贴在耳侧，她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快要到站了。”40PLH
“嗯，我也吃完了，迟到了半小时，不过还是要去上晚自习。”40PLH6
“再见……记得吃晚饭。”40PLH2
很平淡的对话，祥子心中却有种淡淡的感动，走出车站，略有些燥热的风吹动着她淡蓝色的秀发，鼻间又酸涩了起来。40PLH
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还在通话中，丰川祥子忍不住问道：“还不挂吗？”40PLH
柳好的声音一下子就传了过来：“在等你先挂。”40PLH5
“显得绅士一点嘛，懂不懂华夏礼仪之邦的含金量？”40PLH6
“嗯，再见。”40PLH3
丰川祥子主动挂断了电话，东京夜晚的风拂过心间，有一种难言的酥麻，她双手提着包，一如往常地迈开腿走进熟悉的便利店。40PLH
最受欢迎的便当果然被贴了一次打折标签就卖完了，祥子站在货柜前聚精会神地精挑细选着，其实是在等店员再贴一次打折标签时能及时拿下，这还是她在网上刚刚学会的技巧。40PLH7
买了一天的食物，祥子回到了租住的小屋里面，还是与之前一样的充斥着酒味与满地喝完的啤酒罐。40PLH1
“我回来了……混蛋老爸……”40PLH4
丰川祥子倒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她咬了咬唇瓣，一边开窗透气一边啃着便利店有点发硬的面包，地上的啤酒罐也要收集起来放到垃圾袋里面，还有一些基本的卫生也要打理一下，不然被褥都没有办法铺开来。40PLH1
“便当在微波炉里面，热一下就能吃……我就当你是听到了。”40PLH
祥子知道自己的混蛋老爸其实是有意识，她稍稍整理好一切之后，无力地倚靠着壁橱坐了下来，橱柜上放着的人偶正如它的主人一般沉默。40PLH
这间简陋的房子又回归了寂静之中，只有父女两人的呼吸声互相呼应。40PLH
情不自禁地掏出手机，丰川祥子没有回复消息栏里面青梅竹马的若叶睦发来的消息，而是在通话记录里轻抚着那显得无厘头的一串零，正是这串零后面那位青年的歌声与话语，让她发泄了心中的郁结，却又多了一份黯然。40PLH
祥子刚刚心中发出了感慨，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手机便突然响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一串零。40PLH
芳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丰川祥子久违的有些慌乱，深呼吸了几下才点开了接听。40PLH
果然还是那个听着很可靠的声音，祥子鼻子有些发酸，竭力平静地问道：“怎么了？这么晚又骚扰我。”40PLH
“就是为了这事。”柳好如实说道，“我想了想还是应该给你道个歉，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不过确实骚扰到你工作和生活了，抱歉啊。”40PLH
祥子抿着唇说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我都是奇奇怪怪的受害者。”40PLH
结束晚自习站在宿舍楼下的柳好摸了摸鼻子，他虽然是过来人，却着实没有多少这种情况与女孩子聊天的经验，感觉气氛稍微有些尴尬之后只好问道：“你晚饭吃了吗？”40PLH7
“嗤——”祥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语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怎么总关心这种事情啊。”40PLH
柳好解释道：“民以食为天嘛，你可能不理解，‘吃了么’可是华夏的最高礼仪问候。”40PLH10
“那就好。”目的达成了，柳好也便说道，“那你早点休息，再见。”40PLH
“嗯，再见。”40PLH1
这次是柳好先挂断了通话，丰川祥子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酒味，一只手轻轻地将手机捧在隆起的美好胸前，另一边纤长葱白的手指在木地板上情不自禁地打着节拍，仿佛是在弹奏着钢琴，祥子也轻声哼唱起来——40PLH
“无限大な梦のあとの，何もない世の中じゃ……”40PLH6
“笨蛋。”40PLH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