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是古老的哺乳动物物种,根据化石证据,马起源于距今5500万年前的美洲,作为对比,恐龙灭绝于距今约6500万年前,可见马属于哺乳动物中的“老字辈”了。lqCyp
古老往往意味着结构较为原始,作为较为古早的食草类哺乳动物,马的消化能力相对较弱,相对于起源于距今约1500万年前的、拥有四个胃的牛,马对于食物的利用效率只有牛的几分之一,一匹重约800千克的马在自然环境下需要每天食用30千克以上的青草,但是一头重约400千克的牛的牵引力量就要高于这个重量的马,而负重力则是马的约三倍。lqCyp
同时,马的胆子较小,很容易受惊,被猎食者惊吓到之后可能因为过分奔跑而导致休克,纵然它的后踢很有威胁性,但比起牛或者羚羊的角依旧威力不足,因此是肉食动物,特别是狼群喜欢猎杀的理想猎物。lqCyp
正因为如此,马在进化过程中属于是逐渐被淘汰的物种,一方面是更加高效的草食动物的竞争,另一方面是肉食动物的捕猎,自从第四纪冰川期前后,马便逐渐式微,而从化石证据来看,其发源地北美大陆上的原生马在距今约1.3万年前便已经灭绝,亚洲和欧洲的马种群也在不断缩小。lqCyp
让马延续至今没有灭绝的是人类。相比于其它大型兽类,马较为容易被驯化,并且比牛速度更快,而且不会像骆驼那样面临换毛期体力不足的问题,而且马的役用寿命较长,一匹马自大约三岁左右便可供役使,如果饲养役用得当,那么它可以在接下来的20年中一直服役,而马通常情况下的平均寿命也只有约30-35年。lqCyp
人类用马主要是用作交通和战争,也正是这两项用途推动了人类改良马种、发展养殖,但是马匹育种和养殖的高峰却是在两次工业革命之后的19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在一战爆发的1914年,仅欧洲大陆上就有超过4000万匹马,而欧洲大陆上的人口合计才只有4.6亿,平均不到12个人就有一匹马。lqCyp
有趣的是,尽管欧洲的马匹总给人一种“高头大马”的强大印象,但是在欧洲人自己看来,欧洲本土的马匹并不适于战争,因为它们相对不耐粗饲,过于娇贵而容易生病,相比之下,欧洲人认为西亚草原上的马虽然体型上不占优势,但却坚毅敏捷,吃苦耐劳,更适合军用。不过不管怎么说,欧洲人很擅长成规模的养马,这样的技术和经验也被他们带到了美洲,并且为美国人发扬光大,当然,这是另一个故事了。lqCyp
一般认为法国是传统的欧洲养马大国,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在1860年代,法国全国的马匹便超过了300万匹,其绝对数量相当可观,但是相比于拿破仑时代并没有明显的进步(1813年时拿破仑帝国控制区内有350万匹马,其中法国境内占8成)。另一方面,法国也并不是马匹总数最多的欧洲国家,同期俄国人所拥有的马数就达到了2000万匹,相当于法国人的六倍半;lqCyp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普鲁士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养马大国。在1860年代,尚未统一的普鲁士也拥有超过250万匹马,数量同样可观。而随着统一的完成,普鲁士更是后来居上,到1914年一战爆发,传统上认为的养马大国法国的马匹总数为322万匹,统一后的德国则达到了455.8万匹,就连一盘散沙的奥匈都有380万匹马,可见彼时的法国马政已经相对衰落。当然,当之无愧的养马大国依旧是沙皇俄国,这个国家在开战时拥有2280万匹马,到了退出战争的1917年,这个数字甚至达到了3450万——人越打越少,马却越打越多,这也算是当时沙俄的一出奇景了。lqCyp
因为有着高达455.8万匹马的存量,在开战一周之内,德国人就动员了71万匹马加入他们的军队,这让德军具备相当程度的机动性,不过作为动物,马的能力究竟是有极限的,通常负重或者拖拽车辆每天行进40-45公里左右、连续行动一周就必须休息2-3天,所以德军的机动力实际上不足以完成他们的战争计划。lqCyp
在1860年代,普鲁士军用挽马的验收标准为三岁口(饲养适宜的情况下,三岁便已经彻底长成了)以上,体重超过800千克;但是一些挽马可以长到1吨以上,自然也就能够有更高的出力;日后德军的验收标准与之相似,不过随着马种改良略有提高;lqCyp
必须注意,挽马的挽重和挽力是不同的概念,简单的说,挽动1吨重的马车并不需要1吨的挽力。lqCyp
在硬质铺装路面上,普鲁士军用挽马可以拖拽相当于自身体重1.5倍左右的马车每天行进40公里以上,这相当于马车重大约1.4-1.5吨;lqCyp
如果是一般的土路,则只能牵挽大约相当于自身体重的马车以同样速度行驶了,这相当于马车重大约800-1000千克;lqCyp
若是需要牵挽越野,速度不变,则只能牵挽相当于自身体重约46.7%重量的马车,约合373千克;供应炮兵的挽重通常大于380千克,日后随着马种改良,超过400千克的也俯拾即是;lqCyp
这样的挽重,相当于挽马输出相当于自身体重5%的挽力,这个拉力下可以快步前进;lqCyp
在输出相当于自身体重15%的挽力情况下,挽马便只能慢速前进,在短时爆发的情况下,挽马自然能够发挥更高的挽力,甚至达到体重的75%以上,但是这不可持续;lqCyp
通常炮兵牵挽的马队最好不超过6匹,超过之后很难调度协调;lqCyp
正因为如此,在19世纪中期,轻型野战炮的行进序列全重量(含前车、弹药、炮手)通常控制在2280千克以内,比如历史上的克虏伯6磅C/61野战炮的全重量便是2260千克,当然,随着马种改良性能提升,这个标准可以略微提高;lqCyp
重型野战火炮的行进序列全重(含前车、弹药、炮手)最好控制在4000千克以内,这大约是马拉野战重炮全重的极限,日后德军sFH.36型150毫米重型榴弹炮的行列重(不含炮手)为3453千克,leFH.18型105毫米轻型榴弹炮行列全重为(不含炮手)3490千克,前者因为炮重就达到了3282千克,所以前车只有简单的一对小轮,并不携带弹药,同样也就无法携带炮手;后者因为炮重为1985千克,所以配有携带炮弹的前车;考虑到随车的5个炮手的重量达到425千克,这种火炮的行进全重都约为4000千克;lqCyp
而一些更重的榴弹炮,比如sFH.18型150毫米重型榴弹炮的放列重量达到了5512千克,这个重量若配上前车,行列全重便达到了6304千克,无法使用6匹一组的挽马整体牵引,只能使用炮兵拖拉机。若是需要使用挽马牵挽,则需要将火炮分为两组,一组运输炮管,一组运输炮架,各自配备前车,每一组的重量都达到了4吨,这个重量下由6匹马在铺装硬质公路上的最快行驶速度为8千米每小时;lqCyp
另一方面,如果地形实在太过复杂,或是路面情况过于糟糕,4000千克的行列全重也显得太重,所以一些放列重量在2.4-3.3吨的火炮(比如放列2428千克的K04型105毫米加农炮、放列2820千克而行列3530千克的K14型105毫米加农炮,以及放列3300千克的K17型105毫米加农炮)就需要拆分来开分别运输了,分开运输后的两列行列包括炮手在内通常不超过3000千克。这样的重量依旧比轻型野战炮来的更重,因此在越野机动中速度会变慢,也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在强调部队机动力的19世纪,行列全重超过2.5吨级别的重炮并不受到欢迎;lqCyp
攻城重炮可以拆解成身管和炮架两部分,甚至是三部分,分别运输,因此总重可以更重,又因为对机动力要求不再敏感,所以单件重量可以更重。比如德军的15cm C/92攻城炮,其放列全重达到了6080千克,其中炮管重量就达到了3530千克,炮架则为2550千克,这就迫使火炮分为两组,一组重量5035千克(炮管组),一组重量3860千克(炮架组);更早的15cm C/72攻城炮同样分为两组,一组重量4560千克(炮管组),一组重量2780千克(炮架组);而法国人放列重就达到5700千克的de Bange 155mm加农炮在1882年时使用10匹马牵挽,配备上前车之后其重量势必直逼6吨,可想而知其牵挽组势必编组困难,运用也势必很不方便,所以后来便改为分件运输了。因此我们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在使用6匹挽马牵挽时,攻城重炮的火炮单件重量最好不要超过5000千克,而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超过6匹挽马的体重总重;lqCyp
和人一样,作为一种生物,挽马也需要休息,所以持续不断的以每天40公里速度前进对于挽马来说是不可能的,必须每隔数日便安排休息,而且挽马的马料供应必须充足。lqCyp
理想情况下,通常每天要为这些大家伙们提供大约5.5千克的干草和6.5千克的谷物,如果谷物比例降低,则需要提高干草比例,反之亦然,大体上,就是每减少一千克谷物就必须增加两千克干草,以此类推。不过在战时谷物紧张的情况下,7.5千克干草和5.5千克谷物的标准更为常见,所以大体上,单是一匹马每天就需要至少13千克的马料,6匹马一天就需要78千克以上,这已经相当于一个相当壮实的成年人的体重了,所以也就无怪乎马拉炮兵连每次出动总是前呼后拥的大阵仗——光是给这些拉车的马儿们运吃的,就需要好多辆车呢!lqCyp
作为后世的我们都清楚,替代马的最佳动力选项是汽车。大体上,在短时爆发的情况下,一匹挽马可以提供超过十马力的功率,但是显然不能支撑很久,在长途行进实际上只能大约提供一个马力左右,换句话说6匹挽马组成的牵挽组理论上在长途行进时只能提供6个马力,而事实上因为牵挽组内各匹马的状态不同再加上牵挽组内部的“内耗”,大多数情况下6匹挽马的出力都不足6个马力。lqCyp
相比之下,机械动力看上去就是一个更加优化的选项,即便是以19世纪末的技术水平来看,一台重量只有一匹挽马几分之一重量的发动机就能够发出数十马力,而且每百公里消耗的燃油也只相当于一匹马一天的马料消耗,使用机械代替马匹显然是一个很有前途的选项。lqCyp
但是即便是有赵昊这样一位穿越者德皇在,想要在一战前后的德国全面普及机械化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这主要有以下方面的原因:lqCyp
首先是技术条件。一战时代的车辆可靠性存在显著的问题,不仅仅是发动机不可靠,传动系统同样不可靠,甚至连行走机构的可靠性都比较成问题。在有后世知识加成的情况下,的确可以通过改进设计以提高性能,但是这种通过改进设计所带来的性能提高如果不能同步伴随材料和工艺的飞跃,那么其效果必然是极其有限的,就比如汽车离合器的摩擦片直到20世纪的30年代还主要使用皮革或毛毡制造,其寿命比较低,而高性能的钢制摩擦片直到30年代中期才被研发出来,这期间二十余年的材料科技进步并不容易跨越。lqCyp
其次是资源条件。德国本土几乎不出产石油,北海沿岸的海洋油田在20世纪早期显然也缺乏开发条件,事实上当时整个欧洲出来罗马尼亚和俄国有较多石油产出之外,其它国家都是典型的“贫油国”,战端一开之后,德国所能获得的石油补给量势必是有限的。当然,可以通过预先建立石油储备来部分的缓解石油不足问题,但是这些石油储备不可能完全供应机动车,还需要供应化学工业和海军。煤变油技术的确值得推广,却也面临产能方面的问题,烧煤或者烧木头的汽车在技术方面较为缺乏前途,只能当做应急,却也并非长久之计。lqCyp
最重要的当然也是汽车产能和民用基础,这两者相辅相成互相促进,而在国民阶层普遍还比较贫穷的情况下,汽车的产量和销路不可能很大,相应的战时产能就会受到影响。举例来说,历史上的一战前后德国生产了一种专门用于牵引重炮的“炮兵拖拉机”,这种由克虏伯和戴姆勒联合开发的KD1型“炮兵拖拉机”发动机功率100马力,使用四轮驱动,看上去同卡车差不多,从1910年投产到1918年战败,总产量不过1000出头,平均每年的产量尚不足150辆;而即便是后来以“汽车之国”闻名的美国也未能在一战中在汽车生产领域表现更为出色,他们的工业部门所能提供的满足军用标准的车辆并没有比欧战中的各个参战国在数量和质量上表现出特别的优势——lqCyp
——总之,一战时代如果努力尝试将诸如150毫米榴弹炮这样的重炮完全进行摩托化牵引是有条件的,集中有限的产能和产品,组建少量装甲机械化单位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试图将全部炮兵都实现摩托化就有些不切实际了,更不要说让整个军队都实现摩托化、机械化了,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我们的主角也无可奈何。即便是在本位面,大量的军马也将不得不参加到战争中,历史上参加一战的军马有高达60%的阵亡率,在本位面很难认为会有什么根本性的变化……lqCy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