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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希望?”433BJ

  一道冷漠的声音开口,魏岳抬起血红的眼,看到朝闻道走过来。433BJ

  少年眼神暴戾,竟然比罗浮特使的人更有压迫感。433BJ

  “我当兵的时候,便看到治安军的腐败,新兵营教官叼着烟,与我们扯淡聊天,所谓严苛的三个月,只是我对自己的认真罢了。”433BJ

  万一,有人来杀路衍,怎么办?433BJ

  “我也觉得联盟吃里扒外,上车锁门。但联盟凭借自己的努力找到药师,求得建木也不曾危害其他文明,更不曾献祭人,更不会吃人血馒头!”433BJ

  万一,有人来杀我,怎么办?433BJ

  “联盟给了你们希望,也给了你们长生的希望!但你用血把这希望染红,吃下去?!”433BJ

  万一,有人拿枪指着我的脑袋,怎么办?433BJ

  “你,魏校尉,你真的吃得下这人血馒头?!”433BJ

  朝闻道暴戾地把魏岳抓起来:“九百六十条人命,在我肩膀上担着,我他妈的,他们就在我的身上,就在这里!”433BJ

  朝闻道嘶吼,扯着身上的迷彩服:“他们就在这,他们的血,他们的肉!”433BJ

  “羡慕我?得到长生,杀了敌人,好处声誉全占了,是不是很羡慕老子,傻逼?”433BJ

  “老子得知自己变成长生种时,第一反应是恶心,恶心!”433BJ

  在众目睽睽之下,朝闻道真气爆发,目标并不是手中的魏岳,而是他自己,他的胳膊!433BJ

  朝闻道的骨骼炸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骨刺都冒出来。433BJ

  然后,那伤口开始蠕动,流淌,肌腱爬出骨头,血肉填充其中,伤口如眼睛一样闭上,竟然已经愈合!433BJ

  “这……!”433BJ

  一旁的丹士们直瞪眼,这自愈速度,比一般的仙舟人还要快许多,甚至堪比步离人!433BJ

  “从今早睁眼开始,我就感到我的血肉好像活了过来,它们像鳗鱼一样流动,我根本睡不着,因为真的好难受,好恶心!我感觉自己像是个怪物!”433BJ

  “若没有帝弓司命的赐福,我就死在了赤望台上!”433BJ

  他迫使魏岳直视他的眼睛:“我若死了,龙泉乡怎么办?路先生怎么办?你告诉我,你这傻逼能照顾好他们吗?嗯?!”433BJ

  “长生?”433BJ

  朝闻道掐住魏岳的脖子,真气灌入老人的身体里!433BJ

  “老子现在就让你看看【药师】的伟力,让你认清自己是个怪物!”433BJ

  【巡猎】的力量在魏岳身体里崩腾,魏岳面色难看,他张开口想求饶,但吐出大片血来,他的毛孔炸出骨肉!433BJ

  但朝闻道一个恍惚,便看到一只机械红眼注视着自己,他感到自己的思绪翻飞,如车轮驶于大地,如飞鸟展翅天空,如引擎鸣动钢铁——433BJ

  停下,停下!433BJ

  大脑的运转速度越来越快,他的【思维】开始行动,对眼前这个可怜的军官,联邦的叛徒,进行冷漠的分析,计算——433BJ

  停下!停下!433BJ

  这仿佛不是一个命令,而是一个【计算结果】,一个【时刻】,是x与y的等于号,输出了必然的结果——于是朝闻道真的停下了手!433BJ

  不!!433BJ

  这个结果朝闻道自己都不服气,但他发现自己【停下】了,魏岳掉在地上,身上炸开一片血肉,但还活着,艰难地呼吸着。433BJ

  “你若把他杀了,岂不是遂了联邦人的愿?”433BJ

  一双手攀上了朝闻道的肩膀,少年大梦初醒,他的思绪也从那飞快中脱离开来。433BJ

  一个矮小的粉毛小孩站在军队面前,少女双手抱腰,个小气大,最显眼的则是眉心上的第三只眼,那眼如玉石,熠熠生辉。433BJ

  此刻那第三只眼缓缓失去部分光亮,朝闻道也才从刚刚的【快速】感中脱离开来。433BJ

  罗浮太卜司之长,道号观衍的当世真人,符玄!433BJ

  “符真人!”433BJ

  沈倏之扶着朝闻道,尽管少年没有那么脆弱:“这家伙杀就杀了,何必来拦?!”433BJ

  “在这里死是死,在幽囚狱死也是死,龙泉乡人还在看着呢。况且此事未毕,尤其丹塔人无一生还,罪魁祸首就这么杀了,本座再法眼无遗,也占卜不了死人不是?”433BJ

  符玄瞧了一眼血肉模糊的魏岳,微微蹙眉:“这愈合速度,实在令人惊讶……这就是来歆建木的伟力?”433BJ

  她略一思索:“那忆庭逃犯呢?”433BJ

  “被我镇压在了【记忆】里。”433BJ

  “你的剑术着实古怪,景元派你来,是选对人了。”433BJ

  沈倏之声音沉着:“戴罪需立功。”433BJ

  朝闻道看了一眼青年,这话什么意思?433BJ

  身为当世真人,符玄却没有沈倏之那样的威压,她直视朝闻道,语气也是所有罗浮来客中最温柔的:“来时就占了一卦,本以为天辉五有大劫,但却因你生了变数。刚刚失礼了。”433BJ

  “……无妨。”433BJ

  “如此,沈执事,我们走吧。”433BJ

  梅往拍拍他的肩膀:“回去歇着吧,哦……”433BJ

  他把那串珠子从朝闻道的脖子上取下来,歉意笑笑:“这次行动麻烦你了,有没有兴趣来道院?”433BJ

  “道院?孟璋山?”433BJ

  “不止。”433BJ

  朝闻道一愣,不止是什么意思?433BJ

  联盟有六艘仙舟,各有一处道院,除了虚陵外,其他五舟上的道院都来于持明龙尊制造的“圣地”。433BJ

  罗浮是为孟璋山,曜青是为凶犁山,玉阙是为昆仑宫,朱明是为烟宵庭,方壶是为虞泉山。其中,虞泉山为道宗,其掌教亦是六舟道首。433BJ

  听梅往的意思,他还可以去别的仙舟道院?433BJ

  “我个人建议你与我们一起,毕竟我们才战斗过嘛。”433BJ

  梅往瞧着远去的沈倏之:“你这么聪明,也听得出来,他是戴罪之躯,我与乘月跟了他百来年,眼下也正缺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433BJ

  “这……”433BJ

  朝闻道知道这是罗浮对他的补偿,他此行立功最大,加上龙泉乡死伤惨重,身为巡猎星域,于情于理,联盟也要给他些什么。433BJ

  但就像刚刚所说,这人血馒头,他已经吃的够多了。433BJ

  “道院的录取方式是什么?”433BJ

  “没有什么方式,只要是命途行者都可以,但要经过最初的三个月训练——这相当于考核了,毕竟星神伟力浩瀚,有太多人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丢掉或者获得赐福。”433BJ

  这话言外之意很明显,朝闻道自己已经证明了他的赐福十分强悍,只要有意,梅往就可以直接把他纳入道院中。433BJ

  但朝闻道摇摇头,笑道:“中校,你若有实在有意,只要给我买一张去罗浮的船票就行了。”433BJ

  当于乡会上舞剑,打碎铁人桩赢得人喝彩时,他就这么想。433BJ

  当在武馆里被一拳击伤送入医院时,朝闻道同样这么想。433BJ

  当与琉年谈起那位无名的罗浮剑首时,他说“或可当之”。433BJ

  当与镜流缔约、两人成为道敌与护道者时,他说“我能杀你”。433BJ

  他是真的这样认为,他是真的认为自己可以做到。433BJ

  无罅飞光只配当他的对手,他可不会像普通云骑士兵一样,窝在下面看她挥剑,像狂热的粉丝一样喝彩。433BJ

  在他心中,一直有很多的话语,很多的骄傲,想要与这世界好好讲一讲,只因他拳头不够硬,剑锋不够利。433BJ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433BJ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433BJ

  我有,朝闻道想。433BJ

  我有。433BJ

  “如此,也可,不过想想也是,让你接受三个月训练,补充一下道院与云骑军的知识也好。”433BJ

  两人互相敬礼,就此分别。433BJ

  不过几步,梅往就喊住了他:“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点么?”433BJ

  “刚刚你站在家人面前,却什么都没说。”433BJ

  梅往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点。”433BJ

  …………433BJ

  光怪陆离对符玄来说,如鱼儿见水在光的折射,早已稀松平常。433BJ

  法眼于额中的疼痛,总是让她集中注意力,这是【智识】博识尊所赐予的刑具,时刻提醒她是命运的囚徒。433BJ

  此刻,她已睁开双眼。433BJ

  “符真人认为此行有怪?”433BJ

  “对。虽说星神不可揣测,但总可以找到一些跟脚,反推其意。”433BJ

  符玄皱眉,与人高马大的道院弟子比起来,像是个天才女孩:“但无论是纳努克,又或者药师,甚至是帝弓司命……太卜司的【大衍穷观阵】都没有提及祂们的出现,哪怕只是可能。”433BJ

  “但天辉星系的引力波的确出现了极为恐怖的波动,很可能是岚的示迹。”433BJ

  沈倏之想了想:“我在忆质中观察过朝闻道,那孩子身上洋溢的真气做不了假。”433BJ

  “如此,最关键的问题是——丹塔人凭什么可以求得药师赐福?”433BJ

  符玄瞧了一眼魏岳,此次占卜最大的问题,莫过于丹塔人全部死亡,他们的身躯被忆者控制,又被沈倏之打爆。433BJ

  其次,魏岳确实与龙泉乡事件无关,他是事后与丹塔人合作。433BJ

  一行人正思索时,梅往回到这里,他举着那颗珠子,顷刻白色珠子泛上黑色,紧接着变成了一道黑洞!433BJ

  白衣判官,就从中缓缓走出。433BJ

  朝闻道所佩戴的是一串洞天,雪衣借此穿梭在整个天辉五。433BJ

  朝闻道、乃至整个天辉五、甚至整个联邦不知道的是,十王特使可以听到所有波段的声音,再交给问字部判官分析,无论多么加密的通话都会被剥去衣服,一览无余。433BJ

  “整个联邦的官僚,吾都搜查了遍,此事波及极广,尤其是泯灭帮作乱后,联邦一直在用此事压着丹塔事件——若无余济卿直接传书罗浮本舰,恐怕事态会严峻许多。”433BJ

  话音刚落,一具尸体就出现在人们面前,尸体四分五裂,断肢还在企图接入身躯,显然遭遇了极大的痛苦。433BJ

  符玄蹙眉:“你把人都搞死了,本座怎么占卜?况且杀就杀了,折磨他作甚?”433BJ

  “哼,孽物凶险,不杀反受其害,况且死人也是可以提供证据的,吾是为了测测丰饶之力。”433BJ

  沈倏之笑笑:“测测我的。”433BJ

  梅往肘了他一下,符玄眯起眼,显然拒绝回答这个问题。433BJ

  闲乘月蹲下来,她的手指顷刻化为树枝,刺入丹塔人的身躯,狐人也闭上眼睛。433BJ

  符玄把手搭在她的肩上。433BJ

  若有变故,她将直接动用当世真人的力量,直接摁碎闲乘月体内的孽物。433BJ

  “还是没有丹腑……奇了个怪。”433BJ

  闲乘月起身,她脸上已有偾张的模样,那其实是活化的血管。433BJ

  “没有丹腑,这模样像是坠入了魔阴身,却敢光明正大地潜入天京城……”433BJ

  “对。马家村的也是一样,即使他们有通行证,太空电梯也不至于放走这么一个明晃晃的孽物。”433BJ

  沉默总是压迫人的。433BJ

  “药王秘传。”433BJ

  沈倏之开口:“内鬼不单在治安军,还有丹鼎司的人,我们带来的人,他们对接了被朝闻道打爆的丹塔人,给了他们信心,那些丹士有丹方,可以让他们短暂恢复人形。”433BJ

  “话可不能乱说,沈执事。”433BJ

  符玄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但紧接着愣了愣:“景元……”433BJ

  此行的丹鼎司丹士,比所有人都多,几乎半数都来到龙泉乡。433BJ

  与还要去当地了解情况的道院弟子不同,他们一开始就得到了事件全部的信息,加上“外派任务”,很难不漏出马脚。433BJ

  “踰凌玉界,麾斥天戈,此乃神策。”433BJ

  沈倏之坏笑:“符真人,早就听说你想爆景真君的金币了,现在看来还早着呢。”433BJ

  符玄的野望,路人皆知,作为少见的二品洞真境,她似乎也是罗浮最有实力的,但景元在位七百多年,却迟迟不肯下来,着实幽默。433BJ

  “……嘁,多嘴!”433BJ

  符玄银牙一咬:“现在还没有找到实际性的证据,证明我丹鼎司与丹塔人有勾结。”433BJ

  事情最大的问题,便在于康与忆者,两人和丹塔显然不是一伙的,尤其是忆者,直接摧毁了他们的肉身,也间接断死了太卜的占卜之路。433BJ

  好在沈倏之把敌人镇压在了他的【记忆】里,回到罗浮再慢慢审讯。433BJ

  “正是这样才害怕不是么?”433BJ

  “他们潜伏已久,连这样的好机会都宁可放过……他们在等什么呢?”433BJ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