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八世纪早期，大概1730年左右吧。牛顿隐居在爱因兹贝伦家族中，潜心研究着自己的课题。lqBNs
第三魔法在其上一任使用者离开这个世界后，其弟子们在公元初就建立了用于再现第三魔法的工坊——现在的爱因兹贝伦城堡。lqBNs
该说不愧是那位洁白如圣女般的魔法使的弟子们吗，明明身为魔术师，追求魔法的目的却是救济全人类。lqBNs
满心想着为全人类而努力的他们，却不曾思考为何明明拥有不老不死能力的第三魔法使，会选择死亡。lqBNs
只是，不管目的何等崇高，其才能终究有限。纵使她的弟子们竭尽心力，却也无法靠自己再现第三魔法，就在他们近乎绝望之时——lqBNs
——原本出身于阿特拉斯院的炼金术士，提出了替代方案：lqBNs
“既然我们没有才能触及魔法，那我们只需创造出能够抵达魔法的个体即可。”lqBNs
以自己的师父，上一代第三魔法使为蓝本，弟子们试图造出与师父同样的个体，然后依靠这个个体抵达第三魔法，以完成救济全人类的心愿。lqBNs
近千年的漫长摸索，他们偶然造出了被称之为冬之圣女的人造人——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lqBNs
虽说是偶然，但冬之圣女羽斯缇萨确实如师傅一样，可以再现灵魂物质化。将在其弟子眼中乃是第三魔法的象征于此世再现。lqBNs
但，这和他们近千年的漫长摸索毫无关系，只是一个命运的玩笑罢了。纵使他们竭力研究，想要制造出超越羽斯缇萨的人造人——lqBNs
——终究无果，他们的才能止步于尤布斯塔库哈依德·冯·爱因兹贝伦，人造人之父。lqBNs
而羽斯缇萨又羸弱而纤细，只能数千年如一日地坐在城堡中，无法适应外界的环境，不可能作为救济全人类的手段。lqBNs
魔术师们绝望地认知到了自己才能的极限，即使是羽斯缇萨他们也无法再现，更不必提超越了。lqBNs
他们放弃了自己的悲愿，或是自杀或是离开，留下那些人造人与城堡，再也没有回来过。lqBNs
虽然身为人造人，但出自那些天才之手的设计，他们拥有着超越人类的知性。在继承了第三魔法使的弟子们的知识遗产的后，从中得知了自己主人的悲愿。lqBNs
未曾外出与人类社会有过多接触的人造人们，拥有着相当纯粹的精神。他们接过了自己故主的悲愿，将其继承。lqBNs
在人造人们自行运作工坊约五百年后，他们提出了将羽斯缇萨作为原型推广的计划，试图以此来尽可能地接近救济全人类的愿望。lqBNs
尔后，被完成了翠玉之法，成为了现任第三魔法使的艾萨克·牛顿，亲口否定了其可能性。lqBNs2
“羽斯缇萨根本不是灵魂物质化的体现，其只不过是灵魂与肉体的高度嵌合罢了。”年轻的牛顿丝毫没有留情，冷酷地下了定言，“精神与灵魂承受不住岁月的磨损就是最大的证明，真正的第三法乃是五大元素的流动转换，乃是『事项的变换』。”lqBNs
“如同一潭死水的她，没有真正灵魂的她，怎么可能代表第三法？怎么可能用出第三法？”lqBNs
年轻的自己傲慢又尖锐，在爱因兹贝伦家族没有收获的他，丝毫没有理会人造人们想要补全羽斯缇萨的请求，拂袖离去。lqBNs
“千年的时间就做出这种东西，可笑，无才到连自己都认不清了吗？你们的执念不过是走在错误道路上的永不可触及的幻梦罢了。”lqBNs
继承自上代魔法使弟子的悲愿，被当代的魔法使无情地否定。若是普通的人类，或许早已抛弃悲愿自暴自弃了罢。lqBNs
但与世隔绝的爱因兹贝伦家族的人造人们，并未理会牛顿的讥讽，最终依旧选择了继续推进这一计划。lqBNs
他们的目的并非『抵达第三法』，第三法对他们而言只是手段，他们所求的，乃是继承自其故主的悲愿——lqBNs
十八世纪初，1727年。年迈的牛顿在预测到自己的肉体即将衰老到极限时，以自己灵魂开始部分物质化为界限，对外宣布了自己的死亡。lqBNs3
晚年理解第三法的牛顿，深知爱因兹贝伦的道路乃是错误，第三法的所谓救济，不过是将人类改造成无欲无求的另类活尸罢了，但单凭理论无法动摇那群犟种人造人的执念。lqBNs8
既然自己哪怕如此丑陋也要活下去，既然自己迟早会被第三法吞噬——lqBNs
——那就让此身化作活标本，为他们演示所谓的灵魂物质化有多可笑吧。lqBNs
回过头来想，自己那个时候早就迷失了吧。不肯信任后人的顽固老头还是死在1727年比较好。lqBNs
年轻时意气风发锐气十足，创下了科学这一令自己自豪的基盘。年老后却固步自封，看不见出路的自己最终投身于研究炼金术，希望将其推至将第三法降格至魔术的程度，实在是愚人的一己之见。lqBNs
在爱因兹贝伦城堡中潜心研究如何破解第三法的自己，度过了大半个世纪，身体逐渐被物质化的侵蚀，欲望与感性也在渐渐流失。lqBNs
在苟延残喘至十八世纪末的时候，爱因兹贝伦家来了位不速之客。lqBNs
“呵呵，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曾经的故人。”间桐脏砚并未在意牛顿的愤怒，也未有正面回答牛顿质问的打算。干瘪的脸上露出令人厌恶的恶心笑容，“有失远迎，是老朽失礼了。”lqBNs
玛奇里·佐尔根，其出身家族的魔术特性乃是吸收，偏向于命令与控制。从根子上就是掠夺他人的类型。想必从这种家族中出身的人，也是极其恶劣的存在吧。lqBNs
但玛奇里·佐尔根却是个有着从世上根绝此世所有之恶与人类的恶性的宏愿，并甘愿为此奉献一生的无私男人。拜访爱因兹贝伦家族，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宏愿而来。lqBNs
自诩正义的伙伴，倒是个让自己也欣赏的男人。可惜那个时候自己的欲望近乎流失殆尽，实在提不起指点他的想法，简短聊过几句后就将其抛在脑后了。lqBNs
“当年老朽还邀请您来日本。”间桐脏砚撑着拐杖懒懒地提起腰，将其他人邀请至洋房内，“为了避免在仪式完成之前被其他魔法使横插一脚，为了向后人证明该仪式的正当性，邀请身为第三魔法使的您前来见证想必才是最合适的。”lqBNs
在玛奇里·佐尔根带着冬之圣女离开的十年后，一封邀请函送到了自己的手中。lqBNs
那时自己被灵魂物质化的侵蚀程度越发严重，就连研究工作都是要靠之前在自己灵魂中下的禁令才能推行，只能全身心地投入在『伊甸园』的建设中，根本没有想去见证的欲望。lqBNs
将邀请函与『伊甸园』的一部分钥匙转交给泽尔里奇后，就没再过多关心了。lqBNs
“只可惜您拒绝了，邀请无果的我们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幸有那位宝石翁得知后主动前来为我们做见证。”老者佝着身子，推开洋馆的大门示意其他人进入，“想必您应该不会介意吧。”lqBNs
洋馆内部的灯光虽然明亮，但家具的摆放却巧妙地构成了大量的阴影。沙发和椅子上都覆盖着厚厚的布料，似乎是为了防尘，但不如说更像是在掩盖什么。墙角的壁炉里燃烧着微弱的火焰，但在大量阴影的衬托下，即使灯火明亮，也丝毫没有温馨的感觉，只让邢清酤感到有些阴森。lqBNs
“看来你家老登年纪确实挺大。”邢清酤附在间桐雁夜耳边嘀咕，“好像还认识我老师，这下没法踢馆了，不然我高低帮你揍两巴掌出出气。”lqBNs
“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衰老成了这副模样，没想到还能见到您年轻时候的样子。”间桐脏砚热切地与牛顿套着近乎，“倒是和与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反过来了呢。”lqBNs
牛顿阴沉着脸，沉默地向前走着，一句话都没有回。玛奇里·佐尔根，在他记忆中那个有着宏愿与堪称圣人一般品性的男人，即使是只身面对爱因兹贝伦家族，也未曾放低过自己的姿态。lqBNs
“呵呵，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回忆往事，倒是忘了爵士您的性子。”间桐脏砚抬眼瞥了眼跟在牛顿身后的间桐雁夜，“真感谢您出手诊治犬子，让命不久矣的他重获新生。这次带着犬子一同前来，早已与他协商好了相关事项吧。”lqBNs
“爵士不喜欢无意义的浪费时间，我也就不邀请您在客厅落座了。”间桐脏砚干笑两声，“这里的一切想必也瞒不过您，不如直接随我来吧。”lqBNs
玛奇里·佐尔根，那个男人的才华与理想，是被当年的自己肯定过的。lqBNs
穿着和服的干瘦老头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脚力为众人带着路，将其带向地下室。lqBNs
“只是老朽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lqBNs
“说够了吗？”牛顿不耐地打断面前之人的发言，“你这寄宿在玛奇里·佐尔根尸体上的臭虫。”lqBNs
只一眼，牛顿就看穿了面前之人的本质。早已张开阵地将此地纳入掌控的他，对间桐脏砚的罪孽也已心知肚明。lqBNs
要修补他的灵魂，让他回忆起过去的自我，领悟自己的过错吗？lqBNs
“我认识的那个男人，早就死在岁月的磨损中了。”他说，“本想看看寄生在他尸体上的臭虫能说出什么狗屎……”lqBNs
名为玛奇里·佐尔根的男人早已消逝，留在此地的不过是在他尸体上大快朵颐的臭虫。lqBNs
没有任何预兆，也不给任何忏悔的机会，自十八世纪末苟延残喘至今的腐臭蛆虫就此融成了纯净的汞。lqBNs
自愿融成银色液体的间桐脏砚飞快地替牛顿将门切开，本老老实实跟在牛顿身后的间桐雁夜再也无法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向门内扑去。昔日几近让他产生PTSD的刻印虫此刻却未能让间桐雁夜产生分毫畏惧，他不顾一切地趴在虫海中，向着那几乎失去自我的如同人偶般空洞的女孩伸出手。lqBNs1
“在我面前还敢玩些什么分身的把戏。”牛顿嗤笑着间桐脏砚那无用的谨慎，“连灵魂都没有分割，你也真是堕落了。”lqBNs
“呕——”当虫巢的大门被切碎后，看到内部惨状的邢清酤，忍不住趴在地上不停地干呕着。这并非来自生理上的反应，而是发自内心的厌恶。lqBNs
“肯尼斯，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不想看见任何残留。”随手镇住因操控者死亡而陷入暴动的刻印虫，并未介意间桐雁夜因为狂喜导致的失态，从他怀着将女孩接过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我不想看见任何残留。”lqBNs
“我说，你们魔术师，都是这样的吗？”拼命干呕着却吐不出任何东西的邢清酤撑起身子，向肯尼斯发出质问，“都是这种人吗，还是说这种人不算稀奇？”lqBNs
“不过是乡下魔术师的歪门邪道，却也着实令我作呕。”lqBNs
“你清楚我问的是什么吧。”邢清酤逼问着正在用魔术不断切碎虫子的肯尼斯，“之前就从老师的只言片语中猜到过魔术师的手段会有多不人道，但我从未想过竟下作到这种程度。”lqBNs
“毕竟是今天才认识的人，稍微有些提防也没错吧。”邢清酤话锋一转，指向肯尼斯，“我一直在观察你，从始至终，你似乎都未曾露出过意外的表情。”lqBNs
“既不为手段的残忍而震惊，也不为受害者的痛苦而哀伤，我在你脸上看到的，只有冷漠。”lqBNs
“看你的反应，这类事件恐怕不在少数吧？”lqBNs6
“你……”邢清酤止住了涌到嘴边的质问，他本想继续质问肯尼斯是否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但肯尼斯的沉默早已说明了一切。lqBNs
曾幻想着的奇异世界，此刻向邢清酤展露出了它血淋淋的一角。lqBNs
理性上，邢清酤很清楚肯尼斯必然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了。但感性上，他希望肯尼斯出言否定这一切，告诉自己这是特例，告诉自己他只是被吓到脸僵了。lqBNs
始作俑者已死，邢清酤心中的厌恶、愤怒与恐惧无处宣泄，最终将矛头指向同为魔术师的肯尼斯。lqBNs
感性上的宣泄被理性抑制引导，最终化作一句无用的正论掷向肯尼斯。lqBNs
迁怒么？不，肯尼斯相当清楚，邢清酤情感的矛头指向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所代表的魔术师群体。lqBNs
“是啊，是‘不需要’而不是‘不能’。在你们眼中，普通人算什么？”邢清酤咧了咧嘴角，想吐出几声嗤笑，但最终还是没能笑得出来，“是耗材？还是小白鼠？”lqBNs
“自己还真是有够没脸没皮的。不知道其他人遭受的痛楚有多深，就在一旁自顾自的用轻飘飘的话去戳它的伤口。”邢清酤用手捂住脸庞，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平常嘻嘻哈哈惯了，现在想想之前对他说的话。”lqB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