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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村子和耳朵

  加文抿了抿嘴,站在雨中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望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老人们。lq2gC

  老人们穿着灰褐色的亚麻布长衫,外面套了一件发黑的羊毛大衣,也不知道是几代人之前留下来的。lq2gC

  诺曼底本就是靠近纺织业大产区佛兰德斯,百年战争之前,一件羊毛衫的价格便宜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即使是普通平民也能消费得起一件羊毛衫。lq2gC

  但是,加文突然间有些烦躁。lq2gC

  这狗日的世道。lq2gC

  战争就他娘的是国王贵族的狂欢游戏,平民的地狱噩梦。lq2gC

  一个偌大的村子里面居然就只有5个老男人了,其他男人明显就已经被作为征召兵派往前线了,当炮灰了。lq2gC

  要知道这可是鲁昂当地的村子。lq2gC

  鲁昂是诺曼底的首府所在,都如此凄惨,其他地方会如何。lq2gC

  这让来自21世纪的加文真的很难想象。lq2gC

  这五个老男人还个个都是缺胳膊断腿,唯一一个手脚齐全的老汉还是半个瞎子。lq2gC

  右眼有一道极深的伤疤,从左额头往下蔓延至右脸。lq2gC

  “骑士大人是从哪里来的?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名字是马丁。”lq2gC1

  那半瞎老汉提着一把生锈的粪叉颤颤巍巍地说道。lq2gC

  “我是来自鲁昂的骑士,名字叫做....加文!我同伴淋雨生病了,能让我们进村子里避避雨吗?”lq2gC

  加文心中松了一口气,语言还是能沟通的,当即朗声说道。lq2gC

  说自己是来自鲁昂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加文就知道鲁昂还有洛林。lq2gC

  洛林是肯定不可以说的,因为眼下还尚在不列颠人统治的诺曼底境内,也就只有鲁昂一个选项了。lq2gC

  加文说完,还让他们看看自己后背上的让娜。lq2gC

  女孩一头湿漉漉的金发,嘴唇发白,脸色发青,显然印证了加文先前的说辞。lq2gC

  村民骚动起来。lq2gC

  万幸,不是法兰克人的斥候。lq2gC

  有人庆幸自己又可以活过一个雨夜。lq2gC

  有一个老头甚至嘀咕起来:“上帝啊,我敢发誓,她肯定是一个公爵的女儿。”lq2gC

  骑士带什么的组合,他们都见过。lq2gC

  但是带上一个生病的少女,还是这么漂亮的女孩,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lq2gC

  真像那些十几年前从村口路过的巡游诗人口中咏唱的故事。lq2gC

  不过这个年头,能活着就已经算是幸运了,哪还有其他功夫管别人。lq2gC

  “加文大人,那你先进来吧。”lq2gC

  马丁沉思片刻,还是同意下来。lq2gC

  为了避雨这么点小事就得罪一名骑士,真的是得不偿失。lq2gC

  马丁的话很有威信力,聚在村口的村民们让开一条路,把加文带到一间空木屋里面。lq2gC

  加文从村民旁经过的时候,眼中余光还是能看到那几个老男人身子止不住地颤抖。lq2gC

  显然是被骑士贵族荼毒颇深,以至于看到加文和身上的骑士板甲时候,身子还是会有生理反应。lq2gC2

  木屋不大,与其说是木屋,倒更像是一个放大版本的木笼子。lq2gC

  房顶角落还在漏水,中间摆放着一堆稻草,也就算是床了。lq2gC

  加文解开绑着自己和让娜的麻布条,将女孩轻轻放在稻草堆上,又找了几堆稻草盖到少女身上。lq2gC

  虽没有火堆和热汤,但是最起码没有再被淋雨了。lq2gC

  加文抿了抿嘴,剩下的就只能靠让娜自己了。lq2gC

  中世纪想要找到靠谱药物的难度不亚于找到一个真正的独角兽。lq2gC

  美利坚的好父亲-华盛顿那个年代都还在用放血疗法,更不用说中世纪的欧洲了。lq2gC10

  这个时候,木门被敲响了。lq2gC

  加文警觉地转头望去,手轻轻搭在腰间的长剑剑柄上。lq2gC

  原来是村长马丁来了,他手上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红菜根汤。lq2gC

  “加文大人,村子里面没有教士,我们这群老头也不知道怎么治病,就只有这热汤,让你同伴喝下吧。”lq2gC

  “多谢了。”lq2gC

  加文接过马丁手中的热汤,轻轻说道。lq2gC

  这一声道谢,当真让马丁愣住了。lq2gC

  “很久没见过像是加文大人这样的骑士了。”lq2gC

  “我记得,六十年前来征兵的骑士也像您这样好说话,但是后面的骑士大人们脾气越来越差了,我的眼睛也不至于....”lq2gC

  马丁略感慨地嘀咕,之后就颤颤巍巍地离开了。lq2gC

  加文一个人心中很不是滋味。lq2gC

  这个操蛋的战争,打到现在都快100年了,几代人都死在这片土地上,就为了这两家子王位的事情。lq2gC4

  关于马丁说的,骑士脾气越来越差。lq2gC

  加文其实很容易就能猜到原因。lq2gC

  战争的不利,战线的焦灼,战友的死亡。lq2gC

  除开这些主观因素之外。lq2gC

  骑士贵族加上征召兵这种粗糙的军事制度显然是不可能应付得了百年战争这种漫长到一个世纪之久的战争。lq2gC

  因为它更像是天朝8世纪府兵制的plus版本。lq2gC

  骑士们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和农民农奴们。lq2gC

  但是相应地想要维持自己的军备开支和征召兵。lq2gC

  国王是不可能出钱的,毕竟“我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lq2gC5

  国王封臣的封臣,不是国王的直属封臣,国王对其是没有法理上的控制权的,自然国王也不会对其负责。lq2gC

  所以更多还是需要靠骑士和贵族们自己支付自己的战争支出。lq2gC

  这就会出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己几十年之后不回家,还需要维持长期的战争支出,你的土地和财产真的还在吗?lq2gC

  答案是很明显的。lq2gC

  大量的低级贵族和骑士在百年战争结束之后破产,同时城市中的市民和土地主开始大量兼并这些破产贵族的土地。lq2gC

  为什么百年战争结束的1453年标志着中世纪的终结,近代欧洲的出现。lq2gC6

  除开君士坦丁堡变成了绿色,第一个被火药杀死的骑士出现。lq2gC2

  还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腐朽古老贵族们的钱和土地都被这场操蛋的百年战争打完了。lq2gC3

  市民或者说是资产阶级开始掌握这个古老封建王国的财富。lq2gC

  不过后面这些都不关加文的事情,lq2gC

  因为加文现在就在这场操蛋到不能再操蛋的百年战争中。lq2gC

  其操蛋程度不亚于第零次世界大战-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lq2gC2

  但是他也很无奈,如果有可能的话自己也想要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lq2gC

  但是自己一个人如何能左右战局呢?lq2gC

  只有像是圣女贞德得到神启,在树下遇到大天使这种历史中的天选之人才有扭转战局的能力吧?lq2gC2

  而加文呢?lq2gC

  他自己在三个小时之前,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在哪里!lq2gC

  这也真是够操蛋的。lq2gC

  加文已经不清楚从自己穿越以来,自己究竟说了多少次操蛋。lq2gC

  “咕噜咕噜.....”lq2gC

  肚子打鼓声音打破了加文的思绪。lq2gC

  声音来源不是加文,而是躺在稻草床上的让娜。lq2gC

  女孩此刻额头满头大汗,小脸惨白的吓人,双手更是无意识地抓着周围的稻草。lq2gC

  白皙到略微病态的皮肤下青筋凸起。lq2gC

  加文赶忙端起那碗红菜根汤走到让娜身旁,将女孩扶起,然后端着木调羹想要将汤送到女孩嘴中。lq2gC

  但是女孩嘴中一直说着胡话,好不容易将汤倒入女孩嘴中,但是又从嘴角漏出来。lq2gC

  加文贴近耳朵听清楚了女孩絮絮念叨着的那些胡话。lq2gC

  “我...我....我不是异端....”lq2gC

  “我....我也不是女巫....”lq2gC

  让娜·达克打着寒颤,嘴唇发白,无意识地重复着。lq2gC

  听到这里,加文同情地看着身旁的让娜,无奈地叹了口气。lq2gC

  她身上的伤就说得清楚了,原来是猎巫运动中的受害者。lq2gC

  严格来说,猎巫运动是百年战争之后才大规模爆发的。lq2gC

  但是在百年战争期间,西欧各地的民间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小规模猎巫运动了。lq2gC

  她腿上的灼伤就很好解释了。lq2gC

  欧洲对待女巫,通常都是使用火刑进行惩处。lq2gC

  因为天主教那些大神棍们认为火刑才能祛除灵魂中的邪恶,烧死附在他们肉体上的恶魔。lq2gC12

  而且极致上的肉体痛苦才能让其得到灵魂上的解脱。lq2gC

  这也是为什么基督教会有这么多的苦修院,一切都是为了都是灵魂上的解脱,所以他们往死里操自己的身体。lq2gC9

  这么想来,中世纪也是真的够操蛋的时代。lq2gC

  国王贵族不当人也就算了,这群自诩上帝的牧羊人也是一群不当人的东西。lq2gC1

  加文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低估中世纪人的道德了,但是这一切真的发生在自己面前时候,心中还是会出现一丝悸动。lq2gC

  真是够操蛋的。lq2gC

  加文又重复了一遍。lq2gC

  这些躺在古老王国和帝国身上吮吸鲜血的腐朽家伙们,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lq2gC

  毕竟这个世界已经荒唐到就连蒙古人都可以迎娶拜占庭帝国的公主了。lq2gC9

  加文抿了抿嘴,又尝试几次想要把红菜根汤喂进让娜的嘴中,但都以失败告终。lq2gC

  “咳咳,大人你这样是不行的。”lq2gC

  马丁去而复返,正好瞧见加文给让娜喂汤这一幕。lq2gC

  “村长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加文转头望向站在门口的村长。lq2gC

  “我是来送点吃的给加文大人。”马丁颤颤巍巍又端着一个木盘子走进来。lq2gC

  盘子上面放着两片黑面包,还有一个水煮土豆。lq2gC3

  “....多谢了....村长等等。”lq2gC

  加文先是从村长手中接过盘子,然后在身上翻找起来,找了半天,总算是在腰间的一个补丁处找到一块银币,递给了村长。lq2gC

  “诶呀,这可使不得!!”lq2gC

  马丁见加文要给自己钱,吓得急忙摇头。lq2gC

  这么点事情,怎么能让一位骑士出钱?lq2gC

  但是加文好说歹说,总算是接过了那枚银币,马丁村长那张皱的如同老菊花一样的脸甚至高兴的舒缓起来。lq2gC

  临走的时候,马丁还好心对着加文提醒道:“加文大人,你这样是喂不进去的,要嘴对嘴灌进去!”lq2gC8

  哈?lq2gC

  嘴对嘴??lq2gC

  灌进去???lq2gC

  这不就是.....lq2gC

  加文老脸一红,摇摇头,压下心中的旖旎。lq2gC

  加文啊,加文.....lq2gC

  中世纪朴素人民受限于历史环境的错误见解,你个21世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怎么能当真啊!lq2gC

  加文不信邪又试了好几次,但是热汤无一例外都从少女口中吐出。lq2gC

  加文傻眼了。lq2gC

  这咋办?lq2gC

  难道真的要用用村长说的那招吗?lq2gC

  加文犹豫地看向了躺在稻草堆上的女孩。lq2gC

  少女一脸苍白,面容憔悴地躺在稻草堆上,湿漉漉的金发贴在额头上,嘴唇发青。lq2gC

  看着也不过才18-20岁的年纪,正是未来上高中,上大学的时候。lq2gC

  加文啊加文,你难道真的要因为自己的一点矜持让一个女孩丢掉性命吗?lq2gC

  再说了,她死了,谁领着你去洛林当骑士老爷啊?lq2gC

  还是未来当骑士老爷生活中那些吃香的喝辣的美好想象刺激到了加文。lq2gC

  加文深吸一口气,拿起手中的红菜根汤喝一大口。lq2gC3

  然后对着女孩嘴巴送进去.....lq2gC

  少女的唇瓣温暖又轻柔......lq2gC13

  .....................lq2gC

  村子的三十公里外。lq2gC

  闷雷般的马蹄声响起,一对骑兵出现在地平线尽头。lq2gC

  不少骑士早已风尘仆仆,但是眼中却满是亢奋,马颈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布袋,布袋底部微微渗着红色。lq2gC

  虽然至今还没有发现那骑士的身影,但是这一趟已经收获颇丰了。lq2gC

  他们刚刚整肃了周围的十个村子,斩杀了不少法兰克的“斥候”。lq2gC1

  很多人收集了满满几袋子的耳朵,即使是没有抓到罪人,此番缴获也已经不少了。lq2gC

  如果是平日里做这种事情,肯定会有被抓住的风险,但是这次是公爵大人亲自领兵而来。lq2gC

  公爵大人可是国王陛下的宫廷御官,是国王陛下真正的心腹。lq2gC

  那些军政官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触犯公爵大人的威严呢?lq2gC

  “噜噜噜.....“lq2gC

  “怎么样了,他们还停在原地吗?”lq2gC

  为首的公爵勒马停在路中间,对着身旁的黑袍老人问道。lq2gC

  “如您所料,大人,罪人们似乎已经在您的威严下颤抖,准备束手就擒了。”那黑袍老人恭敬地说道。lq2gC

  公爵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语气不屑地说道:lq2gC

  “法兰克人,总归是懦弱的民族,如何能和我们大不列颠人相比?”lq2gC3

  “我只希望被你们传的神乎其神的法兰克骑士能让我尽兴点。”lq2gC

  紧接着他又拨转马头,对着身后众骑士说道:“等会,你们不许出手。我要亲自和那个法兰克骑士过招,让他知道不列颠人的厉害!”lq2gC2

  众骑士自然是轰然称是,不会有人如此没眼力,打扰到公爵大人的狩猎兴趣。lq2gC

  众人都知道面前的公爵大人见猎心喜,特意为了那个法兰克骑士特意从伦敦千里迢迢赶到诺曼底。lq2gC

  公爵大人满意的点点头,驻马停在原地,朝着东南方向的地平线尽头看去。lq2gC

  凝望片刻后,右手甩动马鞭,拨马继续向前。lq2gC

  众骑士连忙跟上,马腿溅起一阵阵泥浆。lq2gC

  雨又下起来了。lq2gC4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