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真不错，这次还真是意外之喜。”看着仪器屏幕上不停递增的数据，黑塔流露出了止不住的笑意。kXJ5w
“现在。”黑塔从仪器上收回目光，“鉴于你的令使身份，我给你匹配的是对应的【丰饶】星神，你的位格足够的高，也比普通命途行者更加靠近星神，应该能获取到不少有用的信息。”kXJ5w4
莱利亚基的意识很快沉入进模拟宇宙，他清晰地随着这个过程而感觉到某种形而上的东西在他的意识和身体内开始“生长”起来了。kXJ5w
每位星神令使应当都是星神所投下的在物质世界的一道侧影。kXJ5w
可以说令使在各种层面上并不完全符合所属的星神，但他们毫无疑问在命途概念上相比其他人而言最接近于星神本尊。kXJ5w
而由【丰饶】的令使来扮演【丰饶】的星神，原本片面的侧影逐渐就将扩张成完整而又立体的宏伟之理。kXJ5w
模拟出来的【丰饶】星神在莱利亚基的体内苏醒了，并将逐渐取代他的意识。kXJ5w3
在一旁观察的黑塔顿时想要立刻关闭模拟宇宙把莱利亚基的意识给硬生生扯出来，她可不想让莱利亚基莫名其妙地成为引发星神神降的容器。kXJ5w
但模拟宇宙中的莱利亚基这时摆了摆手示意黑塔不用着急，他身上的那种奇异反应此刻已经停滞了下来。kXJ5w
“可惜，我对您并没有信仰，【丰饶】的星神。”莱利亚基淡漠的声音忽然响起。kXJ5w
“我感谢您的无私，您让我从那场浩劫中幸存了下来，并赠与了我新生。kXJ5w
您赐予我能够肆意拨弄生命的权能，但我的友人们教会了我敬畏以及尊重生命本身，我的力量只为让生命了无遗憾地走向注定的终点而存在。kXJ5w
无私、利他、治愈，我将保证人们最基本的生存的权力，【丰饶】的力量我会用来行于正途。”kXJ5w2
言毕，像是某种宣告，莱利亚基的精神重新占据了主导，将体内属于星神的那一部分意志彻底压制了下去。kXJ5w6
“莱利亚基？回答我！你应该没被药师给上身了吧？！”黑塔烦躁地发问。kXJ5w
“没有，这终究只是模拟星神，不是真的，我的精神还能承受。”莱利亚基摇头。kXJ5w
“好，那你就接着像之前星那样到处转转，看能不能引来某位星神！”异常状况解除后，黑塔就像是赶鸭子上架一样又催促起来。kXJ5w2
可还没等莱利亚基在模拟宇宙中漂流，一道道快活的笑声就从空气的夹缝中钻了出来。kXJ5w
这些迷一般的概念杂糅在了一起，组成了星神不可名状的物质世界的投影。kXJ5w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伙计们，一个假的药师！”祂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如孩童般稚嫩，如女人般温婉，如老人般沧桑，让人想到儿时最要好的伙伴和最中意的玩具。kXJ5w
“……黑塔女士，这种情况多见吗？”莱利亚基无奈地询问。kXJ5w
“有过几次，重置了数据后祂依旧会重新扰乱系统运作，这个混账，我得让螺丝咕姆再改改祂的数据！”这位“天才”少见地咬牙切齿起来。kXJ5w
“嘿，问你个问题，伙计——假货什么时候能变成真的？”莱利亚基仿佛看见声音冲着他眨了眨眼睛。kXJ5w2
“答案是你信以为真的时候！加油啊，‘天才’们，你们差一点就唬过我了！没事，我会把一切都忘掉，等你再来耍我！”kXJ5w2
“那么，伟大的阿哈，您来这里是想要做些什么？”莱利亚基平淡地问。kXJ5w
“想要做什么？做一件事一定要个理由吗？噢，我的朋友，你真让我感到伤心！”那张面具上的眼眶处流淌下了蔚蓝色的颜料。kXJ5w1
“好吧好吧，阿哈今天心情好，因为祂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所以来见你。”祂此刻欢欣地手舞足蹈起来。kXJ5w
“你们不就是想要星神之间的乐子吗？你问吧！阿哈保证，那群【神秘】的虚构史学家们对我说的东西都挑不出一点儿毛病！”kXJ5w3
“……您为什么要来找我？”莱利亚基没打算问银河秘闻，因为他知道阿哈说的东西可能会有真话，但一定是藏在无数个谎言后。kXJ5w
“哦，刚才那个假阿基维利呆得跟【存护】一样，你看上去就好玩得多了。”阿哈嘿嘿笑着。kXJ5w
“嘿，伙计，你觉得【丰饶】和【巡猎】是什么？”阿哈突然问。kXJ5w4
“不要去理解这个问题，感受它然后告诉我。”kXJ5w2
“……把宇宙比作人体的话，【丰饶】是癌细胞，【巡猎】是免疫系统。”莱利亚基只能凭借对星神的第一印象来回答。kXJ5w2
“漂亮的回答！你果然没辜负阿哈对你的期待！”这位伟大存在捧腹大笑，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派对彩带糊了莱利亚基一脸。kXJ5w
“【丰饶】那个怪胎不断让人永生以为这样就能达成祂设想的乐土，太让人忍俊不禁了！自顾自地剥夺凡人死亡的权利，祂难道想自己的乐土里堆满连思考都做不到的木头吗？”kXJ5w1
【欢愉】肆意嘲笑着药师，全然不顾面前还有位正在扮演那位星神的【丰饶】令使。kXJ5w
不过莱利亚基对此向来都是无所谓的，他此刻也很想听听阿哈的看法。kXJ5w
“伙计，你怎么看待【巡猎】和【丰饶】？”阿哈却没继续往下说了，而是又询问起莱利亚基。kXJ5w
莱利亚基谨遵着“感受问题”的建议，发散起了思维，在思考良久后给出了回答。kXJ5w
“不死的生灵缺乏变化，没有死亡也就没有应对环境变化的筛选机制。kXJ5w3
个体的长生是整个族群的灾难，我曾经查阅过仙舟联盟的三劫历史的资料，就以它为典型吧。kXJ5w
首先，以个体为仙舟人，族群则为整个仙舟社会，老人思想保守且因为长生而长期占据社会资源，让整个社会发展陷入停滞，以此引发了生劫。kXJ5w
这里以仙舟联盟为个体，族群为宇宙里全体的智慧生命，停滞的仙舟联盟无法应对环境的变化。kXJ5w
但长生又让他们无法被淘汰，反而让他们陷入了恶性的内卷，互相争夺【丰饶】的恩赐。kXJ5w
人体本身就是无数细胞和合而成的一个系统，而自我和意识只是这套复杂系统涌现的功能，而这次的个体则为每个细胞，族群则为细胞构成的复杂生命。kXJ5w
凡人的身体就是一条不断更换零部件的名为‘船’的集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全换一遍。kXJ5w
因为系统的健康往往伴随着大量的死亡，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细胞被杀死，才能让整个系统保持正常运转。kXJ5w
否则在环境中收到的损伤、破坏、污染就无法从系统中清除，那么最后就一定会影响到这个系统的功能——也就是自我和意识。kXJ5w
【残伤】、【垢染】、【嗔恚】、【他化】、【无记】是堕入魔阴身的五种症状。kXJ5w3
伤痛在累积，痛苦在堆砌，知性在消泯，但肉体的活性却永无尽头，堕入魔阴身的生命宛如坠入炼狱的灵魂，永远受苦，永远煎熬。kXJ5w3
【丰饶】的恩赐非常纯粹，真的只有永生而已，但生命是极其精妙的系统，任何一点改变都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kXJ5w1
从这个角度出发，仙舟联盟宣扬不死的危害，铲除不死孽物，让人们学会敬重生命，也并不排斥信仰【丰饶】星神的普通商旅以及践行【丰饶】之道的命途行者们，以开放包容著称。kXJ5w
仙舟联盟对自身严加束缚，控制生育和人口，禁止仙舟人定居其他星球，丰饶孽物的以扩张侵略为手段来获取资源的长生种本性在得到【巡猎】星神的帮助后得以克制，免于堕落为又一支涂炭生灵的丰饶孽物。kXJ5w
另一个方面，仙舟人不会产生疾病，却日以夜继地研究医药学，为诸多世界提供医疗支援，治愈诸多顽疾，延续着生命的厚度。kXJ5w
虽然这样说可能对【巡猎】星神有些大不敬，但仙舟联盟确确实实地在践行着【丰饶】命途最本质以及最核心的思想——无私、利他、治愈。kXJ5w2
【丰饶】与【巡猎】就像是生命这个系统中互相牵制也互相成就的两个侧面。kXJ5w2
【丰饶】象征着生命最基本的生存权，而【巡猎】则意味着生命终将步向注定死亡的铁律。kXJ5w3
【巡猎】基于【丰饶】而诞生，若是缺少【丰饶】，【巡猎】无处发泄的冷酷暴力也将成为一场灾难。kXJ5w
药师不会拒绝祈求，而岚的存在让不死的流毒不会泛滥。kXJ5w
我不知道【丰饶】和【巡猎】的诞生中，那位【均衡】的星神有没有参与，但药师与岚确实体现了某种对立统一的哲学概念上的均衡。”kXJ5w
男人面前的伟大存在很罕见地在这个过程中不发一言，这个喜欢戏耍宇宙万物的像是老顽童一样的星神这次选择充当一名忠实的听众。kXJ5w
“你忘了最后的东西，【虚无】呢？”祂依旧喜欢抛出令人费解的谜题。kXJ5w
“我没听到答案，把答案告诉我，伙计，你知道你这种行为该怎么形容吗？kXJ5w
就像是在一个已经推导成功的数学算术题的等号后面写了个‘我忘写了’，该死的，我要是【智识】那个大铁坨子肯定会把你踹出图书馆的大门口！kXJ5w
一顶学术帽忽然出现在了那张表情愤怒的面具的头上，活像一个手下学生不争气的导师。kXJ5w
“……【虚无】？”莱利亚基灵光一闪，他想到了假面愚者传颂的一则关于【欢愉】诞生的寓言：kXJ5w
当欢愉之主攀上存在之树的高枝，祂窥见真空冰冷可憎，星辰机械运转，万物意义让位于虚无。祂继续望去，直到目睹一名婴儿落地啼哭犹如受尽委屈，便忍不住纵声大笑。这清澈的笑声撕裂了冰冷死寂的宇宙，回荡诸界至今。kXJ5w
暂且不论这其中真假几何，但其中一句话或许就是阿哈想要问他的东西——万物意义让位于虚无。kXJ5w
一切的尽头便是虚无主义？那宇宙间如此多绵延的命途又有什么意义？kXJ5w10
莱利亚基再次想到了那位身为混沌医师的友人为自己写的那封信：kXJ5w
人是渴求“意义”的复杂存在，哪怕是万籁寂静的消逝，人也会为死亡拉上点缀着繁星的幕布。kXJ5w
倘若虚无是万物的最终归宿，那么如此多的命途概念应当就是众星神对于虚无主义的一种抽象上的解答。kXJ5w
“【丰饶】和【巡猎】对于虚无主义给出了共同的答案：生存权是最基础的权利，只有活着才能探索宇宙的意义。kXJ5w3
另外，伟大阿哈，您应当也给出了您自己的答案——【欢愉】，您不知道也并不在乎宇宙的意义，您只在乎‘生活’本身，也鼓励凡人们找寻有限生命中的乐趣。kXJ5w
享受生活，就是生活的意义。”kXJ5w6
话音刚落，阿哈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愉悦笑声，连同模拟宇宙外的仪器数据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动。kXJ5w
黑塔屡次想要强行关闭模拟宇宙，但还是忍耐了下来，只能骂声不断地维护起机器免得因为冗余数据过载而导致闪退。kXJ5w
“真棒！伙计！我果然没看错你！嘿，外面的那个我对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要不是因为我是假的，我都想现在立刻让你成为我的令使了！”kXJ5w10
祂身上的一张张面具摇摆起来，快乐凝聚成实质长出了手脚围绕在莱利亚基身旁跳起了稚嫩的舞蹈。kXJ5w
“假面愚者发来过邀请函，但我拒绝了。”kXJ5w3
“噢，我的朋友，是外面的那个我做的有哪里不好吗？让你这样残忍拒绝？”一张手帕浮现了出来，抵在了祂的面具鼻子处擤了下不存在的鼻涕，那样子真是太可怜了。kXJ5w
“抱歉了，伟大阿哈，我信仰的是【开拓】。”莱利亚基摇了摇头。kXJ5w
“噢，好阿基维利，这可真是不太妙啊！”阿哈啧啧称奇。kXJ5w8
莱利亚基还想再问些什么，但黑塔的观察者视角出现在了他的眼前。kXJ5w
“莱利亚基！你要是跟那个混账再聊会儿，模拟宇宙的机器就要炸了！到时候我要把你做成个奇物来赔！！！”这位“天才”发出了尖锐爆鸣声。kXJ5w7
“噢，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伙计，再见咯！”这位模拟星神遗憾地晃了晃面具。kXJ5w
“嘿，‘天才’，你们总算找来了个足够有趣的人，嗯……阿哈开心了，可以考虑之后在这机器里面少玩会儿！”kXJ5w5
【欢愉】的星神带着快活的笑声离开了，莱利亚基点了点头示意黑塔可以关闭模拟宇宙了。kXJ5w
“莱利亚基，能跟星神进行哲学交流的，你还是头一个！给我弄出了一大堆无用的代码数据！”黑塔看着一旁恢复意识的男人，小嘴不停叭叭。kXJ5w2
莱利亚基却沉浸在刚才的经历里根本没把黑塔的抱怨听进去，彻底清醒过来后，他轻笑着提出了意见：kXJ5w
“黑塔女士，我改主意了，这次短期的交易我想发展成长期的合作，您意下如何？”kXJ5w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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