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错误道路上，追寻永不可及目标的愚者。”这是牛顿当年对爱因兹贝伦家族所下的定言。3Yt7p
说起来有些很无奈，明明是第三魔法使，却根本没办法动摇这群死犟种人造人的信念。倒不如说，将上任魔法使弟子们的悲愿继承了千年仍未动摇的他们，会被三言两语驳倒反倒是不可思议吧。3Yt7p
若非有铁证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是绝不会动摇分毫的。自己也是和这帮犟种较上劲了，才会主动用自己作为证明，来证明他们妄图用灵魂物质化救济全人类是有多么荒谬。3Yt7p
丧失一切欲望的所谓无欲无求的自由，本身就是一种最强的束缚。3Yt7p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管他们？追逐第三法又如何，追逐着不可达的悲愿又如何，明明是在某种意义上与自己的同行者，为何自己会如此地希望他们能停下这无意义的苦劳？3Yt7p
终究是私心吧，在爱因兹贝伦家居住的这段日子里，哪怕自己的感性与欲望在逐渐流失，自己也是喜欢上了这群纯洁的犟种们。3Yt7p
“让这一代的阿哈德跟我聊聊吧。”牛顿摇了摇头，“接下来的讨论，许多内容不是你能接触到的。”3Yt7p
仔细想了想，自己还真是老了。这不就是老头子不忍心看后辈走上自己的老路吗？3Yt7p
说到底终究还是私心作祟，想着让哪怕只有自己的后辈得到幸福也好的一己私欲。3Yt7p
自己也真是老了，居然用世俗的幸福定义来质问我们这些人，真的是自己把自己都逗笑了——3Yt7p
我们永远无法知道，西西弗斯是否是幸福的。我们只能去想象，西西弗斯是幸福的。3Yt7p
——对于我们而言，不停地追逐着“救济全人类”的目的，这本身就是幸福的。3Yt7p
“吱呀——”会客室的厚重木门被推开，“老师，我们来了。”3Yt7p
“切嗣！”爱丽丝菲尔惊喜的看着跟在邢清酤身后的黑衣男人，“让你担心了，但我们没事哦！”3Yt7p
“艾萨克爵士，跟你介绍一下，”爱丽丝菲尔像是将自己交到的男朋友介绍给家中长辈一样兴奋，“这位是我的丈夫，卫宫切嗣。”3Yt7p
“哦？”牛顿意外地看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人造人，眼前女子所散发出的光辉，他几乎从来没有在爱因兹贝伦家族中看见过。3Yt7p
“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叫伊莉雅，伊莉雅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爱丽丝菲尔继续说到，“她都已经八岁了呢，真想让您看看她有多可爱。”3Yt7p
可根据自己的推算，眼前的人造人不过才九岁，就有了一个八岁的女儿了吗？3Yt7p
牛顿的目光忍不住扫了几眼站在爱丽丝菲尔身后的卫宫切嗣。真奇怪，明明只是不含任何恶意的单纯审视，却让早已自认为无血无泪的卫宫切嗣感到有些手足无措。3Yt7p2
“是么，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看的。”牛顿将自己有些僵硬的表情缓和了些，“这应该是第一个不是直接制造出来身体而是由正常的方式孕育出的后代吧。”3Yt7p1
“是的！”爱丽丝菲尔幸福地笑着，“切嗣，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爱因兹贝伦家族的贵客，在我们家借住了好几百年的存在。”3Yt7p1
“感觉看到艾萨克爵士，就有种看到自家长辈的感觉呢。”3Yt7p
“这不就是带女婿见自家长辈……啊疼，老师我错了。”邢清酤吐槽道。3Yt7p
现在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手足无措了，卫宫切嗣心想。3Yt7p
“我的学生，邢清酤。”牛顿收起刚刚敲在邢清酤后脑勺上的手，“生性顽劣，别在意。”3Yt7p
“该聊聊正事了。”牛顿说，“应该有电话这种东西可以联系爱因兹贝伦本家吧？”3Yt7p
“我需要和这一代的阿哈德聊聊。”牛顿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已经是第三次提出这一要求了，但总能被对面带偏，若是其他人自己恐怕早就没有耐性了吧。但看着洋溢着幸福色彩的爱丽丝菲尔，牛顿还是选择一笑而过。3Yt7p
“……爵士，电话接通了，”在老式电话旁的切嗣喊道，“要开免提吗？”3Yt7p
“我还以为你们会掏出清酤嘴里的那什么智能手机呢。”牛顿悄声嘟囔着，“把免提打开吧，不是什么需要回避的话题。”3Yt7p
“老师，今年是1997年，没有那种东西的。”邢清酤提醒道，但他很快就产生了一个疑惑——3Yt7p
坏了，浏览记录还没清，这下完蛋了。3Yt7p3
“听得见吗？”牛顿直接对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喊道，“这里是艾萨克·牛顿，不必我证明是我自己吧？”3Yt7p
“是您吗？！”电话另一头苍老的声音有些激动，虽然被植入的人性仅仅满足需要，但依旧难掩其情绪波动，“我是第八代阿哈德，您应该记得的。”3Yt7p
在尤布斯塔库哈依德的记忆中，自己认识的牛顿与记录中的那个男人完全不同，是个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比他们还更要感情淡漠的男子。身体近乎完全被物质化的灵魂侵蚀的他，没有丝毫与爱因兹贝伦家族沟通的欲望，只是一个人静静地推算着『伊甸园』的可能性。3Yt7p
得知曾经的牛顿以自己年轻一面被召唤出来，在对第三魔法使的尊敬之余，也有些对他本人的好奇，毕竟是曾经自己每天都能看到的熟人。3Yt7p
“倒是有些印象，你是因为『圣杯战争』而继承族长的位子的吧？”牛顿思考片刻，“叙旧什么的还是以后再说吧。”3Yt7p
“你们仍在确信，第三法能够实现你们的悲愿，能够救济全人类吗？”3Yt7p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片刻，“这算是，您与我们爱因兹贝伦家族族长的传统吗？”3Yt7p
“哪里有什么例行，我只是恰好问过两次罢了。”牛顿笑了笑，“别紧张，直接回答就好。”3Yt7p
“这是我们抵达救济全人类的，最近的道路。”电话另一头像是斟酌了许久，最终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是的，您已经告诉我们了，『灵魂物质化』并不是第三法的全貌，无需抵达第三法，也可以做到这一点。”3Yt7p
“您也告诉过我们，『灵魂物质化』的代价，乃是成为丧失一切欲望的存在。”3Yt7p
“但是，”阿哈德一字一字地强调着自己的话语，“您没有给出准确的证明。”3Yt7p
“如果圣杯仪式不能抵达『灵魂物质化』，不能抵达第三法呢？”3Yt7p
“那我会卸任族长的职位，将自己停机。”电话另一头毫不犹豫地说，“但爱因兹贝伦家族不会停下，即使失去了最接近第三法的羽斯缇萨，失去了最有可能抵达第三法的圣杯仪式，我们依旧会选出新的族长，继续追寻着第三法。”3Yt7p1
“您无法给出『强命题』的证明。”阿哈德没有丝毫停顿，“若是得到了第三法却发现无法救济全人类，那就去追寻第一法，第四法。”3Yt7p
“我们追寻第三法，是因为第三法对于我们而言是最快的道路。”3Yt7p
“你们的答案，依旧是这样死犟。我的质询总会起到反效果，每次都能坚定你们这无谋的决心。”牛顿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就是效率有些太慢了，在我离开之前，会给你们送个小礼物，算是答谢当年一百多年的借宿之情吧。”3Yt7p
“不，我的断言不会有任何修改：走在错误道路上，追寻永不可及目标的愚者。”牛顿说，“只是为了让你们更快地发现，自己是错误的罢了。”3Yt7p
“是么……您曾两度质问过我们爱因兹贝伦，算上这次已是第三次。”3Yt7p
“您的质问，来自第三魔法使的质问，每一次都能让我们爱因兹贝伦受益良多，感谢。”3Yt7p
叹了口气，无奈地挂断电话。明明是第三次忤逆自己的论断，但牛顿的心中生不起丝毫恼怒，留下的只有叹息。3Yt7p
“……爵士，圣杯不是实现一切愿望的万能的许愿机吗？”听完全部对话的卫宫切嗣，声音微微地颤抖着，“它不能实现救济全人类的愿望吗？”3Yt7p
“你问哪个？ 什么许愿机？这个圣杯？”牛顿挠了挠头，“所谓的许愿机的机能只是因为它有大量的魔力储蓄，就像是你有了钱可以为所欲为一样。”3Yt7p
“你有方案吗？”牛顿反问道，“倒不如说，你是如何实践你的愿望的？”3Yt7p1
老师看起来好高兴啊，不过这算什么，老岳父训女婿吗？邢清酤很想张口吐槽，但他感觉此刻并不是他说话的时候。3Yt7p
“我……为了拯救更多人，不断地将所有人放在天平上，然后牺牲更少的那一方……”卫宫切嗣瘫坐在沙发上，垂着头说，“冬木的牺牲，无法成为人类最后的流血吗……”3Yt7p
“哈？”邢清酤忍不住发出了质疑，“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不停地在做电车难题？”3Yt7p
“若想救多数人就必定要牺牲少数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3Yt7p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邢清酤精准地指向了漏缺，“你就像一个裱糊匠，不停地切除着外皮上溢出的脓液，将其连同健康的血肉一同抛弃——”3Yt7p
“——但，不除掉病灶，是结束不了苦难的。”邢清酤说，“不停地重复着已有的罪恶，不停地除去表面上溢出的苦痛，看似不停向前奔跑着，但实际上——”3Yt7p
“——这根本就是无可逃离的莫比乌斯环。”3Yt7p1
“清酤啊，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牛顿叹了口气，怜悯地看向卫宫切嗣，“凡人碌碌一生，有心向前却受认知所限。”3Yt7p
“这不是你的罪，因为你只是个有心无力的凡人罢了。”牛顿说，“我不知道你的一生是什么样的，我知道的只有一点。”3Yt7p
“你的认知太浅太短了，只能看向脚下却看不到未来，因此只能在原地不停地打着转。被重力所束缚的灵魂啊——”3Yt7p5
“——我理解你，因为你的理想乃是由你的经历所构筑的。”3Yt7p
“唯有灵魂挣脱重力的束缚，才能看到通往未来的道路。”牛顿慢条斯理地说，“既然无法成为天才获得天才的幸福，那不如就老老实实作为凡人而幸福吧。开拓未来的责任不在你们身上，让天才来背负这些就够了。”3Yt7p
“老师，等下，你这样太武断了。”邢清酤反驳道，“这又不是什么英雄能单挑整个世界的时代了，神代已经不会回来了。说到底就像您的科学基盘的发展一样，它能够撼动魔术的地位，历史上的天才确实功不可没——”3Yt7p
“——但三次工业革命，都不是天才引导的。”3Yt7p7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对说得对，自己终究是老了。”牛顿本想回击，但听到自己的学生用科学的发展来反驳自己，原本涌上喉头的驳斥也化作一阵畅快的笑声。3Yt7p
“天才可以指引方向，但最终抵达更美好未来的，始终还是要靠所谓的凡人。”3Yt7p
“孩子，这就是你们那个时代年轻人的决意吗？真不错啊……”牛顿感慨道，“能够孕育出这样决意的年轻人，一定是个美好的时代吧。”3Yt7p6
“艾萨克爵士，我该如何实现我的理想……”卫宫切嗣强忍住内心的悲痛，向牛顿询问，“圣杯无法实现我的理想，我亦无法看见通往理想的道路……”3Yt7p
“我不知道。”牛顿将切嗣的疑问打断，“啊，准确的说，应该是方法太多了。”3Yt7p
“但那都将在相当遥远的未来才能实现，活在过去止步不前，而不愿将目光投向未来的你，满足于每一次选择带来的所谓救赎的你，会接受这些吗？”3Yt7p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