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一次知道原来就算是人死不久也同样可以产生尸臭，只要死的人够多。3vi5X
复杂的气味让陈默忍不住抬头，然后抬头所见的天空却是血红色一片，他摇摇晃晃地行进着，直到液体顺着眼眶淌下落在鼻尖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不是天空变成了血红色而是他流的血太多连眼都浸红了。3vi5X
他还剩一点魔力，应该还可以再给自己放几个治疗魔术，但他却没有放。3vi5X
陈默觉得自己现在很好，非常好，有这魔力不如留着说不定还能多救几个命没他硬却也不算太软苟了一口气的黄巾众。3vi5X
黄巾军的二贤良师一瘸一拐地走过了尸山，踩踏的地都淌满了血，他从一堆簇拥在一起的尸体中扒拉出了一具最里面的“尸体”，然后一脚踹了上去。3vi5X
又连着踹了好几脚，见“尸体”并没有什么反应，陈默干脆学着“尸体”的样子躺倒在地，安安静静地等在那里。3vi5X
于是，地上出现了两具“尸体”，而头顶是对于陈默来说血红色的天空。3vi5X
过了不知多久，他左边的“尸体”终于有了动静，只见“尸体”稍微动弹了一下，然后是断断续续沙哑沉闷的发问。3vi5X
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拿着锄头和粪叉居然胜过了握持长枪骑跨战马的贵族老爷，这样的事情，不管问上多少遍，确认上多少回，也不过分。3vi5X
连自己站稳都难的陈默就这么一口应下，他费劲地想要扶起地上的“尸体”却因为不小心踩到了人骨反而连累着好不容易重新站起的“尸体”一起摔在了地上。3vi5X
两人摔了个狗吃屎，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一时半会恐怕连再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他们两个却就这么指着对方，大笑起来。3vi5X
笑的不是对方的狼狈，笑的是世界的不公，也是这苦难的软弱。3vi5X
陈默的脸上满是血，连五官都看不清楚，地上的大贤良师连嘴里都因为刚刚那一跤塞上了混着血的土和泥，可他们还是在笑啊，笑啊，笑得灿烂，笑得畅快，笑得肆无忌惮，就好像这人间已经再没有苦难与痛楚。3vi5X
这么说也不够准确，但至少他们确实是凭借自己的力量证明了高山是可以翻阅的，生来卑贱者也并不是带着原罪降世。3vi5X
“地里的尘埃也可以打落天上的太阳，不是吗，张角？”3vi5X2
“当然了，就算是尘埃扬上天空同样也可以遮天蔽日。”3vi5X
像陈默和张角这样互相指着对方大笑的场景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这处血腥战场的每一个角落，还活着的黄巾们就这样枕着战友的骸骨踏着敌人的残尸大笑着。3vi5X3
说来讽刺，银色的海洋淹没了半个欧陆，将亚瑟王的荣光与威名带去给了一整个世界，却没能吞噬一块出现在爱尔兰这群活不下去的人头上的小小黄布。3vi5X
每一副秘银甲胄每一杆附魔长枪放在以前，可以买上成百上千条他们这样的贱民的性命，可到了战场之上，人与人的性命居然有机会变得等同。3vi5X
骑士们以骑枪和战马凿穿了一整个军阵，切实的死亡不会因为谁的意志多么倔强而延缓推迟半分，可至少有人证明了，就算直面着近在咫尺的死亡也可以用勇气盖过，没有受过多么好的教育也不懂什么是礼义廉耻的贱民亦是知晓这地上最大的公道。3vi5X5
当陈默看着眼前的身影将他推开后被铁骑踏碎践作尘埃，尸骨已经无法收埋他干脆捡拾起了地上那块脏兮兮的带血黄布，一向只为英雄们作注赋名的词缀居然给那个连名字他都不知道的农夫增添了一行说明：3vi5X
【他并不是不惧死亡，只是早已经历比死亡更大的恐惧】3vi5X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