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符其实的爱尔兰首府落入了一群戴黄巾的流民手里，在那场足以决定整个爱尔兰命运的农夫对骑士的战役当中，具装铁骑的数量出乎陈默意料的少。41uFT
别说是最初情报传回的两千之数了，经过黄巾军事后对战场的打扫清点，他们讶然地发现与自己实际交战的具装骑兵只有一千不到，这是直接腰斩对半砍去的数目。41uFT6
就算亚瑟王再怎么治军无方，就算贵族老爷们再如何贪腐克扣，帝国禁军有一半编额都在吃空饷这种事情也还是不太可能发生，遑论每一个当时自发传递情报的民众都拍着胸脯向陈默保证他们当时确实看见了两千多的具装铁骑。41uFT1
而根据在都柏林抓到的贵族的口供，【铁骑】是亚瑟王朝最最最精锐的部队，他们的统帅是亚瑟王的左膀右臂，那位在帝国幕后操持一切的阿格规文，然而，在那日的战场上，别说是大名鼎鼎的圆桌骑士阿格规文了就连那只剩一千不到的具装骑兵的指挥都是由一个看上去应该是小队长的人物临时顶替完成的。41uFT5
那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日当天确实是有两千骑具装铁骑在阿格规文率领下杀向了都柏林，却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在陈默带着黄巾军和他们交战的时候这些足以踏破爱尔兰半壁山河的【铁骑】不仅失去了一半的队伍还没掉了首领。41uFT
阿格规文和那一千多具装骑兵到底哪里去了呢？41uFT4
这个问题在打下都柏林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成为了陈默和张角的心病，如果那日战场上面对的是两千名好整以暇且由名将统率的具装骑兵，那么这场让他们近日一直都在欢歌庆祝的都柏林大胜兴许就会变成死伤无数的都柏林惨胜了。41uFT
至于为什么是惨胜而不是干脆就去估计落败的可能，这是陈默的判断，张角倒是觉得如果那日战场上的具装骑兵真的是由阿格规文率领的两千完好【铁骑】他们真的有可能会输。41uFT
这是两人在进行战后复盘时少有的意见不合，为此他们有过一段讨论。41uFT
“为什么觉得不会输，最差也是惨胜，正视衣食匮乏补给稀缺顶多算是流浪军的我们和正规军中的绝对精锐之间的战力差距也没有那么难吧？”41uFT
“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我们现在大概一共有十五万七千六百多人的黄巾军对吧？”41uFT
“对，数目大致就是这么多，更确切的说是十五万七千六百三十四人的黄巾军。”41uFT
“没想到你记得比我这个在做编户齐民的都清楚，总之，我稍微试着进行了一下换算，然后惊人地发现，就算这十万黄巾军打掉一半只剩五万、或者三万、再或是十不存一的一万，活下来的黄巾众当中也不会出现家家缟素的情况。”41uFT
“至于为什么不会出现家家缟素，因为绝大多数黄巾军都已经没有家人了，就算我做编户齐民的时候再怎么努力这也是我永远都无法解决的问题。”41uFT
“至于为何没有家人，那就得去问问那日战场上所见的人人授勋袭爵锦衣玉食封邑五里的骑士老爷们了。”41uFT
“……我们真的拿着锄头与粪叉去问了，所以有了都柏林大胜，仅此而已。”41uFT
“所以承认吧，张角，这和数目没有关系，就算把那日的具装骑兵从一千翻回到两千，或者掏空亚瑟王朝最后的家底给翻到五千，我也可以这么断言，面对五千的具装铁骑我和你都注定会死，但黄巾军却不会败。”41uFT4
作为黄巾军实际主要指挥者之一的陈默很清楚黄巾众的个体战力有多差，也很清楚文化水平低下或者说直白点就是文盲的大家有多难指挥。41uFT
一骑具装铁骑可以轻易地虐杀数十上百的黄巾流民，一千具装铁骑甚至可以艰难地撕碎十几万人组成的军阵，可撕碎了又能怎样呢？41uFT
如果那日的具装铁骑是五千，陈默和张角都注定会死，可此处迎着那五千具装铁骑举起锄头与粪叉的地里的尘埃就远不止这十几万了。41uFT4
这是陈默第一次以自己的理解说服张角，他以之前早就说过的一句话为这段讨论划上了句号。41uFT
这种情况他已经习惯了，御主和从者之间所签订的契约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冥冥中的联系让他们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都能看到彼此的过去。41uFT
而梦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是最常见的那种目睹自己从者过去的渠道，说实话，自来到此方世界以来陈默少说也做了几十上百个梦了。41uFT
大多都是大贤良师分粥画符，招揽信徒，鼓动号召之类的场面，偶尔会出现的大贤良师指挥黄巾军行军作战的梦就会让他受益匪浅。41uFT
他梦见了都柏林外的那处遭遇一千具装铁骑的战场，但他在这里没有看见具装铁骑，也没有望见归属自己指挥的黄巾军阵。41uFT
这里只有尸山血海，鲜红色的液体早已流干，将漆黑的泥土化作带血的炼狱。41uFT
陈默抬起头，四下张望了一番，他在最大的那座尸山之上看见了一个男人。41uFT
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很热情地向他打着招呼，如果男人不是坐在骸骨堆上做出这个动作的话也许就没那么渗人了。41uFT
所以陈默提防性地后退了数步，远离了那个坐在尸山上的男人，并开始很认真地思考起在梦里面能不能用令咒召唤张角。41uFT
男人倒是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他捂住了胸口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41uFT
“喂喂喂，你退那么多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那么大。”41uFT1
“我可是为了你付出了所能付出的所有啊，你对我态度好一点也不过分吧。”41uFT
尽管是以怨妇戏谑一般的口吻说出的这些，可他的语气却是那般的认真，好似他说的都是真的一样。41uFT
“我什么时候向你许下过承诺了，你连个黄巾都没带。”41uFT
男人以带血破裂的手指敲了敲额头，借着这方血色天地的微光陈默看见那家伙的身上全都是伤，裸露在外的肌肤无一完好创痕遍布。41uFT
“当时我抱着一把剑坐在路边，你说你要去做件很小的事情要找人帮忙，我还嘲笑了你一番，有印象吗？”41uFT
“没印象了。”41uFT2
“没印象了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说的小事还在做就好。”41uFT
男人挠了挠脑袋，看上去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人忘的一干二净的事情。41uFT
“‘人饿了就该吃饭，吃米，不是去啃树皮，也不是去吃观音土。’”41uFT
他以期许的目光看着陈默，似乎是想要确认自己的付出有无应得的价值。41uFT
“哈哈哈哈哈哈，还在做着就好，还在做着就好，还在做着就好，这样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41uFT
点点的微光自男人本就破碎的体魄上溢出，化作回归空气的魔力粒子，这是英灵灵基将要消散时的场景，陈默见过，但他却总觉得面前的男人并不是要回归座上。41uFT
“你先前说你付出了所能付出的一切，具体的呢，都付出了什么？”41uFT
“那可就多了去了，我的剑，我好不容易取回的【我自己的命运】，我的骨与血，我的魂与魄，我所有过的一切，我所能付出的一切，全都挥霍掉了，一点也没能剩下。”41uFT2
“本当如此。”41uFT5
陈默就这么看着男人的身形不断消散，一点一点，回归天地，等到男人的大半身躯消散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41uFT
不对劲啊，这种情况，按照套路对面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家伙，虽然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和对方结下的缘分，可这个时候这种弥留要死的场面不应该是托付给他什么很厉害的神兵利器吗，实在不行没有神兵利器的话给他来点绝世功法什么的也不错啊。41uFT
于是，厚颜无耻的陈默不仅没有庄重地目送对方的离去，反倒是索要起了东西。41uFT
“那个，按照常规逻辑吧，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点什么？”41uFT
“这世上最强大的武器你已经有了。”41uFT3
“这世上最厉害的方法你也会了。”41uFT3
“那我手上就只有这个了，还是你教会我的，接着吧。”41uFT
尸山上的男人把自己手里攥着的东西丢给了陈默，陈默接过，发现那是一柄剑身已经完全碎裂只剩半把剑柄浸血深红还算完好的曾经为剑的某样东西的残骸。41uFT
爆到了装备的陈默心满意足地要走，尸山上的男人也没有对这家伙翻脸不认人的态度再抱怨什么。41uFT2
“喂，你一定会赢的，不管有无英灵站在你的身侧，不管天上的诸神是否同意你的悖逆，你都一定会赢的，我向你保证。”41uFT
“我当然会赢，不需要谁的保证，我一定会赢，也不需要天上诸神的首肯……”41uFT
原本白皙稚嫩如今已经遍布老茧粗糙不堪的手和男人那只残破不堪的拳头对过后，陈默一时脚滑滚下了尸山，他狼狈地起身。41uFT
“不管能不能看到最后的胜利与结局，我也一定会赢。”41uFT2
从梦中醒来的陈默发现自己的床头还真的多了把剑的残骸，他反手操起那半把剑柄就要去找张角。41uFT
在他看来，这一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圣遗物，就算不是估计也是个顶级的素材，甚至有可能是什么魔剑神剑仙剑的残骸，只要经过重铸补完就能够变回原来的神兵。41uFT
可是等陈默兴冲冲地拿着那半把剑柄找到张角，张角却告诉他这就是把普通的破剑，不对，破剑都说不上，这残缺程度应该说成是碎剑的一部分残渣。41uFT
不死心的陈默把目光投向了这半把剑柄，他怀疑是张角的眼光有问题，没能看出这半把剑柄的神异之处，他准备看看那所谓的词缀会怎样说明：41uFT
【克里特岛上技艺最拙劣的铁匠的试作品，五块铜板能买两把】41uFT
【不过对一个曾经存在过的剑客来说，他曾以为世上的剑只分为庶民之剑、诸侯之剑、天子之剑三种，但这却是你教给他的第四种剑】41uFT
【无关乎正义，无关乎信念，无关乎理想，只要是为此而挥动，便绝不会有错】41uFT
【剑名……】41uFT15
陈默抱着满腔疑窦和张角分享了词缀对这把剑的说明，他纳闷了半天的剑名到底该是什么，谁知道张角反而指着他嘲笑起来。41uFT
“既然是你教会给别人的剑，那就该由你来命名啊，傻子。”41uFT
于是陈默只得拿起炭笔，他原本想写求活，却在笔锋落下的时候改了主意，在仅存的半把剑柄剩下浸血染红的空余之处歪歪扭扭地写上了两字：41uFT
【——争命】41uFT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