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回来了……呃。”一进门，方芦霜就被从头顶落下的几卷竹简砸出了一个鲜亮的包，捂着嗡嗡作响的脑瓜子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随后才一脸无奈地向房间内望去。40wL9
夜色渐深，昏暗的房间里却只亮起了一盏微弱的油灯，高声语灰头土脸地将身子埋在桌案前，在一张宽大的宣纸上奋笔疾书着；她的眼底遍布血丝，黑色的眼圈在烛光的照射下显得略微有些浮肿，方芦霜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又好几天没睡觉了，只不过，看她现在正在兴头上，方芦霜也不好出言劝阻，只是默默地将手里的饭菜放到了桌角，等待高声语从忘我的状态中回过神来。40wL9
高声语正在绘制的，是一幅分野图，所谓分野，就是古时候占星家根据天象变化与地上吉凶祸福之间的联系，将天上的星宿与地上的邦国、地区相互对应起来的一种方法。40wL9
有道是，“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上的某一部分星宿和地上的某一地区，其在阴阳、风水、五行之上都有着一定的相似之处，因此，通过观察用天上星象的变化，就可以占卜对应地区的吉凶。40wL9
在高声语身边这么长时间，方芦霜法术神通没学多少，天文历法、星宿分野之类，却已经堪谓精通，因此高声语此刻画的，她也能看懂一些。40wL9
上方的星宿，乃是西方奎宿、北落师门、以及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星域，下方的舆图，描绘的则是函夏与铁丹的交界，是个水口向东、群山环绕、华表捍门的好地界，正所谓，山管人丁水管财，山水环顾，方为上等。40wL9
只不过……三座星域，对应的却只有一处舆图，是还没有画完吗？方芦霜带着疑惑旁观了一会，却发现高声语好像一点都没有改笔的意思，在画完了舆图之后，便长舒口气，瘫着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落到了身下的老人椅上，与方芦霜来了个四目相对。40wL9
“你要吓死我啊。”高声语差点一口气没噎过去，拍着不断耸动的胸脯坐直了起来，没好气地瞥了方芦霜一眼。40wL9
“我打过招呼的，是您太专注了，没听到我说话。”方芦霜指了指桌上的晚饭，脸上也是透着几分无奈，想让高声语从研究中抽出注意力，就算是世界末日和人类灭绝，恐怕都有些不太够份量。40wL9
“都这么晚了，是该吃饭了。”高声语看了眼角落里用来计时的水牌，又看了看面前的方芦霜，低着脑袋嘟囔了几句，随后便抓起饭碗万分随意地往嘴里扒饭，大有一副吃完之后还要继续忙活的势头。40wL9
“师父，您说，我们修炼神通，是有意义的吗？”方芦霜看着高声语吃饭，脑中回想起的，却是今天白天肉鬼提着十二颗内门长老的人头，在安宁道上空叫嚣喝骂的样子，一股积郁的感觉笼罩心头，促使她忍不住开口询问。40wL9
“怎么，被肉鬼打击到积极性了？”高声语头也不抬地反问了一句，显然，发生在安宁道内的这件大事，她早已有所耳闻。40wL9
“……”方芦霜不说话了，自己这位便宜师傅的脑子里只有她那些宝贝星图和观测仪器，神通？法器？只不过是让自己能够接触更多星图、更多仪器的道具罢了，她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用屁股想都能知道。40wL9
“芦霜啊，力量这种东西呢，不是用来互相对比的。”见方芦霜陷入沉默，高声语这才微抿嘴角，露出了一道温和的笑容，拍了拍前者的脑门道，“我们修炼神通、习得力量，为的是能够更方便快捷地达成自己的目的。40wL9
达成目的，这才是首要的关键，因此，不必对自己太过苛求，觉得自己一定要超过所有人才算成功，有时候，我们只需要拥有能够达成自己愿望的力量，就已经能够生活的很幸福了。”40wL9
“师父，您现在就已经很幸福了么？”方芦霜低着头沉思了一会，似乎是在消化高声语的话，沉默半天，忍不住向后者询问道。40wL9
“是啊，我现在是内门长老，安宁道内所有的藏书、典籍、仪器都能为我所用，每天都能沉浸在自己的事业里而不用被旁人的声音左右，这不就是幸福嘛。”高声语理所当然地说道。40wL9
“傻孩子。我等凡人，在神面前，皆如尘埃土烬，毫无反抗之力，这样两颗毫不起眼的灰尘挤在一起比大小，又有什么意义呢？”高声语笑着反问。40wL9
“神……？”对于这个陌生的词汇，方芦霜脑中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供奉在寺庙中的佛像，以及安宁道内所拜的三清了，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吗？40wL9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弱小一些，这样，神明才不会注意到我啊。”高声语发自内心地感叹道。40wL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