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沉迷在雨中的人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是吗，请递给我吧。”43DBK
感谢的礼节也不必说出口，在下着连绵大雨的今天，她迟钝得有些呆板，她仿佛又回到了倒在雨泊中的日子。43DBK
那张颇具亲和力的脸瞬间就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于是连最后的笑容也消失，“康斯坦丁女士？”43DBK
抑制住从骨子里传出来的战栗感，显然一副温吞乖顺的样子，康斯坦丁甚至能听见对面听筒中传来的低笑。43DBK
这话说的不假，林德尔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对面的回应，她的耳朵里全是大雨顺着房檐落下的声音。43DBK
显然，对面的人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她也懒得回忆从前的事情。43DBK
“别急着怨怼你这位可怜的老领导，我这里有一些你在基金会度过三年的痕迹，不想看看吗？”43DBK
林德尔的呼吸一滞，故作轻松地说，“看起来您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我了。”43DBK
“你还是这么聪明。很高兴见到你活着回来，不然我也不会知道这么多年的基金会损失的资金数额了。”43DBK
她了然一笑，“看样子，您早就顺着我这根断了的藤蔓找到红线另一头的鬣犬了。”43DBK
“就在你消失的五个月后，芝加哥分局的资金链突然出现了跳崖式的熔断，一时之间，通讯机器接连报错，底层文职人员调离革职，但就在这一段时间里，资金账簿的疏漏空洞却是在一周不到的时间内又被填补完整。”43DBK
“副会长这是什么意思？认为这是我这么一个卷入政治斗争中的无辜人士造成的？”43DBK
康斯坦丁突然话风一转，语气算不上强硬，却也不容拒绝。43DBK
林德尔搅动着手里汤匙，轻轻地沿着杯子边缘小心啜饮了一口，此刻的她正处在一个特殊的真空地带，一个光滑且空荡荡的黑白屋子，只有两三个带着白色面具的调查员立在门外，雨水透过唯一的那道窗口洒进来，带来些许沁润的凉意，她愉悦地轻笑出声来，面色如常道，“就当是属于被告人才有的特殊对待吧，老实说，还不赖。我们来谈谈吧，我的老师。”43DBK
“看准时机也是一个政治家必须具备的素养。”康斯坦丁也笑了，“听说你失忆了，没想到还是那么的敏锐。”43DBK
“就像是一座象牙塔一样，站在高处的人不知不觉，耳濡目染，总会沾到点什么。”林德尔盯着咖啡表面荡起的漩涡，看着银匙在褐色的眸子里搅拌，混杂着方糖的苦涩，和焦香，不断翻涌，就像她不停鼓动的血脉，逸散。她眉眼是一种刻意加工后雕琢的美好，“您想从我这里确定什么？”43DBK
“关于你和七三年暴雨事件，我有一些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是接受基金会的惩戒，还是将功赎罪，你想选哪一个？”43DBK
“啧，这可真是无理的选项。”她故作嗔怪地说，扬起了那个标志性的微笑，“您明知道我会选什么的。”43DBK
“赛斯先生，请您配合基金会调查，不要妨碍公务。”甫罗尔冷峻的眉眼在此刻变得有些不耐，他知道赛斯在想些什么，但是现在，这里的事情可由不得他说了算。43DBK
“赛斯先生？”检察官敲了敲手中的剑柄，表情淡漠，“您的诉求是什么？如果与此无关紧要，还请坐下。”43DBK
“好吧，好吧，”赛斯似乎是被甫罗尔的样子给震慑到了，他擦了擦嘴唇边上的汗水，讪讪地坐了回去，装模作样地冷哼一声，“尊敬的检察官，我没有异议，但如果接下来的证物没能证明芝加哥分局与七三年暴雨事件和二九年暴雨事件有关的话，还劳检察官还我们一个清白。”43DBK
“自是如此。”纯白大理石微微颔首，认可了这份诉求。43DBK
但Z女士和基金会法律执行部也不是没有做好准备，双方都势必要拿下这场翻身仗。43DBK
“请稍等一下，先生，我想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一道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那双深棕色的眸子锃得发亮，但这一次已经没有人再来阻止她了，“检察官女士，我想向您申请进行辩护决斗。”43DBK
“这当然没有问题，但关键在于，你想向谁发起决斗？小姑娘，”赛斯戏谑地打量着林德尔，面上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你的对手，向来都是基金会的法律执行部啊……”43DBK
他想看见她错愕或者怔愣的样子，他亦想看见两个疯子之间狗咬狗的戏码，如果不是条件所限，他甚至想雀跃地拿起一支雪茄，陶醉在火光中最为浓郁的时候。43DBK
“当然，我不会忘记起诉方是谁。但我也不会分不清真正有罪的家伙。43DBK
既然贵方对此产生质疑，那么我也不能容许自己被基金会判决下不该背负的污名，而感谢于某些好心人士，我会予以等量的尊重。”43DBK
刀刃出窍的声音，在手心处闪过的寒芒，甫罗尔神情一怔，他下意识地眯起双眼，肌肉绷紧，后腿发力，他似乎回到了那片差点走不出去的丛林，温热的气息隔着雨水轻飘飘喷洒在他的博伊刀上，模糊闪过的背影强行支撑着理智，“哈……哈……”43DBK
水顺着视线流淌，对焦在芝加哥着了火的森林里，混着鲜血一起，在枪口上碰撞，等着发黑发霉的硝石硫磺一起，利落地炸开花。43DBK
乔还是像以前一样吊儿郎当，嘴里嚼着咬棍，在酒精的麻痹下叫嚣着不成单词字句的无聊音节熠熠生辉。43DBK
上了年纪的破木椅子吱呀作响，发出阵阵让人倒胃的声音，那时候的男孩被牙膏和蜜糖糊住了脑子，耳朵里灌满了垃圾话，他们漏风的嘴巴里还没来得及记住香烟和女人的胸脯。43DBK
甫罗尔是个死人的名字，源自一个横死街头的乞丐，在他爸妈因为政治正确被人打死在家门口，拥堵着那扇可怜的窗。那家伙善心泛滥地收留了乔一夜，因此也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伊诺家血腥狼藉的一面。43DBK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血流成河，残羹剩饭，小小的屋子抵挡不住人们愤怒的浪潮，因而变得岌岌可危。43DBK
于是，也没什么钱供他读什么狗屁的书了，他乖乖地退了学，在老师冰冷的目光下沉默地走出那堵象征着名为过去的高墙。43DBK
前一天他们还好端端地站在整洁体面的名利场上，下一刻他们的头儿就接上了这个要命的委托。43DBK
甫罗尔看着烟雾，看着天鹅绒的老爷抽着香烟，就连他这样的家伙都被束缚在紧巴巴的西装里。和那种政客们不一样，不同于他们身上带着属于纸醉金迷的安逸，枪口上舔血的日子让人在面对这些恶意时都显得游刃有余。43DBK
“明天下午，一群奥利图欧虫群将要在加利福尼亚州的边境线突破，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射杀所有拦截它们的家伙，不管是谁，直到太阳越过旧金山的影子。”43DBK
眼前的肥虫惬意地吐着烟圈，油腻地露出一个谄媚的笑脸，带着人尽皆知的傲慢，他推了推桌前方正的手提箱，“这是订金，聊表心意……”43DBK
他的头儿沉默着，腰间绑着的手枪此时也哑了火，折了骨头。43DBK
“我知道你们想要你们的家人活下去。一张抢破头的入场券，荷，或许不够，我想想，让你们跃入基金会的池塘，怎么样？”43DBK
甫罗尔知道头儿在犹豫着什么，那时候他还是个半大小子，但也知道寄人篱下是什么样的苦日子。43DBK
乔需要一份体面的工作，来自西西里的家人需要一份活下去的资格。43DBK
“这个小子，”头儿一把把他拉了过去，少年结实的肩膀被大人玩笑似的重重地拍了一下，“这小子是我认可的，没什么羁绊。”43DBK
说着，他用眼神示意甫罗尔，笑骂着，“说话呀，死小子。”43DBK
“。”甫罗尔是一个沉默的孩子，就像现在一样，闷闷地一声不吭，直直地盯着地面白的发光的大理石。43DBK
他听见赛斯露出一个戏谑的神情来，“沉默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品质。”43DBK
气氛就这么僵住了。他浑浑噩噩地听着两个大人的交谈。43DBK
赛斯的手抖了抖香烟前端的灰，烟雾弥漫着，隐隐透着火光，“是怎么样分配的我对你们内部没有兴趣，”他用着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说着，“基金会背后有的是人选。”43DBK
“可是这些名额真的太少了，”他听见男人难得的用一种哀求的语气祈求着，“您知道的，我的妹妹，她还在治疗中……”43DBK
赛斯不悦地把手一挥，“别和我谈这些，这次行动是你唯一的机会，剩下的只有钱才好使。”43DBK
甫罗尔作为一个孩子时过于愚蠢，以至于在青年时他还没有完全地认识到自己的劣根性。43DBK
雨水顺着他的鬓角留下，打湿了他唯一的一件皮夹克，“shit！我的衣服！”他听见有人低声咕哝着回去拿这笔钱买一件崭新的衣裳，这引得周遭的人都笑了起来，“**，你就偷着乐吧！”43DBK
“强固守势！”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家伙快步近身上来，迎着子弹在林中穿梭，像一只纯白的鸽子，又像一只鹰隼，直取咽喉。43DBK
夹了鼻子的**头一歪，被来人一记术式正中了颅脑，转眼便没了气息。43DBK
有人瞬间反应了过来，端起伊萨卡37***，连开几枪，目之所及林间穿梭着零星的人影，甫罗尔紧张地端起了枪，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43DBK
他听见自己吼道，“注意隐蔽！这家伙的武器和枪没差！”43DBK
“咱们之前已经杀了几个白袍子了，不杀白不杀！干！”43DBK
雨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他不断地确认着目标的位置和状态，强迫自己不断地说服着，“坚持住。坚持住。”43DBK
阴沉沉的天让他看不清奥利图欧的虫群飞向哪里。头儿让他带着兄弟留在这里，等待着旧金山的影子越过大海。43DBK
另一边，满身伤痕的两人躲在掩体后面，洁白的衣裳此时已经划开了不知道多少道口子，连最为耀眼的徽章此刻都闪着无力的光。43DBK
“我会尽全力冲破他们的阵营，而你，趁着机会，撤退吧。”43DBK
“什么？！”十四行诗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只受伤的手挣扎着又放下，“您不能这样做。”43DBK
“A2、B3点都被剿灭了。子弹是可以杀人的，十四行诗。执行命令！”43DBK
在术杖增幅下的淮台之北闪身冲向那群家伙，近身一跃，锋利的术杖瞬间变大砸向了人的脑袋。43DBK
令人遗憾的是，比枪声更先到来的是来自神秘学的辉光。43DBK
这一刻，现实与幻境的声音在此刻重合，比他人的拳头更先叫醒沉睡的家伙。43DBK
在意识到不对劲的那个瞬间，甫罗尔猛地抬起头看向林德尔的方向，眼神犀利，死死地盯着那双仍被镣铐锁住的双手，他想起了那最后一枪，在那个小姑娘的压迫下，射向了她的胸膛。43DBK
而Z女士也说到了最后一条，“根据林德尔小姐的记忆提供显示，被告人并未涉及背叛基金会以及武器泄露一罪。”43DBK
剑身插入地面，检察官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她平静地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却像是面对虚空一样，一锤定音，“那么我们现在该聊聊关于威尔逊·伯纳德先生的诉求了。”43D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