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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彼此不善于道别 1

  贝洛伯格,行政区。loVar

  裹着单薄风衣的男人坐在一张随处可见的长椅上,在他的腿上摊着一本在贝洛伯格随便一家杂货店都能买到的记录用的本子,质量不好不坏,但至少不会被书商菲丝小姐赠予他的钢笔给轻易刺穿。loVar

  夜晚已拉上天空的幕帘有一会儿了,借着一旁路灯发出的柔和光亮,莱利亚基刷刷地在上面书写着自己的思考结果。loVar

  在漫长的时间跨度中,他总是靠着这样的方式得以让自己清晰地审视事情的全貌,以免有什么遗漏的地方。loVar

  “在可可利亚的配合下,我得知了更多隐情,首先是关于‘星核灾变’与‘反物质军团侵略’两次劫难的先后顺序以及起因的猜想,是符合刚刚来到雅利洛-Ⅵ时我和丹恒那孩子的推断的。”loVar

  “【引发奇迹之人】阿丽萨·兰德,‘永屹之城’贝洛伯格修建工程的主持者,第一位‘大守护者’,也是她在紧要关头做出了‘向星核祈求’的决定。”loVar

  “……那位女士在这之前一定经历了一番艰难的踌躇,但雅利洛-Ⅵ那时大概已经无路可走,于是只能做出如此下策,而她在生命最后选择步入裂界自我了断的行为或许出发自某种赎罪性质的心理活动?”loVar

  “可可利亚提供给我的古籍里另外有所记载,星际和平公司在反物质军团侵略的压力下选择了撤离人员和相关支持。”loVar

  “……如果要用尖锐一些的词汇的话,抛弃,很合适。”loVar

  “老生常谈的话题,公司在稳定寰宇的秩序上确实有着难以替代的作用,但在另外一些的地方,我确实有些无法苟同他们的做法。”loVar

  “不过他们也能拿出许多我无法搪塞的理由,利益不对等、性价比极低、更多无可挽回的损失……”loVar

  “但我具有拯救遭受苦难的人们的能力并为此付出了行动,那么我也理应有权利去质问他们为什么当时不做的更好。”loVar

  “这并非无理取闹的苛责,而是意图让那些公司的那些年轻人们至少不会被公司的利益至上主义彻底裹挟心灵,最后变成那些无聊无趣而又形单影只的人。”loVar

  “有些东西,根本无法用金钱这一单纯的概念来衡定,那会是对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人的侮辱。”loVar

  “将银河的全部纳入自己的掌控,将一切抽象以及具象的事物赋予明码标价的价值,从而使其成为一个不可撼动的永远固定的整体,是为琥珀,如果这就是公司所践行的【存护】之道的话——”loVar

  “【秩序】太一与【存护】克里珀曾经如同银河的两轮无比相似的太阳。”loVar

  “现在结合公司的所作所为来说,这的确是一个黑色笑话,不知道公司的那两位创始人有没有想到过类似的事情。”loVar

  “……又想的太多了,继续刚才关于贝洛伯格的调查进程吧。”loVar

  男人将写的满满当当的页张翻过了篇。loVar

  “杰帕德·朗道,一位可敬的军人,在最开始刻意留下帮助银鬃铁卫的痕迹后,不用费太大功夫就能最大程度地取得他的信任,他会是银鬃铁卫对可可利亚发起军事政变的基石。”loVar

  “希露瓦·朗道,可可利亚不久前将关于这位女士的事情全盘托出,在‘星核’问题上,她作为前筑城者兼相关研究者的说服力会比我强得多,相信她能够发挥好我预想的引导作用。”loVar

  “布洛妮娅·兰德……”loVar

  男人的笔触顿了顿,眉头稍微皱了下。loVar

  “作为一位军人而言,合格且优秀,但作为‘大守护者’之位的预备役以及接任者而言,这孩子尚且过于稚嫩。”loVar

  “我看不出她具备‘大守护者’应有的果敢和决断,其对可可利亚有着很接近于盲信的顺从行为。”loVar

  “在一些自身与可可利亚观点相悖的地方,她选择了否定自身,并试图找到各种理由来为这种行为开脱。”loVar

  “根据之前查找到的资料,历届‘大守护者’任职期间都会提前在贝洛伯格挑选具有潜力的年轻孩子。”loVar

  “后者大多为社会交际关系缺失的遗孤,这应该是出于使‘大守护者’的权利不会被世俗因素桎梏的目的。”loVar

  “根据可可利亚的讲述,那位银发的女孩儿正是她当初在下层区寻找到的未来的继任者,并在那孩子还年幼时便一直带在身边悉心培养和照顾。”loVar

  “所以布洛妮娅如今对可可利亚表现出的盲从行为以及背后的心理原因,应该是某种类似于对可可利亚所扮演的‘母亲’这个角色产生依恋情结所导致的。”loVar

  “可这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一位衰颓文明的将来可能的最高领袖身上。”loVar

  “但现如今也很难再临时找到一位兼有合理名义和显著威望的‘大守护者’继任人。”loVar1

  “布洛妮娅必须以主动方的姿态推翻可可利亚的统治,在可可利亚的配合下这件事情的达成难度应该会有所降低。”loVar

  “绝不能让贝洛伯格的人民在之后对‘大守护者’及克里珀堡代表的政治实体彻底失去信任以致陷入混乱,或是产生错误的偶像崇拜。”loVar

  “贝洛伯格一切历史的谬误必须归咎于可可利亚和过往的‘大守护者’们,而布洛妮娅·兰德则会成为贝洛伯格迈向崭新时代的象征。”loVar1

  “将那场迫不得已的选择造成的根深蒂固的顽疾完全撇除,从而不会为雅利洛-Ⅵ的未来埋下什么后遗症和隐患。”loVar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布洛妮娅是否能认清未来将会担在她自己肩上的责任?”loVar

  “还是说她依旧只愿意依偎在可可利亚这个‘母亲’的羽翼下,永远只是个雏鸟?”loVar

  “布洛妮娅·兰德,你到底想要成为的是懦弱颓废的‘骆驼’?还是骁勇骄傲的‘狮子’?”loVar2

  “‘巨龙’已经做好准备,在贝洛伯格数百年历史的交叉路口前,我也只能期待你能够表现出色了。”loVar

  男人暂时收起笔,看向三三两两的路灯在黑暗中所延伸出的一团团光晕。loVar

  贝洛伯格的天气一向不是很好,晴朗的时间往往少得可怜。loVar

  在他的腿边,地髓供暖装置所散发的柔和暖意顺着脚踝而缭绕上身,疏络了莱利亚基的四肢百骸。loVar

  尽管寒冷对这位【丰饶】令使实际不会有什么影响,但莱利亚基并不想自己身上落满冻雪,地髓灯帮了他一些小忙。loVar

  将手里的本子翻到了最后空白的一页,笔尖扎在纸张上迟迟没有再添上作为结尾的几笔。loVar

  男人于是暂时把钢笔搁置在一旁,从衣兜里拿出了有些冻手的怀表。loVar

  啪嗒。loVar

  盖子弹开,指针规律地缓缓前进着,但能察觉到部分关键零件早已被换成了新的。loVar

  尽管可以看出修理者在最大程度地使新旧部分之间的违和感不显得那么明显和扎眼,但带着它旅行了数个琥珀纪的男人还是能一眼找到细微的差别。loVar

  无言地注视了一会儿后,莱利亚基收好怀表,甩了甩钢笔,书写起了最后的思绪。loVar

  “法尔肯,我回到星穹列车了,现在的列车组只有寥寥几人,就像是我们当时初遇时那样冷冷清清。”loVar

  “但欣慰的是我没有看到大家再次因为‘万界之癌’问题而愁眉苦脸的,我们为后来者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loVar

  “姬子女士是现任的【领航员】,我和她接触的时间还很短,但我能感觉到她是个对【开拓】事业满怀激情的人,如同炽烈的火,她一定会是个卓越超群的无名客,和你们一样。”loVar

  “瓦尔特·杨,一位据他自己所说来自遥远世界的正在寻找归家之路的旅人。”loVar

  “嗯……虽然见识和眼界都称得上是一段传奇,外表也彰显着沉着冷静的气质,但意外得是一位很有,呃,少年心气的年长者。”loVar2

  “不过他一定经历了许多,同时保持着赤子之心,很难得,我想我会和这位先生很聊得来。”loVar

  “丹恒,列车护卫,兼任智库的管理以及维护者,一个封闭内心的孩子,他来自罗浮仙舟,嗯,那也是药清的故乡。”loVar

  “这孩子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但刃在这之前已经告诉了我很多关于他的事情。”loVar

  “将那些满是个人情绪的只言片语提取一番后,丹恒的过去所指向的是罗浮仙舟曾经的一个巨大的灾难性事件,罗浮仙舟对此有做过掩盖,但拜托银狼调查起来并不艰难。”loVar

  “云上五骁,在第二次丰饶民战争中大放异彩的五位英雄,但最后落得的结局实在是让人唏嘘,刃是如此,丹恒亦是如此。”loVar

  “我迟了一步,没有来得及提前阻止灾难的发生,那个与我同为【丰饶】令使的却犯下大恶大罪的怪物——倏忽所造成的残伤杀孽几欲让仙舟人民泣血。”loVar

  “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在一切结束后的战场边缘收拾着残局,救助尚且还有生机的人们,然后将那些侵略仙舟的残余孽物尽数赶尽杀绝。”loVar

  “而之后的‘饮月之乱’则是罗浮仙舟内部的事情,我并不好插手,一系列事件的结果,就是丹恒和刃如今受仇恨和血罪裹挟而各自逃亡和追杀,一个丢下了所有,一个失去了所有。”loVar

  “……如果我当时能够及时帮到他们,一切本不该发展成现在这般模样。”loVar

  “法尔肯,我总是在想,在你们离开后,我总是在想许多。”loVar

  “可即便我身为星神令使,药师以及命途也不会凭空给予我答案和回应,【开拓】的阿基维利已陨,信仰指引不了我的前路,谁也无法回答我的求问,我只能尽一切努力去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loVar

  “艾利欧向我许诺了一个所有人都能拥抱光明的未来,而造访罗浮仙舟势在必行,这既为了解决丹恒那孩子的心结也为了替药清看一眼她的故乡。”loVar

  “……我又想多了,再说回现在的列车组吧。”loVar

  “三月七,一个活泼好动的年轻人,她成为乘客的起因很蹊跷,瓦尔特他们发现她时,她正被封印在一块类型于冰但性质完全不同的物质里飘流在太空中,同时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loVar

  “她的来历很神秘,那些受这孩子驱使的名为‘六相冰’的物质是由纯粹的虚数能量构成的,其变化和作用很不简单。”loVar

  “……虽然我能察觉到那位【记忆】的令使在这次【开拓】之旅暗中帮助着我,但简女士始终未曾现身,不然的话我可以拜托祂查询一下小三月的过去。”loVar

  “她在平常人前表现得大大咧咧,不过我能看得出她心中有着对身世不明的迷惘,如果有朝一日她真的下定了决心,那我随时可以带她拜访流光忆庭去一探究竟。”loVar

  “最后是星,我难以评价现在的她,她正在尝试自己去解决失忆所带来的一个又一个疑问,【丰饶】的造物延伸在了下层区各处,我能看到她付出的行动。”loVar

  “这是好迹象,现在的她会得到独属于‘无名客’的答案,而非回到‘星核猎手’的老路。”loVar

  “不管怎么样,我既然已经回归星穹列车,那么我就将陪同他们一同面对未来。”loVar

  “法尔肯,在与你们与大家相识之前,我从未如此庆幸我还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至少这让我有能力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们。”loVar

  最后一笔刚好占据了最后一抹空白。loVar

  莱利亚基合上笔记,轻呼了口气,手指点了下本子,“活化”的【丰饶】权柄轻微作用于它。loVar1

  羽毛与血肉在他掌心中生长,通体纯白的鸟抬起头好奇地看向自己的造物主。loVar1

  莱利亚基从长椅上站起身,将手中的小巧生命轻轻托向天空,看着它振翅没入深邃的黑夜里。loVar

  “看来是个睹物思人的悲伤场合呢?”loVar

  不合时宜的轻佻声音响起,有着蔚蓝色头发的男人缓缓走来。loVar

  “【丰饶】的造物最近没有‘看’到你,你去见了谁?”莱利亚基转头望向他。loVar

  “一个坏消息,老兄。”桑博摊手。loVar

  “在雅利洛—Ⅵ上,我找到了【神秘】的踪迹。”loVar6

  ……loV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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