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霜走进自己的房间之后五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原本应该熟睡过去的少女便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毫不意外地注视着房门处的凌霜。437hC
凌霜有些心虚地扭过头来，避开了少女那炙热无比的视线，或许是因为自己刚刚盯着少女的睡颜愣了数秒钟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自己这次的确回来的太晚，感到有点理亏，现在的凌霜还真有点害怕直面这位少女。437hC
于是乎，少女便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继续慢慢悠悠地说道：“又跑出去寻找能接替我的人了？”437hC
她的声音悦耳动听，落在凌霜的耳旁时却偏偏让他产生了某种冰冷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连忙想要开口解释几句，但辩解的话语才刚刚到喉咙口便卡在了那儿，怎么也说不出来。437hC
他的确不清楚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才好，毕竟少女刚才的话语并没有说错，自己这一次找上老杨，的确是为了少女刚才说的那个目的。437hC
也就是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打算让眼前这个小妮子离开自己，独自走向远方了。437hC
“没有否认……原来如此，你已经找到了把我送走以后的替代品了啊。”437hC
少女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仿佛只是在说着一句理所当然的话语一般，但这样的表现反倒让凌霜感到了更加的不自在，让他有些无力地解释了起来：“妙菡，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要治好你的怪病，最后的希望就是月轮仙宫了。”437hC
妙菡的瞳孔微微波动，刚想要继续毒舌几句，但在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却不受控制地一变，然后当着凌霜的面不轻不重地咳嗽了起来，脸色也变得苍白了几分，仿佛身体突然出现了什么状况一般。437hC
而在这个时候，窗外的月光正好照耀下来，让少女先前还隐藏在身后的头发给反射出了数道诡异却魄力的银光，也是知道这个时候，少女那异于常人的一头白丝方才彻底地展现在了凌霜的眼前。437hC
那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正常降生之时绝对不会拥有的白色头发，却出现在了这个将满十六岁的少女身上，宛如无法摆脱的诅咒一般，侵蚀着她的身体，让她的生命日渐虚弱，直至凋零。437hC
几乎是妙菡在开始咳嗽的那一瞬间，凌霜便一个箭步的冲了上去，原先那种尴尬与愧疚的情绪在少女此时虚弱的苍白脸颊面前被彻底地抛之脑后，白衣道士脸色焦急地一把抓住了少女从被子里探出来的无力的小手，用着几乎是祈求的语气道：“妙菡，你要坚持住，哥哥一定会把你送去月轮仙宫……在那里一定能找到治好你的办法。”437hC
看着眼前这个在玄天城内素有“素衣仙师”称号的青年此时那副对她关心无比的模样，少女那原先有些冷漠的眸子底下掠过了一抹温柔之色，但又很快地一闪而逝，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437hC
“所以，你果然是觉得我是个拖油瓶？才着急着把我送走，好找下家？”437hC
“别说这种傻话！我说了无数遍了，让你去月轮仙宫是为了让你治病，你难不成是打算让我黑发人送白发人？”437hC
凌霜攥着妹妹的手微微用力，尤其是当他看到了妙菡那一头白发的时候，这样的心情顿时达到了顶点，让他无意识间用牙齿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甚至隐隐间还有血液渗出，心情显然已经糟糕到了极点。437hC
黑发人送白发人，考虑到他们两个人的发色，这句话用在这里，实在是相当准确。437hC
“抱歉，我算不出你发病的日子，不然我肯定不会离开你身边的……”437hC
凌霜闭上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了愧疚的神色，但刚刚平复了呼吸的少女却仍然不为所动，继续缓缓问道：“等我离开以后，你会把这儿改成别的名字吗？”437hC
凌霜微微一愣，睁开眼睛与自家妹妹对视了一秒后，才反应了过来她此时说的是这座“菡霜观”的名字。437hC
“如果代替我的人叫小孟的话，没准这里以后就要变成‘孟霜观’了呢？呵，倒是比什么寒酸观要好听多了。”437hC
“……你别多想，这儿的名字我是不会改的，你可是我重要的妹妹……”437hC
听着妹妹低声的喃喃自语，凌霜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间，赶忙做出了自己的保证，但这样的话语却被躺在床上的少女下一句的厉声质问给轻易地击得粉碎。437hC
“我只是你当年从人贩子手上买下来的一个侍女而已，少在这里摆出一副兄长的模样！也别来管我是生是死！”437hC
妙菡，准确地来说，是凌妙菡此时的声音变得激动了起来，像是要将先前压抑着的情绪给彻底爆发出来一般，用着高了好几度的音量，朝着自己的“兄长”吼道，但越是说道后面，凌妙菡的声音便越是轻微，仿佛一只皮球缓缓地泄了气一般。437hC
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直接地冲着凌霜发脾气了，记忆里每次自己这么做的时候，青年总是会露出一副温柔而无奈的笑意哀求自己的原谅，答应自己所有任性的请求。437hC
但只有这一次，少女亲眼看着凌霜露出了一个悲伤却又决绝的表情，在她错愕的眼神之中，缓缓地松开了刚才他一直抓着自己的手。437hC
那种既温柔却又悲伤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凌妙菡心头间的那抹苦涩也终于压抑不住了，在她那张苍白的俏脸之上，今夜第一个微弱的笑容宛如残花一般盛放开来。437h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