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自奏圣乐十年老粉 13

　　东池袋中央公园，前一天晚上约好在这见面的鸣濑律等待着高松灯出现。f1xjQ

　　多半是他来得早的缘故，这里的游客并不多，他很快就占据了一块靠近树荫的位置。直到到了附近学校放学的时间，中央公园周边的人流量才逐渐增加。f1xjQ

　　很快，鸣濑律就看见人群中穿着校服的高松灯。f1xjQ

　　对于邀请高松灯这件事，鸣濑律起初并不抱太大期望。毕竟男生约女生在放学后一起去某地，不管地点定在哪都会给人一种目的不纯的感觉。f1xjQ

　　然而高松灯还是答应了他的邀约。f1xjQ

　　“抱歉啊，占用了灯的放学时间。”f1xjQ

　　“没关系的……”f1xjQ

　　放下书包，高松灯坐在鸣濑律旁边被树荫遮蔽的空位。f1xjQ

　　由黑色天然石材制成的瀑布式池塘不断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听到水流流淌的声音，内心的些许焦躁就像池塘表面的波纹，在向外扩张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消散了。f1xjQ

　　今天的律有点奇怪。f1xjQ

　　望着身边一直看向池塘的少年，高松灯忽地产生了这种想法。f1xjQ

　　“灯不问问我拜托你来这里是为什么？”f1xjQ

　　“那个…是有什么事吗？”f1xjQ

　　对于灯的关切，鸣濑律没有立即作出回应。似乎是在组织语句，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f1xjQ

　　“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f1xjQ

　　——只是想从灯的身上获取些许安慰。f1xjQ1

　　张了张嘴，鸣濑律还是没能把后一句说出口。f1xjQ

　　居然想从这个如同小动物的女孩身上获得安心感，莫非我真的变软弱了？f1xjQ6

　　意识到这一点后再去审视内心，他发现自己正不断动摇。f1xjQ

　　“一之濑”的真相对他的打击比他预想的还要大——因为比起世事无常而造成的遗憾，他更无法释怀由于当事人疏忽而引发的一系列恶果。f1xjQ

　　摇了摇头，鸣濑律强迫自己回过神。f1xjQ

　　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丢到一边，鸣濑律可不希望让它再影响到高松灯那本就敏感的内心。f1xjQ

　　把提前准备好的奶茶递给对方，他顺势找了个借口，表示自己只是想找人聊聊天罢了。f1xjQ

　　然而高松灯只觉得面前的少年看上去就像翅膀被雨水打湿、被迫落在地上的鸟儿，令人产生想要呵护的念头。想要摸摸他的头，可是又害怕这种轻率的行为被对方讨厌。f1xjQ5

　　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高松灯微微捏紧了遮盖在白皙大腿上的裙子。f1xjQ

　　鸣濑律并不知道坐在他身旁的女孩在想些什么。重新打起精神，他露出和平时一样的微笑，将话题牵引到别处。f1xjQ

　　眺望着远方的云彩，鸣濑律忽然问道：“灯有什么愿望吗？”f1xjQ

　　“愿望？”f1xjQ

　　“是啊，想要去实现的事，或者想得到的物品……说到底愿望就是那种东西。”f1xjQ

　　鸣濑律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随性，但当高松灯开始思考自己有什么愿望时，却发现自己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事。f1xjQ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的话，那只有——f1xjQ

　　“想成为人类……”f1xjQ

　　过去写在笔记本的心声，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f1xjQ

　　高松灯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温柔的世界中。f1xjQ

　　她的父母一直都体谅她那些与众不同的爱好，从未动用严厉的话语去苛责她。f1xjQ

　　上学的时候，尽管她与班上的同学们没有太多交流，但她们对待自己都很友好。f1xjQ

　　但无人知晓的是，从小被善意围绕长大的高松灯始终被另一股莫名的孤独感所包裹，好像她与别人之间生来就存在一堵看不见的厚障壁。f1xjQ9

　　随着年岁渐长，她也逐渐察觉到自己不正常的地方。如果她是一个正常人的话，为什么一直感到孤独呢？f1xjQ

　　要是她能成为人类的话，会不会就能交到朋友，会不会就能有人理解、接纳她？f1xjQ

　　“成为人类啊……”f1xjQ

　　听到灯的愿望，鸣濑律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变成人类，走在人类市集中的画面。f1xjQ

　　那时候的他，是否抱着和高松灯一样的心愿？f1xjQ

　　可惜那份记忆太过久远，他已经记不清了。f1xjQ

　　但鸣濑律知道灯终究和他不同。作为人类的她想成为人类，和作为古龙的他去模仿成人类是两码事。f1xjQ

　　另一方面，他从灯的口吻中，清楚感受到蕴藏其中的、认清自己作为异类的孤独与失落。f1xjQ

　　“灯知道皮格马利翁与伽拉忒亚的故事吗？”f1xjQ

　　没有对灯的愿望评头论足，鸣濑律选择讲述他曾在书本上看到的有关“成为人类”故事：f1xjQ

　　皮格马利翁是希腊神话中塞浦路斯岛的国王，同时也是一位雕刻家。他对现实中的女性不抱任何好感，始终没有结婚。f1xjQ

　　某一天，他凭借自身的技艺亲手用象牙雕刻出一座他理想中的少女像。而在雕像完工之后，皮格马利翁深深爱上了这座雕像。f1xjQ

　　他用精致的衣物、华美的宝石去装扮雕像，用对待恋人妻子的态度去拥抱它。他还给这个雕像取了名字，满怀爱意地唤它作“伽拉忒亚”。f1xjQ2

　　当皮格马利翁把他所有的热情与爱意赋予这座雕像之后，他再也无法忍受爱人只是没有灵魂的空壳，于是他向神祈求赐予这座雕像生命。f1xjQ

　　爱神阿芙洛狄忒被皮格马利翁的爱所打动，于是实现了他的愿望。f1xjQ

　　最后，成为人类的伽拉忒亚与皮格马利翁结为夫妻，幸福地生活了下去。f1xjQ

　　“灯觉得为什么皮格马利翁的愿望可以实现？”随着故事结束，鸣濑律向灯提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问题。f1xjQ

　　“是因为神吗？”f1xjQ

　　双手捧着奶茶，此时的高松灯就像捧着松果的小松鼠一般可爱。而看到这一幕的鸣濑律，不曾变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往上提了提。f1xjQ

　　“如果说直接原因，那当然是因为神的恩赐。”摇晃着手里的奶茶杯，鸣濑律一边感受着其中冰块晃动带来的触感，一边缓缓说道：“但是究其根本，还是因为皮格马利翁对人偶的爱。”f1xjQ

　　“因爱而诞生的伽拉忒亚，成为人类后的她才会用爱去回应她的造物主并与之共度余生。”f1xjQ

　　正当鸣濑律还在说着，又有几个欢笑嬉戏的学生从他与高松灯背后走过。然而两人所处的这片空间仿佛与外界相切割，旁人的喧闹丝毫无法影响彼此之间宁静的氛围。f1xjQ1

　　苍蓝色的眼眸静静倒映出女孩的身影，鸣濑律像是在询问对方，又像在自言自语般开口说道：f1xjQ

　　“如果灯的愿望在某一天实现了……”f1xjQ

　　“灯想成为怎么样的人类？”f1xjQ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