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此刻已经乱作一团,什么桌子椅子都被搬走,雪蝶朝档案室飞奔而去,一路上黑漆漆一片。lqmlL1
她管不住脑袋,老是,老是在想一些,想一些让人情不自禁的事。lqmlL
“哈,”姜蝶血忽然笑了声,随后止不住:“哈哈哈哈”lqmlL
越笑,越控制不住自己,把自己浑身上下嘲讽了个体无完肤。lqmlL
她随手一挥,满天书卷漂浮而起,在其中寻找着什么,最终将一批卷宗取出,打开一看。lqmlL
“山窝盗匪,乃我之耳目,各县不得剿之。”——新元四年六月,司政姜。lqmlL
“司政计毒,致我等于绝境,幸有公子鼎力,今有解,望魏公相助。”——新元四年八月,李益。lqmlL1
新元六年,司政废奴婢,公子衡截之……lqmlL2
竹筒被攥得四分五裂,“噼里啪啦”散落一地,可雪蝶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紫发盖过眼眸,留下一张血液浇灌下唇的嘴。lqmlL
姜蝶血一直以为,蜀公,姬衡,自己,希望巴蜀中兴的利益是一致的。lqmlL
也不知道,为什么权力的争斗非要祸及百姓。lqmlL18
她只知道,自己用了六年时间,把屠刀对准了过去的自己。lqmlL
每下达一个政令,姬衡都会在蜀公的默认下纂改,利用,最后交由李家执行。lqmlL
雪蝶抱成一团蜷缩在阴暗的角落,紫眸黯得无神,漠得呆滞。lqmlL
十岁,她一直吵着闹着要吃桃子,爷爷上山去摘,脑袋被山匪送了回来。lqmlL
十四岁,没有生计的母亲进了青楼,最后被世家买下,活活打死。lqmlL
所以姜蝶血毒得要死,没有人比她更毒了,她只把人逼死,从不给别人一点,一点的生机和活路,斩草除根,臭名昭著。lqmlL
因为,因为,她真的好恨那些世家和贵族,可又能怎么样呢?杀得完吗?倒下一批,接一批地来,所以她又不得不置身其中——让这个世道,多一点姜雪蝶,少一点姜蝶血。lqmlL1
“为什么。”姜蝶血啜泣,啜泣,啜泣着啜泣着就变成了悲无可悲的哀嚎,连眼泪都嫌她脏,一点都不肯留下。lqmlL
姜蝶血似乎要失去什么,她没有察觉到——或者说察觉到,却任由它去了。lqmlL
“我嘞个去!”lqmlL1
洛卿被脚边的书筒绊倒,惊呼一声,摔了个狗啃屎,好悬把命摔没。lqmlL
这一地卷宗,还都是文言文,看着都头疼,都不知道装什么高雅,以后自己壮大了指定写白话。lqmlL2
洛卿眼见自家大腿跑了,连忙过来追,结果黑得不行,一追一个不吱声。lqmlL
他随手抄起一本卷宗——各乡赋税表,随后乐滋滋的表情又僵住——写得啥玩意,看不懂。lqmlL
“搞不懂你,”洛卿这才摇头晃脑地看向雪蝶,表情一怔:“你哭了?”lqmlL
“哭你妈个头。”lqmlL3
雪蝶怒骂一声,彻底是绷不住了,好好的氛围被这傻子破坏得一干二净。lqmlL
一看就是急了,这女人从一开始就一副拿捏自己的样子,装了半天,现在终于给洛卿逮到了。lqmlL
女人发起脾气来真是蛮不讲理,关心的话到了她耳朵里反倒成多管闲事的了。lqmlL
洛卿语气一噎,刚想嘴两句,但光影突然变化,微微的光落在角落。lqmlL
雪蝶这才冷哼了声,把头扭到一边,谁知这男人一屁股坐到自己旁边。lqmlL
洛卿给了她个大笑脸:“这乱世,多个朋友就多份保障,你别这么绝情,遭人妒忌。”lqmlL
呵,说的还真是……雪蝶嗤笑:“你是在以长辈的身份教我做人?”lqmlL
“噗。”洛卿极力憋笑,最后实在没忍住,阴笑阴笑的。lqmlL
“……”雪蝶默默转头,意外地没有发怒,而是把脸埋入腿弯,不一会又传来哭声。lqmlL
更好笑了……洛卿突然柔声:“你有件很想办成的事,对不对?”lqmlL
这鬼太阳好死不死地又投来一道光,两人灵魂对视,还没一会,“唰——”,红了半张脸的雪蝶赶忙又把脸埋了进去,下一秒又抬起来,面色漠然。lqmlL11
我去,不愧是蜀人,这脸变得。lqmlL2
实际上雪蝶是湖广人,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当小孩哄,实在,实在是丢脸。lqmlL
洛卿咧开嘴,伸手:“来,干他!”lqmlL1
雪蝶恢复如常:“离开之前,我会把义县的人口赋税地形整理一遍给你。”lqmlL
“……不算,”她无奈:“你现在也算是一方势力的领袖,一点领袖的气质都没有。”lqmlL
“我觉得挺好……你现在也挺好,”洛卿眨眨眼:“别整天装烧鸡了,跟咱说话正常点,又不会死人。”lqmlL1
女人再忍不住,于是赶紧调整脑袋的角度,红唇勾起淡淡的笑,但不给他看,花了好大功夫才挤出些高冷和不屑:lqmlL1
“姜雪蝶。”lqmlL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