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尼隆学院和诺林德秘境后，都莉珂先步行了一段路程。从尼隆城区找一辆载客马车，坐到秘境入口，然后步行进入学院。这样的旅程只要不到四十分钟，因为城区里很容易找到出租客运马车，再不济人力车也行。42rVL
反过来，从尼隆学院返回城区的路上想找一辆马车就不容易了。诺林德秘境入口位于尼隆城北，穿越尼尔蓝森林的公路周边。自此经过的马车几乎都是载货马车，鲜有客运马车。想要搭车回城，要么在货运马车的货厢挤一挤，要么只能碰运气等客运马车了。42rVL
按照习惯，都莉珂会沿着公路一边往市区方向步行，一边看着路上是否有合适的马车。42rVL
最近尼隆持续着阴沉天气，今天亦不例外。幸亏没下雨，路上不时还能看到行驶的车辆。每次有朝尼隆城行进的大型货车经过时，都莉珂都会驻足转身。她举高右手，朝着马车挥手示意，希望对方能载自己一程。42rVL
结果连着三四次，货车都没回应自己的请求。灰发少女有些遗憾，只能继续行走，等待机会。42rVL
原本，都莉珂的外出应该全程受到教会神职者的监视保护。但是尼隆学院并不允许非魔术师进入诺林德秘境，而且都莉珂也不喜欢被监视的感觉。考虑到灰发少女个人的实力确实出色，明悠答应了撤出对都莉珂的专门保护。42rVL
当然，她没有自负到不做防备。腰际的剑鞘里装着魔术使佩剑，手臂和靴子里也都藏有备用匕首。再加上魔术回路、魂法以及旧印，都莉珂有自信面对多数突发情况。42rVL
毕竟，自己可是几十年来首位直接定阶为祭位的天才魔术师呢。少女美滋滋地心想。42rVL
就在林地的路边走了二十分钟后，都莉珂遇上了今天碰见的第七辆马车。令人惊喜的是，这居然是一辆客运马车！42rVL
不用和番茄、茄子挤在一起回尼隆城，那可太好了！少女势在必得，面朝着货运马车不停挥手，又蹦又跳，发出响亮的呼唤声。42rVL
在都莉珂期待的目光中，客运马车逐渐减速，缓停在她的面前。戴着檐帽的马车夫手握缰绳，和气地向都莉珂问道：“这位年轻小姐，要搭车吗？”42rVL
说完，车夫侧转身躯，朝着车厢里问去：“老爷，能让这位小姐拼车吗？”42rVL
少女点点头，绕到马车侧面，对着窗户规规矩矩地低着头等候。虽然近来都莉珂个性愈发恣肆，敢于跟洛伦索当面争论。但她也明白，这次机会相当难得。要是再错过，搞不好今天真得走回城区了。42rVL
车厢窗户上的帘布轻轻晃动，随即有成年男性稳重的嗓音透过帘布传了过来：“小姑娘，你要回尼隆城？”42rVL
“那样倒是顺路……没问题，请上车吧。”车窗里传出男人的回应。42rVL
真是太幸运了，少女一边想着，一边绕到车厢后面。车门内侧发出啪嗒的开锁声，随即向外开启。透过车门，都莉珂能看到里面除了那位出声回答的男士，还坐了一位穿着肃穆黑裙、黑纱遮面的女性。那位男士头戴礼帽，身披斗篷，看起来刚刚经历过长途旅行。为少女打开车门的便是他，此刻正脱去白色手套，向都莉珂伸出右手。42rVL
“顺道载一程。小事而已，不值一提。”那位绅士有着四十岁上下，发色介于金跟灰之间。他的眉眼被头发遮蔽住了，从神情态度来看像是位亲和的贵族。都莉珂依稀觉得眼前的绅士相貌有点眼熟，但又说不出像谁。42rVL
在对方的伸手帮助下，都莉珂登上马车、进到车厢里。这辆马车空间不大，既没有地毯装饰也无高级材质的坐垫，不像有钱人家的私有资产。42rVL
大概是出租马车，被这位绅士包下来做长途旅行吧？就像自己跟丽洛特从费奥尼亚包车，前往贝利尔茨那次一样。记得那车夫干得还挺好，一路上她们都没有遇到麻烦，很顺利地完成了旅途。42rVL
话说那车夫叫什么名字来着——都莉珂挠了挠头——怎么想不起来了。42rVL
思考的同时，都莉珂又将注意力放到坐在车厢深处的女士身上。那名女士身材清瘦，一袭典雅长裙将她的身姿勾勒出来，身形同样说不出来地眼熟。她的容貌被面纱遮盖，看不真切。但透过黑纱，都莉珂能够依稀看到女士的五官轮廓。42rVL
自都莉珂上车以后，女士没有出声说过话，仅仅是微微颔首致意。42rVL
都莉珂心想，这大概是位性格内敛的优雅妇人，绅士的妻子。42rVL
她座位边上，摆放着一只棕褐色的漆皮行李箱，箱子上面摆着风衣、围巾等物。42rVL
就在这时，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茉莉甜香飘进了灰发少女的鼻腔，紧接而来的是由弱转强的晕眩感和头痛感。都莉珂下意识地以为，那是自己努力回忆马车夫名字的结果。可两秒以后，她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42rVL
那香气和晕眩感，和她在达米尔医生家里遭遇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42rVL
危险的预感顿时大作，她立刻抬头看向坐在车厢内侧的绅士和女性，右手则靠在腰间装有幽翠的剑鞘处。42rVL
“呵，小姐，你似乎带了有点危险的物品呢。”那名绅士淡然一笑。42rVL
“你是谁……这气味是……怎么回事？”这一次的头痛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不仅如此，“天使的呢喃”声音也再度出现，不需要专注就能听见，不断地重复着“XIAN-GEI-ZHEN-SHEN”的诡异耳语。42rVL
芳香、疼痛、晕眩的共同作用下，都莉珂头痛欲裂，几乎无法思考和行动。魔术回路也想被未知的能量抑制了似的，并没有按照她的意愿启动。42rVL
绅士优雅地取下礼帽，从西装口袋里取出圆框眼镜，搭在鼻梁上。他伸出双手，将灰黄色的发绪往上捋动：“这样应该更容易认出来了吧，小姐？”42rVL
灰黄发色，圆框眼镜后的墨绿色眼瞳，还有那股诡异的茉莉香气。眼前的人，无疑就是达米尔诊所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名，疑似教会干部的男性威尔斯。42rVL
不行，要疼得失去意识了。都莉珂咬紧牙关拔出幽翠指向那男人，试图再次启动魔术回路。42rVL
“了不起。你的抵抗意志真是超于寻常地强韧，居然到现在还能行动。我很中意你，小姐。”绅士露齿而笑。只是这次的笑在都莉珂看来，充满了恶意。42rVL
魔术回路依旧没有回应。头痛和眩晕仍在持续，没有好转的迹象。灰发少女强撑着做出判断，现在自己的状况不适合作战。撤退是最佳选择。42rVL
少女继续举剑前指，身体往车厢门的方向挪去。她清楚，由于在诺森基地时期的复杂经历，自己对于疼痛、精神控制、催眠的抵御能力较一般人强，因此她暂时还能保持清醒。42rVL
但坏消息是魔术回路就像弗城时那样失去了回应。若是如此推论，她作为最后保险的旧印也将因为回路的失效而无法启动。42rVL
趁现在还保有意识，赶快脱身。如此想着，灰发少女已经退至门边。她双眼死死盯着威尔斯和那名尚未露面的女性，手指够向车门的拴锁。即便没法目视，上车时她已经记下门锁的造型，凭记忆应当能打开车门。42rVL
尽管精神如撕裂般痛苦，她的思路却没有因此中断。与丽洛特一次次地冒险经历告诉了她，越是危急的境地，越是要保持思路清晰，寻找出路。42rVL
“这样可不行，你是重要的祭品。要是你跑走，真神会怪罪的。”威尔斯冷哼一声，抬起右手。随即，被压制了魔术回路的都莉珂，竟感受到面前男人身上散发出魔力的气息。42rVL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惊惧，少女的额头冒出冷汗。与此同时，眼前男人的魔力运转，使得都莉珂脑中的天使呢喃——或者说是邪神呓语，愈发清晰、令人疯狂。42rVL
“再见见这位吧。”威尔斯诡笑着，朝着女士伸出手去，让开身位。那名始终一言不发的黑裙女士微不可见地点头，随后抬手撩起了面纱。42rVL
杏眼薄唇，面容温秀，皮肤白皙，正是白宁。只不过此刻白宁的穿着、眼神、表情和笑容，全部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气氛。以往浸透在她神态里的忧愁、坚韧已经不见踪影，此刻白宁的眼睛里的狂气，和失控的格拉姆一模一样。42rVL
听见这句话语的瞬间，都莉珂感到头部一阵剧烈的刺痛，仿佛那些疯狂的呓语刺穿了神职者做的保护措施。它们好像透过耳膜，直接在少女的脑海里鸣响。陡然增强的呓语令都莉珂全身颤栗，意识如同被撕裂一般，迅速被狂乱地撕裂。42rV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