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博士抵达了莱茵生命总部的科技生态园，他感觉像是来到了湖底——3u2eG
空无一人，唯有氤氲的淡蓝色和轻柔的水声；巨大的环形玻璃将整个空间分成两块，除了外侧狭窄的走廊，整个生态园都已经被水浸没，仿佛一个湖泊。3u2eG
雪瓶子草、扁枝石松、山桃草丛、哥伦比亚灰橡还有那一丛淡杉……所有陆上植物像是水草般摇曳，博士回想起了上次造访，那时他能感受到迎面扑来的生机，而此刻却只能听见植物们微弱的“呼吸”。3u2eG
一个气泡从淡杉中浮起，被水流晃动，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再无影踪……3u2eG
精灵终究以失魂落魄的声线做出回应，像是刚大哭一场。3u2eG
“我们的合作已经破裂了，弧光一号、万星园、克丽斯腾……所有的事都已经结束，道歉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吧”，缪尔赛思的话语中透露着前所未有的空虚，“特里蒙的天幕被撕开，各方势力很快便会下场收尾，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3u2eG
博士讪讪笑道：“你的法术都把特里蒙变成泡沫之都了。”3u2eG
“我失败了，我被克丽斯腾关在了门外，我差点害死了塞雷娅……最后，我……我……”3u2eG
听得出尾音中的哭腔，精灵似乎已经没法说下去，博士隐约察觉到什么，忙道：“万星园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缪尔赛思，你很虚弱，不用再说什么了。”3u2eG
“我泵尽体内所有水分，我以为自己会就此消散，可我只是短短地、浅浅地睡了一觉，甚至来不及做一个完整的梦，我甚至无法杀死自己……”3u2eG
哭腔已经控制不住，博士这时才惊觉——他没有再看到伊斯塔利和柯卡帕克，二者似乎在城内凭空消失。3u2eG
“我害死了小伊伊！他为了保护我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用尽力量毁灭了柯卡帕克，托着我们安全落地，然后就这样消失了！我找遍了整座城市……再也……再也找不到他了！！！”3u2eG
博士在震惊中后退一大步，那位年纪轻轻便功勋卓著的整合运动领袖，在他印象中近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乌萨斯共和国元帅，竟在特里蒙与柯卡帕克同归于尽？这简直难以置信。3u2eG
转念又想，如果是为了救缪尔赛思而牺牲，却也符合伊斯塔利的风格。3u2eG
“博士……我需要握住一些什么，克丽斯腾抛下了我……塞雷娅被她从万星园推入深空，差点粉身碎骨……多萝西被军方扣留，斐尔迪南投靠了军方，还有帕尔维斯，那只老山羊好像也死了……我只能徒然怀念那些已经变成泡沫的东西，可我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小伊伊也会因为我而变成那样的泡沫？难道孤独死去是我注定的命运吗？”3u2eG
博士尝试靠近缪尔赛思，但隔着玻璃，隔着沉沉的湖水，精灵依旧离他很远。3u2eG
“如果我生来注定只能孑然一身，即便得到一时可以相伴的人，也会很快失去而变得了无所依，那就意味着……我永远也无法摆脱孤独，其他所有人最好不要再靠近受诅咒的我……所有人……”3u2eG
博士用平静的口吻打断了她自暴自弃的话语，同时寻觅起玻璃层的开关：3u2eG
二人间又陷入了沉默，在短暂而漫长的等待后，缪尔赛思开口道：3u2eG
“我从未想过有他的存在……我毫无准备，即便知晓了一些答案，困惑反而更多，时间无法丈量他在黑暗中的守望与等待，我能做的只是为他送别。3u2eG
博士停了下来，隔着沉沉的湖水，他知道缪尔赛思正注视着他的眼睛。3u2eG
“我曾偷溜到罗德岛，查过你的来历和归属，甚至尝试找过你的档案，但一无所获，你也一直在寻找答案……你也会感到孤独？”3u2eG
问到这里，精灵察觉到博士的动作，又低沉地调转话头：3u2eG
博士拉下了开关，玻璃层应声而开，失去堤岸的水并未随之倾泻，每一滴水都被无形的力量拉住了——像是一个无形的气泡，精灵即将遁入水中的淡杉丛，博士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3u2eG
“别担心我，我只是想再睡会，睡久一些……说不定，小伊伊过会就出现在我面前了呢，他只是在和我开玩笑……呜……”3u2eG
“哪怕是像机器那样的人，也会面对相伴之人的离去，也会被这种情绪淹没，悲伤、痛苦、不安，这一切并不会好转，但它确实是一种力量。3u2eG
“伊斯塔利几乎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人，他为了救你独自消逝，这也是一种超乎想象的孤独，可他绝不认为自己的牺牲是没有意义的，你能好好活下去便是对这份意义的认可。3u2eG
“缪尔赛思，生命在消逝前的一切，都会有意义留存。”3u2eG
缪尔赛思低下头，似乎在艰难地说服自己接受什么，但很难奏效。3u2eG
缪尔赛思惊愕地抬起头，清楚地看到了穿透博士胸口的紫色光锥，她急忙伸手想要拉住博士，却没能触碰分毫——只听一声惨呼，男人直接飞出了生态园，飞到不速之客身边。3u2eG
精灵在惊惶中跃出水面，看清了站在生态园外的萨科塔，头顶特殊光环，双目紧闭，背后没有光翼。3u2eG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让自己感受到无边无际的压迫，仿佛一座朝自己压来的高山；她伸手拂过博士的身躯，便令其原地消散，没留下任何痕迹；然后，她面朝自己，用机械的音调审问：3u2eG
缪尔赛思问到一半，只觉浑身冰冷，舌头打结，话在口中说不出去。3u2eG
萨科塔又一次给出这样的回复，精灵娇躯一颤，又见光锥穿透了自己的胸口……3u2eG
“我需要一个答案，必须有人给我这个答案，过来吧。”3u2eG
无力抵抗的缪尔赛思在光锥的驱使下浮上半空，就在精灵即将飞向萨科塔的刹那，生态园的水面出现一圈圈涟漪——3u2eG
在萨科塔的惊喝声中，无比迅疾的身影从涟漪中跃出，伴随一道金色的流光，以常人无法看清的速度斩落缪尔赛思胸前无实体的光锥，待精灵反应过来，熟悉而温暖的触感自手心流入自己内心……3u2eG
伴随沉静的嘱托，骏鹰又一次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向身后，用自己的身躯护住她，微微偏头与她对上视线：3u2eG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之后我再慢慢和你解释，现在……无视心里莫名产生的想法，暂且不要施术，对方是三天使之一，座天使尤莉尔。”3u2eG
惊讶、错愕、困惑、思念还有一丝埋怨在她心中交织，她又想到了大炎荒野的夜晚，沐浴在星光下的二人并肩坐在车顶，他为自己披上外套，对自己低语：3u2e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