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的父亲是在一间十四叠半大的短租公寓中的房间内自缢的,在无债一身轻的情况下,没人想得明白他这是为了什么。kX4dA
这个男人也曾是上流圈子内曾经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纵使如今像个废物一样,仍就有许多人关注着他。kX4dA
那些家伙其实还是很慈悲的——在面对一个死人的时候。kX4dA
有不少人念着旧情都想着替没有留下任何遗产的他和他的女儿祥子垫付葬事的花销,可全都被祥子拒绝了。kX4dA
一来她不愿欠下更多的人情,二来嘛,她并不觉得那个混账老爹值得拥有这种待遇。kX4dA
但人既然已经死了,那也没什么好怨念的了,起码在过去,他也曾担当起过一个父亲应有的职责。kX4dA
男人的葬礼很小很小,来的人自然也很少很少,多数的也只是来看看便走了,就像只是来确认这个消息是否属实一样,比如......kX4dA
这个女人在临走前给了祥子一个包,里面是相当大的一笔钱,单是福泽谕吉就多的祥子数不过来了。kX4dA
它意味着祥子不必找雨宫鸢垫付下葬的费用,可这笔钱,或许也意味着她与她母亲的关系的到此为止,她得到的远比她失去的要多的。kX4dA
而且,她知道自己母亲的现状,她是断然拿不出这些钱的,只有可能是有人嘱咐她代赠的。kX4dA
葬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祥子跪坐在父亲的坟墓面前,脸上横流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过去时常念叨着。“想让这个家伙去死”真的实现之后,预想中的那种解脱感一点都没出现。kX4dA
雨宫鸢静静的陪在她旁边,像是望夫石一样注视着祥子。kX4dA
祥子自己不会发现此刻的,她阴郁到了极点,比她家的光辉过去刚落幕时更低沉,更无力。kX4dA
但雨宫鸢看着这样的她,心理也很不是滋味,况且这样的雨天也牵动起了不少她心底的东西。kX4dA
而侍立在她旁边为她撑着伞的,是唯一一个来到了现场的祥子的友人,若叶睦。kX4dA
她的到来既是她父母对祥子父亲的死的告慰,也是她想要陪伴雨宫鸢这种心理的产物。kX4dA
她们像是一道版刻的圆规,没有丝毫动作的伫立在那里,伫立了整整一天。kX4dA
时间已经很晚了,睦很担心再这样下去有人的身体会吃不消,她的担忧正随着雨势一点点加深。kX4dA
最终祥子终究还是没能继续支撑下去,带着她身上的雨衣仰倒在了地上。kX4dA
因为睦的体力不足以支持她为雨宫鸢撑上一整天伞,所以她也早早就为自己和雨宫鸢换上了雨衣,这才让现在的雨宫鸢可以无所顾忌地奔向祥子。kX4dA
意识即将陷入昏沉中的祥子紧紧挽住了雨宫鸢伸向她的手,她温柔的将祥子抱入怀中 轻抚着她的后背。kX4dA
若叶睦在嫉妒着祥子此时所感受到的温暖,咀嚼着这份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感情。kX4dA1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贸然凑上去的话,一定会被赶走的吧?kX4dA
她那么努力的隐藏自己真实的意图,她那么努力地陪在鸢到身边,凭什么一件与她无关的意外就能摧毁她在雨宫鸢心中苦心经营的一切?kX4dA
以及,是不是那天自己不去为她撑伞,而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的话,这些就都不会发生。kX4dA
她看到了向自己挥了挥手的雨宫鸢,明白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kX4dA
她能做到的,只有挽回,让自己和雨宫鸢之间离着过去更近一点。kX4dA
她们两个将祥子送到了医院,在检查过后,祥子“只是因为淋雨感冒发烧了而已”的情况让她们松了口气,又过了一段时间,她们两个人带着祥子回到了她的家中。kX4dA
妥善的将祥子放到了床上后,雨宫鸢先是看了会儿祥子的睡颜,嘴角不自觉的就弯了起来,随后她来到了客厅。kX4dA
歉意、抵触、纠结、冷漠、恐惧、留恋、追忆......kX4dA
各种各样的矛盾的情绪流转在她的眸子当中,诡异而又和谐的混杂在一起。kX4dA
“能帮上鸢,我......很开心,能看到你我就已经很开心了。”kX4dA
若叶睦的瞳孔中倒映着雨宫鸢的身影,就好像正希望着将它烙印在自己的视线当中似的。kX4dA
她们两人保持着这一段并不算近的距离,起码,它让睦纵使伸出手也无法触碰到雨宫鸢。kX4dA
「你现在,还真是令我愧疚的很,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kX4dA
睦能从雨宫鸢的话中发现她在疏远自己,想要放弃利用自己,无论她是否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有了这种想法,睦都不希望自己在她心里失去价值。kX4dA
等自己失去价值的时候,相比她就会离开自己,睦这样坚信着。kX4dA
她能从中看出这些,雨宫鸢自然也能看出她的依恋与偏执。kX4dA
雨宫鸢绕弄着雪一样的发丝,用樱粉色的眼睛长久地回应着死死盯着自己的若叶睦的注视,睦身上所潜藏的东西,她太熟悉了,那是依恋,是憧憬,是占有。kX4dA
自己过去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态度,以及在那天之后的厌恶是怎么让她诞生生这些的,简直是匪夷所思。kX4dA
睦伏下身子,一点点的靠向雨宫鸢,逼得她退无可退,停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kX4dA
“被打也好,被驱赶也罢,我不在乎,只要鸢开心就都无所谓。”kX4dA
“我是鸢的工具,工具被主人损坏这种事,本就理所当然。”kX4dA
若叶睦的手按住了鸢的肩头,猛地这么一( )的力道让两个人都滚到了地上,还来不及等她反应,她就已经被牢牢制服得动弹不得了。kX4dA
“我是能体会到鸢当时的心情的,好不容易获得的听力,好不容易能开口说话,结果......仅是三天又全都消失了......”kX4dA1
“就算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那种落差感,我也能理解的呐,我也失去过意外拥有的珍贵的东西……”kX4dA
“因为过去能一直陪在鸢身边的,是我......才对啊...…”kX4dA
“可鸢,你好像却并不能理解我,明明 ,我们两个一样可怜。”kX4dA
她在吐露出这些话时,没说出一个字语气便会落下几分,身子也开始颤抖。kX4dA
在一开始的勇气过后,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什么的若叶睦开始害怕了。kX4dA
她的胸口在因剧烈的呼吸而起伏,散乱的发丝被汗水胡乱的糊在脸上,眼眶里滚烫的泪水点点滴落。kX4dA
因为当时正挣扎于痛苦中,所以她为了掩盖自己的脆弱而夺过了为自己撑伞的睦手中的伞,并用它对睦动用了暴力。kX4dA
她是因为不愿再回想,因为心中无限后悔,所以才会疏远睦的,甚至是,不愿与她接触,以此逃避着自己犯过的错。kX4dA
若叶睦压在自己的身上,亲手将血淋淋的一切撕开在自己面前,比如她现在不小心露出的一道侧腹上的伤疤,那正是那个雨夜,她亲手用伞骨留下的。kX4dA
她的一切过错与伤害被当成珍宝与蜜糖般甘之若饴,所以她在无奈而又痴狂的笑,她感到自己像个笨蛋一样。kX4dA
她面前的睦,这个她的受害者,正像是《小王子》当中那只渴望被驯服的狐狸一样望着她。kX4dA
其实:那道伤疤是若叶睦故意留下的“印记”。kX4dA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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