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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一《在奈落之底的我们》 2

  多年以后,在“网络监察”为她打造的数字地狱中,千早爱音会想起,自己邀请高松灯成立乐队的那个遥远的上午。41YLL4

  那时的东京都共和国,正处于她最后的繁荣中,高楼林立,车网纵横,百米高的霓虹广告牌竞相树立,闪烁着的钢铁丛林铺满了每一寸土地,他们是大地,是人类,是人类的意志,是资本主义无尽的生命力和无尽贪婪的具象化,它们从大地中生长,生长,如树木的枝干一样伸向天空,41YLL

  如果说超级企业的摩天大楼,是对着人类文明全力展示青春身形的女子,那么从高楼间穿行,划过贫民窟头顶的广告飞艇,就是这些企业脖子上的珠宝,它们无一不象征着超级企业的力量,超级企业,点亮着“乐之城”的夜空,如炬火,如暖炉,也像是无尽暗夜的篝火,这温暖,灼热,可憎的火焰啊!给予黑暗中本不存在的生命以生命,又反过来将这些生命吞噬,成为延续火焰的薪柴。41YLL1

  超级企业,如果没有他们,全日本都已经在第四次公司战争和关原内战之后,被恐怖的新日本民主主义共和国吞噬,让东京,北海道,冲绳,九州这几个仅剩的保全之所也化为饿殍遍地的废土。41YLL2

  但有了他们,便有了残酷的格差社会:卑鄙的政治暗杀;血腥的公司战争;污染的天空和海洋;变异的老鼠和蟑螂;工人置入危险的义体工作,被卷入机械之中得不到补偿;职员被AI替代,从高高在上的白领沦落为流落街头的游民;违背人伦的科技,被利益推动,在市场上横行;恐怖的杀人凶器,在公司的彼此制约之中,成为了路边混混都能轻松得到的法宝;男人,女人,都是公司的奴仆,公司给予他们人的生活,又把他们变成牲畜,压榨他们的灵魂,扼杀他们的子孙。41YLL

  资本主义,你这慈悲的,恶毒的神啊。41YLL1

  它创造了东京都共和国,创造了乐之城,它让人们生在这里,又让人们死在这里。41YLL

  赛博空间中,两段粉红色数据流彼此纠缠着,时不时地互相撕咬,啃噬,像是两条缠绕在一起的小蛇,又像是两个彼此吸食的黑洞,在无边无界的数字虚空中,无穷无尽地漂流,啃噬着彼此。41YLL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它们彼此分开,化作了两团蠕动的电子幽灵。41YLL

  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两团粉色的电子幽灵同时挥起自己的手,在无尽的数字虚空中,上和下,左和右,前和后分化了出来,紧接着,这数字空间开始出现明与暗,黑与白,轻与重,高与低的区别。41YLL

  最后,是冷与热的分化。41YLL

  第一位幽灵塑造了远处的乐之城,清爽,畅快的天蓝色铺满了天空,铺设了海洋。如果不是难以分辨的漫长的海平面,和高耸入云的公司高塔,那些代表了关原贵族和世界财团的象征物存在,那座漂浮在纯净海面上的美丽的城市,以及它在海面上形成的倒影,根本无法和乐之城联系起来,它太美了,太漂亮了,太理想了。41YLL

  没有海上漂浮的塑料,没有城市周边地区燃烧的烟雾,没有被霓虹光和化学烟雾污染的天空,也没有那股挥之不去的——腐臭味。41YLL

  一切,都太...虚假了...41YLL

  但是,似乎,我们的粉色幽灵并不在意自己塑造了怎样一个脱离现实的梦境。41YLL

  “嘿嘿嘿...”41YLL

  她痴痴地笑着,挥手画出一笔又一笔,她有些笨拙,手艺不精,品味也着实不是很好,很多地方经不起细细观察,但是她很用心,用心的创造着一些美好的事物,渐渐的,这篇赛博空间不再像是一座永恒的监牢,不再是数字组成的地狱,反而,像是只属于她的,天堂。41YLL

  是啊,转念一想,如果把电子地狱中无法逃脱的囚犯换成是你,而你,拥有在这边空间中掌控一切的权能,难道,你不会为自己塑造一个稍微理想一些的环境么?41YLL

  上帝用七天创造了世界,而在这赛博空间里,创造世界或许连七微秒都不需要,粉色幽灵露出些许自豪的笑意来,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连高中毕业设计都做不好的编程菜鸟,现如今,她成为了数字空间中的神,神...想到这里,她的微笑的嘴角,渐渐化为苦涩的一撇。环境创造完毕,接下来,神,囚徒,要创造这个世界上的生灵了。41YLL

  她没有特意创造所有动物,只是创造了海洋生物,尤其是各种各样的企鹅,让企鹅们在海中畅游无阻,又划出了一些礁石来,专供它们栖身。41YLL

  “啊,好像,以前和**一起去的海洋馆里面,企鹅,是可以在头顶上游过的。”41YLL3

  于是,赛博空间就有了两只在天空中并排飞行的企鹅。41YLL1

  又搞了一些鳐鱼,海豚之类的动物,最后加上一只白色的,蓝黄色眼睛的波斯猫,终于,赛博空间变得生机盎然了。41YLL

  创造完动物,最后一步是人。41YLL

  首先,是灰紫色头发的女孩,粉色幽灵为她点上了酒红色的眼睛,只是,那种沉重又可爱的表情,她到现在也还是不能完全复刻出来,如果是灰发女孩自己被困在数字地狱里,她能够轻松做到完美复制一个人出来的吧?一个人?好像太保守了,她那样的天才,就算是整个乐之城全部一比一复刻都毫无难度......41YLL

  不不不,谁会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下地狱啊?!41YLL

  粉色幽灵刷新了自己的进程,可能是运行时间太久了,思维都有些混乱了。41YLL

  灰发的女孩,粉色幽灵最好的朋友,她那么善良,那么纯洁,那样可爱的,小动物一样的女孩子,她去的地方一定是天堂才对,永远组乐队,一辈子组乐队的乐队,如果是在天堂里的话,想实现也是简简单......41YLL

  唔!41YLL

  一阵强烈的不适席卷而过。41YLL

  那是悲伤的,苦涩的感觉。41YLL

  如同一把土豆刀,在心口来回剜过。41YLL

  不能再想了......41YLL

  数字幽灵从虚空中抓起一把可爱的卵石,把它们交给灰发女孩,灰发女孩把他们捧在心口,快乐的跑开了。41YLL

  粉色幽灵只是站着,回想着,这好像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画面,好像是这样的?41YLL

  下一个人,是亚麻色头发,个子高高的,端正的女士。41YLL

  该说是女士么?幽灵觉得她的年纪应该不大,但无论怎么捏,直觉都让这位女士看起来温柔,庄重,自然,像是一位母亲一样,或者是一个离婚的阔太太,总之不是个少女。41YLL2

  有那么几次,粉色幽灵莫名从她身上感觉到了威胁和不快,似乎亚麻色女士给了她一些不好的经历。41YLL

  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难以割舍的情感,一种甜蜜又温柔,如同两个人融化在一起的微妙感觉,这感觉几乎让她上瘾,是爱情么?幽灵不敢确定,幽灵想要拥抱她,却发现她变得透明,离自己越来越远,幽灵感到害怕,后退了一些,亚麻色的女孩随即恢复了原本的模样。41YLL

  紧接着,是一位面容严肃,不怒自威的美丽女性。41YLL

  在捏她的过程中,幽灵好几次因为感觉到“巨大的压力”而中断工作,躲得远远的,好像她会咬人一样,过了一段时间,觉得没事了,回去再弄,再被吓走,这样断断续续不知多少次,她的样子终于完整了。41YLL

  完整之后,幽灵意识到,自己过去因为不了解她而产生了多少的误会,以及这位女性在不易察觉的地方,奉献的精力,意志和努力,几乎偏执的情感,实际是如此的美味。幽灵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她也喜欢这位女孩,甚至产生了让她再给自己几次那种压力的想法。41YLL

  然而,女孩在完整之后,再没有回应过她。41YLL

  就好像,卸下伪装的她,反而哪里坏掉了。41YLL

  几帧故障画面在女孩的脸上闪过,啊啊,心口好痛。41YLL

  幽灵逃走了。41YLL

  在逃走的时候,那只被捏出来的白色波斯猫缠住她的脚踝,把创造它的神绊倒在自己创造的土地上,神回过头,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如梦初醒地意识到:这只白色的猫原本就应该是人才对,大概是因为她实在是太像猫了,才会搞错的......41YLL

  “抹茶巴菲”41YLL

  猫变成人,对幽灵开口道。41YLL

  “嗯嗯,吃不完的抹茶巴菲。”,幽灵一个响指,不会融化的巴菲堆积成一座小山。41YLL

  猫快乐的扑了上去,在抹茶巴菲和荞麦面的海洋里面游泳。41YLL2

  幸福,好简单。41YLL

  “不是的哦,因为,这是我的容身之所。”41YLL

  幽灵惊讶于猫对她主动说话,惊诧还没结束,猫又继续说道:41YLL

  “这里,都是有趣的女孩子,还可以弹吉他,很开心,所以是容身之所。”41YLL

  猫的幸福真的很简单。41YLL

  “但是,**想要的幸福却不简单,**,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容身之所是什么”这一次,猫伸出爪子,指向了幽灵。41YLL

  “** **,无趣的女孩子。”41YLL

  野猫戳中了粉红幽灵的痛处,她一把推开野猫,下意识地回过头去。41YLL

  她做了错误的决定,刚刚,创造她心中的世界,重塑她记忆中的友人,这些让她愉快,放松的事情,也让她的警惕性麻痹了下来,果然,她还是那个伦敦高校里的日本劣等生,哪怕是成为数字幽灵,成为数字地狱中的神,也还是一样的粗心,大意。41YLL

  被困在奈落之底的数字幽灵不只有她一人,那个从不知多久之前就与她纠缠,和她彼此噬咬的另外一团粉红幽灵,在** **创造自己的天地的同时,也在创造她所向往的世界,然而,那世界中没有一丝清爽和快乐,在** **回过头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股异常炙热的风涌向她由数据流组成的躯体,几乎要将她烤熟,就算已经没有眼睛,没有嘴唇,她也感觉到一阵幻痛,太热了,比单纯的火焰还要灼人,如果** **并不是数字地狱的另一位神,而是一个闯入者,就会被这股奈落之炎一点一点烧尽,每一个字节都将不复存在。41YLL

  紧接着,** **听到爆裂声,还有什么东西融化的声音,她睁开感官代码,接收到眼前的视觉信号,那是一片真正的地狱。41YLL

  一个历史学用词出现在粉色幽灵脑内:41YLL

  “2049年9月1日——‘东京结束日’。41YLL

  属于‘结束乐队’的知名吉他手‘后藤 一里’。统称‘后藤·独’,抛下其他乐队成员,独自加入恐怖组织、乐队Pastel*Palettes和Roselia对东京都共和国的经济中枢‘乐之城’的恐怖袭击中,‘后藤·独’使用来历不明的氢弹‘小孤独’(BOCCHI),炸毁了乐之城地标建筑丰川塔以及附近的十余座公司大楼,当即造成数十万人死亡,数百万人受伤,后续,又引发7级地震和3级海啸。41YLL3

  被公认为东京都共和国实际统治者的丰川家族,除了他们年幼的继承人之外,全部丧命于袭击之中。41YLL

  ‘后藤·独’的尸体没有被找到,一般认为:她在自杀攻击中当场丧命。41YLL

  占领本州岛大部分地区的‘新日本’,借机发起自第四次公司战争/关原战争后的日本分裂以来,第五次对周围自由割据地带的入侵战争,全部经济损失超过20000亿英镑,等于东京都共和国一整年的全部生产总值。”41YLL

  这就是50年前的“东京结束日”。41YLL

  巨大的热浪,焚尽了空间中的一切,连事物燃烧的火焰都消失了,过高的温度让一切助燃物在一瞬之间就瓦解殆尽,再也没有东西供火焰栖身,热浪焚过,然后,才是尖叫声。41YLL

  诡异的业火,它蔓延的速度超过了音速。41YLL

  无数人的哭喊,无数人的惨叫,无数人眼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焚烧却无法逃脱的绝望,如暴雨,如海啸,如一刀一刀割过** **的皮肉的痛感,无穷无尽地向她涌来,太多了,太痛了,恐惧咬住了数字地狱中的神明,让这位囚徒回想起,自己身处地狱中的事实,她想要屏蔽这一切,却不能够做到,一道黑色的墙体,由无数个颗粒组成的墙体,扯天扯地的向她压了过来,一瞬便到了眼前,这个时候,** **才看到,原来那些组成墙体的颗粒是一个又一个的人,他们被热浪推动者,惨叫着,燃烧着,融化着,朝她直勾勾地飞过来。41YLL

  ** **感觉自己就要摔倒在地,惊慌中,她回头对四位友人大喊道:41YLL

  “Tomorin!!Soyorin!!Rikki和乐奈!41YLL

  快趴下!!!”41YLL

  太迟了,四位少女直直撞上那些飞来的死尸,而**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身为神应该能阻止这一切,一道数字围墙瞬间在它手上形成,死尸撞击在围墙之上,融化的骨肉顷刻爆裂开来,在业火中燃尽,只留下围墙上黑色的人影。41YLL

  还没有结束。41YLL

  巨大的蘑菇云,从远处与蓝色乐之城遥相对应的另外一座乐之城上逐渐爆开,如同初生的恒星一样,撕裂了天地间的一片血红,接着,它便经历了恒星的膨胀,燃烧,收缩,以及最后的一次超新星爆发,血腥味弥漫过来,无数人影化作了盐柱,凝固的脸庞上满是无法言说的恐惧。41YLL

  “**酱...我感觉,不舒服...”41YLL2

  **扭过头去,看到了她最不愿看到的画面,直视了蘑菇云的四位友人,全部变成了逐渐崩坏的盐柱,*怀里的卵石和她的断手一起下坠,摔碎在地面上,企鹅的尸体飘满了海洋。41YLL1

  心好痛。41YLL

  神跪在地上,悲伤所组成的数字泪水流出眼眶,身后,响起另外一位神,另外一位囚徒的脚步声。41YLL

  她有着和她相似的粉色长发,只不过颜色更深一些,在背后的核爆画面的衬托下,被光染成了属于地狱的赭红,她们也长着一双类似的蓝色眼睛,但前者的颜色更鲜艳,在四周的红色帮衬下,她的海蓝色双眼流露出可怖的,疯狂的眼神,在她的脑袋右边,太阳穴的位置上,一根被用蓝黄亮色的正方形发饰特意绑起来的小辫子在业火中摆动,和她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两眼下青黑的眼圈,以及没有左臂,在空中摇晃的粉红色袖子一起,诉说着她内心的狂躁,和那些无法压抑的邪恶念头。41YLL1

  她似乎是飘浮着的,没有左臂,也没有双脚。41YLL

  实际上,她失去了整个下半身和大部分的躯干,就好像被激光沿着人体的斜角45°切了一刀一样,只留下了廉价的粉色运动服上一道焦黑的痕迹,同样烧焦的内脏和骨头从断口流了出来,凝固在空气中,不过,因为这是赛博空间,所以这外貌并不影响她正常的行动,她的身体在健全和半具焦尸,或者贴图和数据之间来回闪烁着,她是一个魔鬼,一个恶灵,游荡在数字地狱中,纯粹的恶意AI。41YLL

  粉色恶魔走到粉色幽灵的身后。41YLL

  对着跪倒在地,泪流不止的狱友,她弯下腰来,仅剩的右手挽上她的腰间,嘴巴放到她的耳朵边上,耳语道:41YLL

  “我们才分开了这么一小会儿,你就想要逃回自己的妄想里了?41YLL

  清醒点吧,小爱音,别忘了,这里可是地狱,你来这里,不是来享福的。”41YLL

  小爱音?41YLL

  粉色恶魔说起了自己的名字,但幽灵却听到了随后的,字符一致的幻听,是“灯”在呼唤她么?41YLL

  “你对tomorin做了什么...41YLL

  是你,肯定是你把tomorin给!41YLL

  恶魔!恐怖分子!邪教主!杀人魔!厉鬼!”41YLL

  “嗞哈哈哈哈哈哈哈!!!!!”41YLL

  刺耳的电子音狂笑响彻赛博空间,粉色恶魔无情地嘲笑眼前这个和自己外貌相似的可悲女孩儿,41YLL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我从来没对你的朋友们出手过,我干掉的,全都是威胁你们性命的敌人,没有我,你们五个玩学生乐队的,在第一次就已经死在RAS和漩涡帮的手上了吧?41YLL

  如果有那么一次,但凡是那么一次,你肯让我永久接管你的身体,把我从你的脑袋里放出去,去完成我毁灭乐之城的计划的话......41YLL

  你,和你的什么‘乐队’,至少也能成为在我手下生存到最后的人,而不是被你,一个接一个的....”41YLL

  恶魔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话,她是拽着爱音的头发,在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的:41YLL

  “....亲.手,逼.入.死.地.呀......”41YLL

  爱音按在地面上的手握紧了,手指间攥住那些落地的卵石和摔碎的岩块,她再一次与高松灯十指相扣,这给了她勇气,让她站了起来,回头直面眼前的恶魔,用冷峻,淡然的口吻,道:41YLL

  “那是因为,你想要毁了乐之城,你想要毁灭世界...41YLL

  你想要杀了所有人,就为了你报复社会的妄想。41YLL

  我能想到的,只是我必须阻止你,后藤·独。41YLL

  而现在,我已经成功了,你和我,一起下地狱了,不是么?”41YLL

  被称之为“后藤·独”的电子幽灵扬起眉毛,海蓝色的,由纯色线条组成的眼睛里,满是不屑:41YLL

  “阻止我,对这个世界有什么好处?41YLL

  在这个被公司操纵,所有人类都活得和狗一样卑贱的世界里,所有人都经历着和我曾经一样的痛苦......哼......公司,就是这个世界的癌症,而我,甘愿成为世界的解药。41YLL1

  我曾有无数次机会,去解放这个世界。41YLL

  而你,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坏我的好事。”41YLL

  幽灵坚定的摇头,灯的身影在她脑海里逐渐清晰:41YLL

  “人们,只是迷路了而已。41YLL

  但是,无论多么迷茫,说不出话,唱不出歌来,我们都会继续前进......”41YLL

  恶魔露出冷笑。41YLL

  “这是你的真心话么?”41YLL

  “唉?”幽灵流出冷汗。41YLL

  “你只是拾人牙慧。41YLL

  高松灯的歌词是她自己内心的呐喊,跟你有什么关系?41YLL

  你就是个废物,垃圾,绊脚石。”41YLL

  后藤·独一步一步地逼近,千早 爱音一步一步地后退,41YLL

  “千早 爱音,你这辈子唯一的伟业,就是用你可悲的生命拖着我和你的乐队跟你一起下水。41YLL

  成功阻止我解救这个世界,就是你一辈子唯一的成就!!!”41YLL

  粉色恶魔用数据临时组成下半身,飞起一脚,将千早爱音,和她身后的蓝色城市全部击碎。41YLL

  后藤·独的技术显然远高于爱音,无需组成任何物质,爱音就被她掐着脖子举了起来,旧时代摇滚巨星,赛博恶灵“后藤·独”给爱音的每一串代码里都注入了苦楚,她的程序运行完全卡住,连一个0和1的微弱反抗都做不到,两人作为电子幽灵的强度差距实在是太大了。41YLL

  爱音艰难地维持自我意识,看着眼前这个著名的历史人物,心中百感交集。41YLL

  过去,她曾无比崇拜眼前这个恶灵,因为,她是世界顶级的,受千家万户爱戴的,沉默的摇滚巨星,后来不知为何,忽然变成了核爆丰川塔的恐怖分子。41YLL

  这个谜样传奇人物,依靠时间发酵和网络上的无数解构者保持着长久的讨论度,直到有一天,乐之城传奇“后藤·独”,进入了千早 爱音的大脑。41YLL

  这句话不是比喻,完全是字面意义上的。41YLL

  爱音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位遥远的偶像和传奇,居有朝一日,然会变成寄居在自己的脑机内的邪灵。41YLL

  更不会想到,她终有一日,会和自己的偶像一起,被网络监察封锁在数字地狱中,变成两个互相折磨的赛博狱友。41YLL

  “呵,网络监察死也不会想到,他们发明的数字监狱不断刷新的特性还能给我这种好处吧,上一次我被困住的时候,还只有我自己,我那时候好孤单啊,就算是从小到大都习惯孤单的我,也差点就发疯,消散了,而现在,有一个玩不坏的玩具陪我,我甚至不需要担心自己会在电子监狱里面逐渐失去意识,忘记自己是谁,变成一团死代码。41YLL

  真要感谢你啊,小·爱·音~!”41YLL

  “后藤·独”对准她创造出的地狱乐之城,一把将爱音射出,随着一阵又一阵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爱音撞断了好几栋数据公司高楼,在几百次摔打之后,终于滑行到了50年前的“东京结束日”现场,那场“后藤·独”反抗丰川公司的核爆中心,丰川塔的顶端。41YLL

  周围都是亮的让她睁不开眼的核裂变所产生的光亮,爱音眯着眼,一边消化非人类能承受的痛苦,一边想着:这种感官刺激,如果不是变成了赛博女鬼的话,早就被烧爆脑袋了吧。41YLL

  不知道灯她能不能承担这样的算力呢?41YLL

  不行,不能咒tomorin。41YLL

  她一定是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一定。41YLL

  一个瞬间移动,“后藤·独”便赶到了,她不打算给爱音休息的机会。爱音也不打算求饶,在这个恶灵面前,求饶只会让她更兴奋,而且,她都已经想不起来,自己被这个疯子这样虐待过多少次了,早就产生耐性了。41YLL

  爱音努力挤出一个坚定的表情,可在“后藤·独”看来,她这副样子,并不比一条在砧板上对屠夫瞪眼的鲤鱼更有尊严,能换来的只有又一声冷冷的嘲笑:41YLL1

  “你倒是挺有骨气的,很伟大的性格嘛。41YLL1

  我真好奇到底要过多久,你才会和过去的我一样,一样——发疯!”41YLL

  爱音呕出几口不存在的血,捂着胸口,输入几条代码,努力让痛觉不那么激烈,一点用都没有,所以,她用和“后藤·独”讲话的方法来给自己争取休息的时间:41YLL

  “......你以前,就已经待过这样的地方了?41YLL

  好过分...既然你以前...也受过这种苦,为什么还要用一样的方法折磨我...我阻止你毁灭世界,所以你就这么恨我么?”41YLL

  没什么营养的明知故问,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电子幽灵早就对彼此知根知底,“后藤·独”不会给爱音休息的余地,立刻扼住她的咽喉,数字幽灵不会窒息,但是同样能通过置入特殊进程,让幽灵感受到窒息而死的痛苦。41YLL

  为了不让爱音死机,“后藤·独”特意没有放大她遭受的痛苦,她可不想这么早就把爱音玩坏。41YLL

  “千早 爱音......网络监察折磨数字幽灵的花样儿,比我要多不知多少。41YLL

  不要以为你能和我相比,如果我现在就把那些公司对我用过的直接用在你身上......哼......你现在就已经变成一坨死数据了。”41YLL

  “放手...要死了...灯,立希,素世,谁都行,救我......”41YLL1

  “后藤·独”叹了口气,把她摔在了地板上,用脚剁上去,一下,又一下,她的脚感觉到爱音由数据模拟出的肋骨被踩断,她的肺被鞋跟碾成肉泥,但是还不够,她想要发泄心中如岩浆一样不断涌出的怨恨,但是她做不到,一点都没有消失,她只能感觉到恨,无法消散的仇恨。41YLL

  “后藤·独”一个不注意,千早 爱音的数据就被网络监察制造的“数字地狱”完全复原了,地狱的恐怖就在这里,它是无穷无尽的虚无,无法逃脱的。41YLL

  杀了你,杀了你们。41YLL

  “我,恨公司。”41YLL

  要你们付出代价,因果报应,事在人为。41YLL

  “恨这个世界,恨贵族,恨乐之城,恨网络监察,我恨所有人,所有AI,所有的一切。”41YLL

  要让一切音乐静下来。41YLL

  “但就算是那样的孤独的我,也曾有一丝良知,我曾和你一样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有时候还是很好很天真......”41YLL

  爸爸,妈妈,妹妹,狗狗,我还拥有。41YLL

  “我相信会有人理解我,帮助我,就好像你,念叨着那四个乐队成员的名字那样......我大声呼救,但谁都没有来,我只能依靠我自己,丰川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41YLL

  我一定要报复丰川家。41YLL

  “从我第一次被监禁起,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我的记忆,我的自我,组成我的,珍贵的东西,红色的......”41YLL2

  好像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但是好疼,想不起来了。41YLL

  “全都慢慢消失了,我像是一个逐渐腐烂的桃子,慢慢失去了所有柔软的部位。”41YLL

  丰川家,斩草除根,还不够,公司,全杀光。41YLL

  “我失去了一切。”41YLL

  只剩下怒火。41YLL

  “我好恨......为什么我不会死,网络监察的监狱...”41YLL

  给夏末的每一只蝉都做一座坟墓。41YLL

  “上一次我被困住的时候,物质世界度过的时间,足足过了五十年,而网络空间里,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还是几十万年?才让我等到你!等到了,回到物质世界复仇的机会!”41YLL

  死亡是让我羡慕的事。41YLL

  “我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无法铭记,久到我忘记了我自己是谁,它们用我做实验,做了几百万年的实验!我还记得我要战斗,我永远不能停下战斗,我的复仇对象还在腐化这个世界,丰川公司,军用科技,网络监察,生物科技,弦卷财团,缓手流通,消耗生命,网络监察,丰川公司,炼狱军工,丰川公司,若叶娱乐,网络监察,丰川公司,若叶娱乐,网络监察,丰川公司,若叶娱乐,网络监察,丰川公司,若叶娱乐,网络监察,丰川公司,若叶娱乐,网络监察,丰川公司,若叶娱乐,网络监察,丰川公司,若叶娱乐,网络监察,丰川公司,若叶娱乐,网络监察,丰川公司,若叶娱乐,网络监察,丰川公司,若叶娱乐,网络监察,丰川公司,若叶娱乐,网络监察,丰川公司...呜呜...若叶娱乐.........嘶...........网络监察......呜~嘤~丰川...公司,若叶娱乐,网络监察......丰川公司......若叶娱乐...呜.......”41YLL3

  赛博恶灵哭了。41YLL

  数据流组成的血泪,从蓝色的眼睛周围流出,不属于“后藤·独”的红色,摔碎在模拟出的停机坪上,眨眼便消失不见,她已经失去了的记忆,那个珍贵的人,红色的人。41YLL2

  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41YLL

  千早爱音愣在地上,和恶灵相伴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恶灵流泪。41YLL

  血泪打在爱音的身上,在接触的那一刻变成了纯洁的泪水:41YLL

  “不把公司...全杀光的话...唔...41YLL

  但是,全杀光了,人类也会再产生新的公司...不把人类全杀光的话......41YLL

  然而,就算只剩下AI,也还是和人类一样,一样拉帮结派,一样做人类的行为,不全杀光的话......!!!41YLL5

  我恨它们.......”41YLL

  爱音不知如何是好,似乎她变得可以交流了?41YLL

  所以她就和第一次相遇时那样,小心翼翼地,温柔地,在疼痛没有消散的前提下,对刚刚还在折磨自己的恶灵挤出微笑来:41YLL

  “后藤...小姐,哭出来的话,肯定会舒服些的......”41YLL

  “后藤·独”如触电一样,全身的贴图都抽搐了一下,她发出了一声属于少女的娇声,但紧接着,意识到自己露出了脆弱模样的她,恼羞成怒地,用双脚跳起,全身重量踏在爱音的腹部,想要用施虐来掩盖她刚刚想到自己重回数字地狱中的命运,进而产生的崩溃,不过,似乎因为她情绪还不稳定,这一下只是发挥了普通19岁女孩双脚踏的威力,的确,她把爱音踩到胃酸呕出口鼻的程度,不过,相比两人相伴入狱后,先前的几百次单方面施虐,这似乎能用爱抚来形容。41YLL

  自称“后藤·独”的电子恶灵说错了,她并不比爱音更坚强,她不愿承认的事实是,早在上一次独自被囚禁的现实五十年,赛博空间无数年里,她已经变成了过去的自己,孤独的吉他手“后藤 一里”绝对认不出来的一匹怪物。41YLL

  爱音捂着肚子,没有时间擦拭呕在胸口的胃液,这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休息时间,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尽力回复,数字地狱里不需要睡觉,可她感觉好累,好累,一闭眼就要失去意识,她不敢闭眼,害怕自己醒不过来,立希和乐奈还在现实世界里等她呢。41YLL

  所谓:“他人就是地狱”,如果这空间中只有千早 爱音自己的话,或许还能轻松一些,至少,她可以一直和刚才那样,堆出属于Mygo的数字沙堡,和虚假的灯,素世,立希和乐奈一起,玩永无止境的乐队过家家,直到意识在赛博空间中逐渐消逝。41YLL

  那样,或许会很幸福呢。41YLL

  但是......41YLL

  看着眼前的“后藤·独”,想起后藤和自己说起的,她曾经一个人在和现在差不多的数字地狱里面度过了不知道多久。41YLL

  爱音无法判断,自己是该自认倒霉,流着泪,哭着喊着求饶着做赛博女鬼泄愤的沙包呢,还是应该庆幸她还有个疯子狱友陪她,心甘情愿地做赛博女鬼泄愤的沙包呢。41YLL

  无论如何都很糟糕啊,爱音感觉自己也要哭了,如果这样的日子在赛博空间里面持续个几年,或者几十年,她要怎么熬?也许“后藤·独”说的是对的,要成百上千年?那自己逃出去的一天,还是自己么?不,说到底,她还有可能逃出这个数字地狱么?亲历者爱音很清楚,“后藤·独”上一次的越狱纯属机缘巧合,这种巧合,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了。41YLL

  如果她在这里被关到发疯的话,和灯约定好的,组一辈子乐队的事情就......41YLL

  正想着,红着眼眶的“后藤·独”重新出现在爱音的视野中。41YLL

  “你看起来很开心啊,我最讨厌看到有人开心。41YLL

  看来,之前还不够你疼的?”41YLL

  爱音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41YLL

  “我一点都不疼!”41YLL

  “那样最好,因为我也不累。”41YLL

  “后藤·独”一挥手,赛博空间的时间倒流,爆炸回溯,重归虚无,大雨落下,黑暗笼罩了乐之城,笼罩了丰川塔顶的夜空,只有枪火,炮塔,导弹的尾焰,勉强照亮着雨夜,爱音看到,空中的一架武装直升机对地面的丰川士兵喷吐着火舌,后藤·独,就在飞机上,她的左手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染成红色的义肢,她的脸上满是汗水和雨水的混合物,恐惧与坚定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41YLL

  那是过去的“后藤·独”,是五十年前,即将燃尽自我,成为传奇的她。41YLL

  爱音注意到,在赛博空间中折磨自己的“后藤·独”也在和她一样,抬头看着过去的自己。41YLL

  然而,她的眼神是茫然的,还混杂着一些嘲弄,就好像她根本不认识过去的自己,只是用第三者的视角审视着过去一样。41YLL

  “后藤·独”收回眼神,与爱音四目相对,厌恶地啧了一下,似乎很不喜欢他人的窥视41YLL

  ,紧接着,爱音被一股力量所操纵,头朝下抵住了丰川塔顶的停机坪,“后藤·独”俯下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41YLL

  “既然你这么下贱,明明跟我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还是意识不到我的行为是多么正确,你那种组乐队的中学生的幼稚思维是多么愚蠢。41YLL

  那我就更要好好折磨你,让你意识到,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41YLL

  “......你要做什么......?”41YLL

  “后藤·独”察觉到爱音声音的颤抖,抬起脚来,踩住爱音的头,爱音似乎能听到自己头骨传出开裂声。41YLL

  “去丰川塔的地下室里给你看点东西,你绝对认识的东西,一定会让你对一个人永久改观,并从此认可我的做法。41YLL

  在那之前,我得让你酝酿下情绪。41YLL

  我要让你变得和我一样,这样一来,我才能确保,在揭晓丰川家的秘密的时候,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41YLL

  过去在现实世界里,的确是缺少了一些调教的条件,但这里是赛博世界,时间和空间都没有了意义,我可以慢慢的,一点一点地,把你身上的桃子肉全都刮下来。”41YLL

  “后藤·独”恶毒地笑着,41YLL

  “我要你体验一下,那颗炸了丰川塔的氢弹是什么样的感觉。41YLL

  你觉得,你的头需要砸碎多少次,才能砸穿丰川塔的一百七十层楼?”41YLL

  “唉?”41YLL

  爱音倒挂着被高高抬起,如钉子一样悬在停机坪上方,她能看见自己头顶的停机坪,那东西坚不可摧,她感觉到自己在发抖,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恍惚间,她看到自己被一次次砸在停机坪上,脑浆四溢的画面,她无法,也不愿意想象那种感觉会有多痛苦。41YLL

  “好过分的家伙...混蛋...喂...等等!后藤小姐!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我怕疼!等我们逃出去了,只要别对立希她们出手,我什么都会为你做的!!!”41YLL2

  “后藤·独”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回头,打开了通往下方的楼梯间:41YLL

  “......以前,网络监察把我放进豆浆机里面榨汁,或者拿我来开啤酒,当蜡烛烧,测试我的极限,我挺过来了。41YLL

  放松点,小爱音,到了第三年,你就会习惯的,到了那个时候,你才能跟得上我,做我复仇路上的搭档。41YLL2

  如果没出什么岔子,三年之内我都不会上来找你,现在,我要下楼,再看看丰川塔里这些家伙们的脸,我必须记住我的复仇对象的模样,这是必须定期做的复习。”41YLL

  “后藤!我要杀了你!”爱音愤怒地哭喊着,原本可爱的童音被撕扯到无法分辨,曾经阳光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41YLL

  “后藤·独”发出长长的叹息:41YLL

  “小爱音真健忘呐,进入数字地狱的那天起,我们就是不灭的数字幽灵。41YLL

  就连自杀都是妄想,唯一一条出路,只有把除了我们自己之外的整个世界,把赛博网络这个载体本身毁灭掉。41YLL

  想死的话,只剩下这个一个办法了。”41YLL

  爱音的身体越来越高,在她停止升高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将会被砸向坚不可摧的停机坪,恐惧像铅水般沉重,灌满了她身体的每一个空间。双眼,鼻子和嘴巴一起流出晶莹的水线,向着下方坠落。41YLL

  爱音闭上眼睛,做她唯一能做的事情:祈祷。41YLL

  不是对神,而是对最好的朋友。41YLL

  tomorin,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是不是还活着,你是上天堂了,还是和我一样变成了数字幽灵,我都希望你能听见我的声音,我需要小灯。41YLL

  我们不是约好了,要组一辈子乐队的么?41YLL

  在奈落之底,数字泪水模糊了爱音高速下坠的视线。41YLL

  所以,救救我......41YLL

  ......求你了。41YLL

  (骨骼碎裂声)41YLL4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