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伊斯塔利来到了特莱顿工厂废墟，那个区域被新拉的警戒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时不时还能看到几队士兵在那骂骂咧咧地巡逻。kXtqp
他很轻易地绕过了士兵、警戒线和监控摄像头，来到残破的石块和瓦砾中央——那一夜的决战之地如今只剩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裂口，厂房化为乌有，看不到、也感知不到梯形金字塔留下的的残迹。kXtqp
伊斯塔利向前缓缓迈步，来到裂口边缘，被脏污和灰尘覆盖的地面上出现了几缕暗红的纹路、几处黑色点滴，却不知是柯卡帕克还是他自己的血迹，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干涸成块。kXtqp
伊斯塔利在废墟中驻足，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如同一座精致的雕塑。kXtqp
觅食的羽兽从半空中飞过，发出叽叽喳喳的啼鸣，其中三只降落在瓦砾之间，好奇地打量着一动不动的骏鹰。kXtqp
数分钟后，见骏鹰没有反应，其中两只直接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分别落在他的双肩，伸出鸟喙啄了啄他的衣领，又接连发出几声啼鸣。kXtqp
“原来如此，你们为了过冬从遥远的北方迁移到特里蒙，怎么样，这座城市合你们的意么？”kXtqp
“……空气质量还算不错，城市下方的地热设施运转良好，的确是个适合过冬的好地方。”kXtqp
最后一只羽兽也向他飞来，他对它伸出右手，羽兽乖乖落在他的手心，亲昵地啄了啄他的手臂。kXtqp
“问我为什么来这？我是来凭吊一位故人，他并非我的朋友……而是我的死敌。”kXtqp
三只羽兽彼此互望，歪着头鸣叫了两声，似乎对骏鹰的说辞感到疑惑。kXtqp
“纵使是死敌，他身上也有值得我铭记的东西，明白了么，小家伙们？”kXtqp
羽兽们又发出似懂非懂的鸣叫，忽然间，它们像是感知到某种危险，扑扇翅膀急速升空——骏鹰不禁睨了周围的某处墙体一眼：kXtqp
“诶，不愧是你，看来我早就被发现了……”羽蛇邪笑着从残破的墙体后跳出：“我有时候能看见小精灵在城市喷泉边和羽兽说话，想不到你也能做到，你们还真是一对。”kXtqp
“看来你最近过得还行”，伊斯塔利瞥了眼她的法杖头，冷哼一声，“是因为夺回传承物，见到了克丽斯腾的那个神，还是因为找到了新雇主？”kXtqp
“当然是……”霍尔海雅晃了晃手中的法杖：“三者皆有，最重要的是我因此得到了些许自由空间。”kXtqp
“然后你就跑到这里来，想要寻找关于柯卡帕克的线索？”kXtqp
“不是”，伊斯塔利神色复杂地摇头道，“如我适才所言，我只是来纪念他的。”kXtqp
霍尔海雅盯着骏鹰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想要读出他的想法，随后却是轻声一叹：kXtqp
“无论如何，柯卡帕克一死，如今的你就是泰拉绝无仅有的星界传承者了……”kXtqp
“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尽可能利用罗德岛取回太阳石盘的力量，让你不至于孤身一人，呵呵呵呵。”kXtqp
“那就祝你好运了，霍尔海雅。”伊斯塔利双手抱胸，淡定回应。kXtqp
霍尔海雅挥了挥手，纵身五连跃，消失在了废墟远处……kXtqp
“这霍尔海雅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家伙，不过我们现在也懒得管她了。”kXtqp
羽蛇前脚刚走，一个男声自阴影中响起，伊斯塔利对此并不感到意外：kXtqp
碎石堆的阴影在阳光下拉长，影精灵的身躯自阴影中生成：kXtqp
“那天你睡过去之后，伊芙利特跑过来带走了博士，和迷迭香、凯尔希会和后匆忙离开，没过多久那羽蛇就跟到了他们的本舰，我估计她现在已经是罗德岛的干员了。”kXtqp
“柯卡帕克是罗德岛前身——巴别塔的一员”，伊斯塔利做了个手势，“现在霍尔海雅加入了罗德岛，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回归。”kXtqp
“这就是羽蛇的命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弥涅塞隆来到伊斯塔利身边，和他并肩而立：“你和柯卡帕克之间的渊源，也算得上是造化弄人了。”kXtqp
“传说中的瓦伊凡，不，应该叫传说中的萨卡兹吧……”kXtqp
“如果把我换成他，在那样的境遇下，我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我会和他走上同一条道路吗？”kXtqp
弥涅塞隆沉声回应：“你们拥有近似的初衷，但思维方式迥异，总体来说就是完全不同的人。”kXtqp
“但是，他的那些话语不容我忽视……敌人是一面最好的镜子，让彼此看清被反映出的自己……”kXtqp
“来到特里蒙之后，我有两次机会将他打倒，却因为不愿波及周围的无辜者而两次放他离去，以至于最后险些败亡，酿成难以想象的祸端……回过头来看，即便最终惨胜，我的思维方式也给特里蒙带来了巨大的风险。”kXtqp
“再让你选择一次，你会怎么做，不管不顾地干掉柯卡帕克么？”kXtqp
“人们在实现目标的过程中面临两难的抉择，部分人连做出选择的决心都没有，部分人会在纠结后舍弃一部分选择另一部分，还有部分人就像柯卡帕克那样，不择手段地献祭无辜者来达成自己的目标，而你眼中完全没有牺牲他人这个选项，你总觉得自己可以独自担下一切，达到尽善尽美的胜利，这是一种奢侈的傲慢。”kXtqp
伊斯塔利望了他的同伴一眼：“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kXtqp
“尽善尽美，我全都要，这是强者的特权，你在极度不利的条件下反杀柯卡帕克，抢回了被黑之阳吸收的灵魂，救下了特里蒙所有人，又一次用实力将这一点展现得淋漓尽致，但我想说的是……”kXtqp
影精灵顿了顿，暗金色的双瞳内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目光：kXtqp
“你并不看重所谓的好结果，而是反思整个过程，质疑自己的想法和行动，这是宝贵的品质，我的老弟。”kXtqp
伊斯塔利喟然长叹：“如你所言，尽善尽美是强者的特权，如果没能强大到那般地步，便如柯卡帕克那般遭遇自己无能为力的变故——理想之地崩塌，崇敬之人被害，我会不会抛下这份傲慢而做出舍弃他人的抉择？会不会踏上他口中‘至为孤独的道路’？我必须正视这个问题。”kXtqp
“所以就继续变强吧，伊斯塔，以后的战斗会比现在更加艰难，道路愈发崎岖，我们都需要变强……身心全方位变强。”kXtqp
【如果我们始终如一，那就离完蛋不远了，连最基础的物理定律都随时有被推翻的可能，何况我们的信念和目标，何况我们的思维和本性？我们必须时刻警醒自己，质疑自己，反思自己；我们必须不断寻求自体内外的突破，不断调整，不断改变，不断进化，因此——】kXtqp
【‘登峰造极’这句话，将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注脚——唯有如此，我们才能真正把握自己的命运，为这个世界搏出一线生机。】kXtqp
伊斯塔利又想起苍龙山巅辰对自己的提问，“登峰造极”是他内心中给出的答案，在与柯卡帕克战斗的绝境时刻，这个画面警醒了自己；而后在与座天使的战斗中，自己也受到了辰所赠书籍的启发：kXtqp
“对了，我用你的亚空间放逐装置把座天使关了进去，她后来怎样了？”kXtqp
“没事，她不过是需要了解清楚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亲自打发了她，现在她大概刚回拉特兰，找你老师告状去了，你老师会夸你干得漂亮的。”kXtqp
一阵微风拂过这片废墟，半空中再次传来羽兽的啼鸣，伊斯塔利仰头望向徐徐飞过的羽兽群，天幕上的裂口随之进入他的视野。kXtqp
似是心有所感，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相框，将它举到在视野中与空洞并列的位置，望了眼相片中央的父亲，望了眼年轻的柯卡帕克，最后再望向那个空洞……kXtqp
“冲出泰拉后的短暂数秒内，他的心情是怎样的呢，抵达天外的满足，得见真实的狂喜，摆脱过往的慨叹，还是会想起和他共同建立‘瓦尔哈拉’的工友们、将他从石棺中释放的我爸、和他共同奋战的萨卡兹战士、他誓死效忠的特蕾西娅殿下，还有克丽斯腾·莱特……kXtqp
“过往已矣，但我会铭记你的人生，传说中的萨卡兹柯卡帕克……然后……”kXtq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