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芙宁娜女士,我真的要说您委实没必要在我这里消磨时光。”42l4t
坐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咖啡厅里,马维这样对芙宁娜苦口婆心地劝说着。42l4t
而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芙宁娜女士正穿着平日里的那身蓝色小礼服,把自己深深地丢进了椅子里,她正专心致志地品味着每天限量供应的甜品,大概率是没听到马维在说什么。42l4t
出于报复心理,总觉得昨晚被马维占了便宜的芙宁娜考虑了一晚,最终痛定思痛,决定当天报仇,必须立刻就从马维身上找补回来,所以她今天果断出击了。42l4t
因为对于生物而言,进食是一种提供正向情绪价值的行为,尤其是补充糖分,而吃甜点就是补充糖分最快的方式之一,所以直到吃完最后一口草莓慕斯之前,少女都开心地摇晃着白皙纤细的小腿,整个人都沉浸在粉红色的气氛之中。42l4t
等她放下手中的餐叉,优雅地用手帕抿了抿干净的嘴角,笑眯眯地问马维“你刚刚说什么?”的时候,后者就意识到他刚才白费口水了。42l4t
听起来她的思维还停留在个体的去留上,马维微微颔首,沉吟了一下说:42l4t
“不止是今天,也不局限在枫丹廷里,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和一些……朋友,我们准备去别的地方过一段时间,所以至少在接下来的一段可视时光里,我都不太可能和您有约了,抱歉。”42l4t
“为什么呀?是出了什么急事吗?走得这么仓促,都没有提前通知我?我还没有教你昨天晚上跳的那支舞呢。”42l4t
“什么呀?”被转移了话题,芙宁娜先是一愣,然后笑着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喜欢的是跳舞,一群人聚在一起吹嘘什么的,我才不想参加呢,我想的是和你……额,你这样有趣的人一起跳舞!”42l4t
“你要去哪里呀?今天晚上的舞会都来不及参加了吗?那可要比昨晚的规模大不少呢,错过的话也太可惜了。”42l4t
“嗯,很急,我要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大概率要渡过大枫丹湖,所以只要收拾好行囊就准备出发……不过今晚还有舞会吗?”42l4t
“当然有啊,卡瓦波琳公爵不是一开始就宣布这场舞会要持续三天吗,你不会记错了吧?”42l4t
看着她茫然、清澈的眼睛,马维意识到眼前的女孩真的对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42l4t
不,不太现实。且不说在这种高度近代化的城市里关情报的紧闭有多大的成本,单单是一晚上目睹了命案和治安官到来的贵族就已经超过一打了。42l4t
那些贵族回了自己家会不和自己的家人说这件事?然而他们依旧没有把消息传扬开来。42l4t
街道上依旧是熙熙攘攘的行人,迪特利斯大区生意兴隆,门店商铺鳞次栉比,人群如同流水般流淌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热闹非凡。42l4t
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一个人的死亡不会给这座城市带来任何影响、负担、责难……王公贵族、社会名流,都一样。42l4t
人们关心自己,也只关心自己,他们习惯性地不在乎身边发生的一切,即使那曾与他们息息相关,因为这就是他们生存和生活的习惯,有些人没有关心生存以外的余裕,有些人没有关心生活以外的兴趣。42l4t
这就是繁荣吗?一场火灾、一起命案亦或者一个阴谋都无法掩盖的繁荣?42l4t
他又习惯性地叹了口气,然而这一次他的嘴角却被扯住了。42l4t
感觉到嘴角被向上拉动,马维疑惑地抬头望去,却见到芙宁娜女士不知何时半站了起来,身体前倾越过桌子,她用双手扯住他的嘴角,然后慢慢地向上滑动,扯出一个微妙的弧度——我们可以简称为微笑。42l4t
“不要老是叹气嘛,会老得更快的,像我这样,多笑笑,皮肤也会变得更好哟。”42l4t
他想随便说些别的话转移话题,然而不经意间,他却与芙宁娜四目相对。42l4t
来到枫丹这么久,一直听人说大枫丹湖的海水是真正的蓝色,而不像外海那样因为阳光的折射才变蓝,尤其是潜入水下,这个世界的海洋比马维原本生活的世界更神奇多彩。42l4t
他曾想近距离看看,但连绵不断的琐事最终还是强迫着马维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42l4t
少女有着一双海蓝色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眸会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愈发明亮和水润。42l4t
人们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男人有一双因为思虑深沉而显得深邃的眼睛。42l4t
仿佛是经历过无尽的岁月,马维的瞳孔绕过了混沌的阶段,明明正值壮年,但双眼中折射出来的却是智慧和体悟的象征……42l4t
芙宁娜像是偷了东西一样略显慌张地坐了回去,双手撑在膝盖上,小腿勾得笔直。42l4t
在马维困惑的目光中,她的眼睛咕噜噜地转着给自己找补,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她脑海中应运而生:42l4t
后者显得有些惊讶,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以地看着兴奋地竖起一根手指的芙宁娜女士。42l4t
“你不是说你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吗?那就用信来代替交流好啦!虽然我们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吃蛋糕,但写信同样可以交流生活……给我写信吧!说说你每天都在做什么,说说你每天都遇到了什么,我想知道!我想了解更多有关你的事!我,唔,我也会跟你说说我身边的趣闻的,怎么样?很公平吧?”42l4t
这番话说得有些突兀,甚至可以说直白、不加掩饰,当芙宁娜真的说出口后,她立刻就为自己的某些用词后悔了。42l4t
但不知幸也不幸,马维依旧苦恼于灰河的诸事,所以在听到芙宁娜近乎直球的攻势时,他完全没有向着男女之情的方向考虑,反而以一种很冷静,很客观的角度分析道:42l4t
“我觉得很难,根据我的观察,枫丹廷内的通信还算便利,但若是放到城外,原始落后的公共设施会让很多信道都无从使用……我们的信件有可能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送到彼此手上,以及冒着很大丢失的风险。”42l4t
原本已经开始后悔说那番话的芙宁娜一听到这么冷酷的言论,也是不由自主地继续反驳道:42l4t
“这没关系呀,写信的一大乐趣不就是在于等待笔友的回执嘛?等待也不是浪费时间!”42l4t
马维点了点头,对芙宁娜说:“您不介意的话就好,我会定期向您写信的。”42l4t
后者顿时眉开眼笑,她抽出笔来刚想写下自己的地址,却发现自己没带纸,片刻的摸索过后,少女干脆地展开自己的手帕,在上面刷刷写下了收信的地址。42l4t
“给我写信!就送到这个地址去,会有人帮我接收的。”42l4t
女孩的手帕上似乎还带着某种甜香的气息,马维想可能是蛋糕吧。42l4t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干脆地收下手帕起身结账,然后陪同着芙宁娜女士走了最后一段路,将其送到卡瓦波琳公爵府附近的街区后,他取下帽子对小女士弯腰行了一礼:42l4t
直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头,马维才重新戴上那顶她亲自为自己挑选的帽子,逆着阴影转身离去。42l4t
就在刚刚来的路上,爱德华派人塞消息给他,纳吉带来贵族们的密谋协议——他们已经绕过卡瓦波琳家族达成约定,将在彻底“整肃”过灰河后瓜分灰河的遗产,根据各家出力的不同,贵族们会得到垦荒团不同的名额。42l4t
而为了表达这最后一次整肃的决心,他们在执律廷反应过来之前吊死了本应收容放监的约翰·托马斯。42l4t
这意味着灰河与枫丹廷、地上与地下、乞丐与贵族们之间最后相安无事的假象也已被撕破,双方正式进入你死我活的阶段。42l4t
和平的最后希望已经告裂,而这座城市尚且处于一无所知的混沌当中。42l4t
马维不知道留下来、参与进来究竟是对是错,会否为原本正常运行的历史带来些不可控的变化。42l4t
但他清楚地知晓一件事,那就是为这里的无辜者做些事。42l4t
阵营变换:马基雅维利·盖利乌斯·冯·阿克蒙德加入灰河。42l4t
当芙宁娜回到暂时借住的卡瓦波琳府时,发现府上的仆人们比起今早似乎变得更忙碌了。42l4t
被绝对的贵客问话,这名年轻的女仆几乎快要紧张晕了:42l4t
“啊,我是来做客的,你们现在没必要喊我芙卡洛斯,和安娜一样,叫我芙宁娜就好啦。”42l4t
她绷着脸转过身去,看到了两撇最不想看到的八字胡,顿时扯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来:42l4t
芙卡洛斯的助理团之一,也是名义上的管理者,一身燕尾服、手持一根文明杖的乌瑟勋爵对她的反应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道:42l4t
然而一向铁面无私的乌瑟勋爵这一次却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可惜地说:42l4t
“没什么,您也该准备一下了吧?海薇玛夫人刚刚托我向您转达,如果遇到了您就说您今晚参加舞会的礼服已经准备妥当,有时间的话请去准备一下……以及,我们这次的访问可能要提前结束了。”42l4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