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早期的战争组织形式是有产者自备武器、盔甲和马匹从军，这种拥有政治权利的有产者，古梅洛皮斯人称之为公民，古璃月称之为国人。3tEU1
从这个时期开始，指挥官鼓舞士气的能力就变得非常重要。3tEU1
两位数以内的小规模白刃战，领头的人舌头灿若莲花也不如身先士卒管用。3tEU1
但如果换做一千个人去和一千个人拼命，那如何让士兵们心甘情愿地追随自己到地狱里去，就变成了一项能够决定成败的技术活。3tEU1
最简单最粗暴的手段是钱到位，粮到位，绝大多数士兵就都会服从命令。3tEU1
打仗就是在烧钱，历代军事家都在反复强调这个重要考点。3tEU1
璃月人讲“大炮一响，摩拉万两”，初代卡瓦波琳公爵则告诫后代“没有叮当作响的金银，战争就不能打响”。3tEU1
然而在战争中，钱能按时到位很罕见，钱在开打后也到不了位才是常态。3tEU1
自古以来，因为拖欠军饷兵败身死的将军和国王多如牛毛。3tEU1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枫丹共和国立国不足一百年，古雷穆利亚王朝陨灭后，这片水产丰饶的土地上也曾诞生过许多个独立的政权，但在以“共和”为名的枫丹廷人面前，这些王国、帝国与评议国最终要么陷落，要么投降变成共和的一员。3tEU1
在后世，枫丹历史学家将会找出成千上万个“正义必胜，邪恶必败”之类形而上学的理由来诠释强悍如“天狮”埃尔利昂、“雄鹰”哈布斯家族为什么前期能够压制卡瓦波琳家族，最后却一个接一个地困守孤城、兵败自裁。3tEU1
但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历史还是鲜活记忆，而不是书本上的文字的时代，所有参与过立国战争的英雄、贵族后裔在战史、史诗和长辈口耳相传的历史中都将一件事清楚地铭记于心，了解为什么自己能赢：3tEU1
如果国王埃尔利昂还能从哈布斯堡借到贷款，如果哈布斯堡没有恰逢其会地陷入周期性破产状态，那么以卡瓦波琳家族为首的贵族共和军大概率还要面对一支领到了军饷地能征善战的无敌天军，枫丹廷现在也不会是金雀花家族头衔上的一环。3tEU1
梅利奥塔斯的曾祖父曾这样评价阿尔良·埃尔利昂：枫丹这一百年来最能征善战的陆军指挥官，不是死于自己的利剑，而是死于破产。3tEU1
纵使现在的枫丹廷能赢，有相当一部分因素也源自他们强大的海军，但海军也要钱，海军花费比陆军更大，所以活下来的这群人比死了的那一群能挣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3tEU1
虽然用钱买不来真正的死士，但在封建时代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士兵吃饱、穿暖、按时领钱，就足以称之为名将，在后世的教科书上肯定能预定一个位置。3tEU1
而历史上的大部分时间，军官们面临的最大问题从来不是如何说服士兵上战场，而是如何说服一群吃不饱、穿不暖，又被欠饷的士兵上战场，敌对双方都是如此。3tEU1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古雷穆利亚王在传说中打造了一整支用富含着魔力的石头雕刻出的石像军团，它们不需要吃饭，不需要休息，甚至不需要睡眠，自然不会给王国的军费造成太大开支。3tEU1
所以为了解决军费问题，现在的枫丹科学院（注：这个时代的科学院与后世新建立的枫丹动能工程科学研究院并非一者，而是包括自然哲学学院在内的诸多学术研究机构的统称）中“研究和制造智能机械代替人类军队”的言论一度甚嚣尘上，甚至于现在就已经有不少名为发条机关的各种形态的机械体试做军用。3tEU1
不过似乎是出于材料限制和基础理论未达标，纵使有了新思路，这些要么粗笨沉重、要么功能简陋的发条机关完全适应不了陆军中日益复杂多变的职位要求，更要技术的海军就别提了。3tEU1
落在纸面上，就是贵族们现在依旧信任人力远大于机械，只有少数出的起钱的愿意买上那么两架机炮放在家里当摆设。3tEU1
作为地地道道的军事贵族，卡瓦波琳家族世世代代都大力推行着军队常备化的工作，然而直到现在枫丹的在编常备军团也不过三支，满打满算不到两万人。3tEU1
即使枫丹是提瓦特上占尽地利的富庶之地，要养得起两万个薪资相当于正式工匠的脱产士兵，所需要的花费也是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天文数字。3tEU1
所以除开能征善战的金雀花家族，绝大多数贵族都更喜欢平时务农、战时握刀的征召兵——因为他们便宜啊。3tEU1
在如今的一部分人看来，他们已经打完了该打的仗，枫丹已经没有了事实上的敌人，如果是要对付盗匪，城市卫队就足以解决绝大部分匪患，别说两万个士兵了，就算是养着两千人他们都嫌多。3tEU1
严谨的说，这样的心态和思想正是如今大部分枫丹封地贵族的一致想法，所以这也致使了一个现象——绝大多数贵族会在能力范围内养一百到两百个配备盔甲、长剑和火枪的卫士，但也只有最多两百个。3tEU1
因为征召兵和常备军天然的性质差异，比起尚武的卡瓦波琳家族，其他贵族们诸如拉菲特、圭拉，单单在动员战备的能力上是远不如前者的。3tEU1
所以当暗地里联合起来的贵族们下定决心要绕开卡瓦波琳公爵对灰河人施以铁拳制裁时，他们不可避免地迎来了更为漫长的准备和等待。3tEU1
想要对灰河动手的贵族也许了解灰河的现状，但他们却不通晓灰河人的心路历程。3tEU1
灰河人很穷，非常穷，但再穷的人也是生活在城市里的贫民，多少都有些积蓄。3tEU1
然而准备，或者说制定了对“灰河逆党”的突袭计划的人并不知悉灰河人为了生存下去所能做出的牺牲。3tEU1
刚刚经历过一场火灾，下水道的居民们本就被烧得赤贫，而现如今以爱德华为核心的团体一致决定主动抛弃已经成为拖累的家园，绝大多数人都举双手双脚赞成。3tEU1
所以当贵族们在枫丹廷里等了执律廷三天时，灰河人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往外跑了三天。3tEU1
天空一天到晚都很晴朗，没有一丝乌云遮蔽，马维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大地被月光照的亮若白昼。3tEU1
对于即将偷偷撤离枫丹廷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个好天气。3tEU1
但他也不是神，所以不是好天气就不是好天气了，反正他也左右不了天公今晚想熬夜的意愿。3tEU1
这些哨兵并没有死，马维留下了最后一分力道，他谨慎地把控着程度，因为即使这些哨兵是今晚被贵族们派来堵截灰河人的，杀戒也不该由他来开口。3tEU1
如果说反抗尚且处于犯罪的程度，那么杀戮将会把双方都推入矛盾和仇恨的深渊。3tEU1
在报复和维稳之间，马维选择了自认为更适合灰河人的路，因为说实话，对于现在的马维而言，杀人或许已经不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在他有能力轻而易举地杀了一个人的时候，精准地控制好度，不至于杀了那个看似“无辜”的人。3tEU1
距离他的位置不远处，就是枫丹廷最近的渡口，马维连续三晚负责的任务都是保障这条灰河人前往渡口乘船的路线不会被各种莫名其妙的因素纠缠阻断。3tEU1
至于今晚突然多出来的这些荷枪实弹、装备火枪随时示警的哨兵，毫无疑问，就是贵族们已经意识到灰河诡异安静下的现状了。3tEU1
他从丘陵的另一边翻过来，刚刚一直在高处警戒，收拾哨兵的任务就交给了马维。3tEU1
“已经是最后一艘了，帕西和约瑟芬负责压船，她们不会在海上绕圈，而是直接把人送去白露区，爱德华就在那里接应她们。”3tEU1
蒙葛没有说清楚，他用眼神向马维示意了一下脚下的这些活人，马维只当没看懂他的意思，转身就走：3tEU1
“那我们也该走了，留给执律廷的只有一个空了的下水道，那些人现在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追兵要跟上来肯定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要在陷入包围前冲出去。”3tEU1
“……帕西临走前告诉了我小船的位置，跟我来。”深深地看了马维一眼，蒙葛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快走两步带上路，“先这些人的火枪都收起来，之后用得上。”3tEU1
在他们背后，一支并不庞大，但仍然杂乱无比的军队正在逐渐成形。3tEU1
罗曼·德·拉菲特伯爵暴躁地质问着刚刚从赫德·纳吉口中得知的情报，一把将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3tEU1
他恶狠狠地瞪着“失职”的纳吉，用手指着周围一座座空荡荡的房屋和窝棚，语气恶劣：3tEU1
“你是说，这些贱民就像是提前知道了我们要来盘查，所以一夜之间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3tEU1
纳吉慌得满头大汗，他用肥短的手指握着手帕，一遍一遍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滴，解释道：3tEU1
“大人，执律廷遵从枫丹法律办案，在没有得到搜查令的许可前，我们无从驻扎在灰河里监视这里的居民举动，而且我们是在今天早上才接到命令的，这一整个白天灰河都没有异动，所以……”3tEU1
“不不不，根据留在现场的痕迹，灰河人在离开时似乎没有多少混乱，大部分脚印都很整齐，这只能说明他们早有预谋，是我们来迟了。”3tEU1
纳吉拼命赔着笑，试图给这位刚刚丧弟的伯爵浇浇水，降降温。3tEU1
得到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正在气头上的罗曼哼了一声，勉强算是接受了现状。3tEU1
不过比起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罗曼在家族中的地位可谓如日中天，不仅年纪轻轻就得到了伯爵的封号，还是拉菲特家效仿金雀花建立常备军的代表人物。3tEU1
今晚率兵来到灰河，罗曼名义上是要为了他不幸遇害的弟弟讨回一个公道。3tEU1
但局内人却都清楚卡罗尔的死不过是贵族们自导自演的一个局而已。3tEU1
他们以雷霆手段吊死了卡瓦波琳家无辜的男仆，并将其嫁祸为灰河逆党为了叛乱安**公爵府的间谍，为的就是制造一个合法整肃灰河的借口。3tEU1
卡罗尔知道这事，莫利斯知道这事，罗曼也知道这回事。3tEU1
反正他活着也不会给家族带来更多贡献了……罗曼这样在拉菲特家内部的会议上解释着。3tEU1
然而在得到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借口后，拉菲特家纠集起其他几个大贵族的联军交由罗曼统率，气势汹汹地冲进灰河誓要粉碎逆党的反抗，得到的却是一片人走茶凉的景象。3tEU1
冷冷地扫了一眼面前拘谨的胖子，罗曼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而是直接唤来侍卫。3tEU1
他盯着身后那些名义上的执法队，实际上的贵族联军私兵，一字一顿地说：3tEU1
“追，他们想要偷偷溜走，就一定跑不快，如果是走海路现在甚至可能才刚刚出海，那么多人，一共就几个可去的地方，都给我连夜急行军，追上他们，把贼首给我带回来！”3tEU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