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河坐在一处坍圮的废墟上，摩挲着纸页，玩味地翻看着手上用不知名材质制作的合同文书。41Zpw
劳动合同一式两份，一份用金文书写，一份用当地的文字写就，很正式。有甲方有乙方，六条注意事项与十项具体内容，除了合同期限设定为三千年，劳动报酬为0，不缴纳社保且无福利待遇，乙方不允许单方面解除合同以外，跟人联合的劳动合同范本是一样一样的，连行间距和字体大小都没差。41Zpw
怎会不有趣呢？整座堡垒都被暴走的高能信息流吞噬，仓库里囤积的大量物资没了，升华会的骨干也未能幸免于难，这一打平平无奇的，唯一效果是束缚这个世界原生强者人身自由的合同却完好无损。41Zpw
沈河仔细感受了一下纸张的气息，他原以为只是天道提供的契约保障，未曾想其上还有好几位老牌强者施加的庇佑，品阶都是lv7。41Zpw
这就耐人寻味了，尤其是，在工作内容一栏里，除了给升华会当黑奴以外，他们还有在战时以职业士兵身份参加抗击天魔的义务。再联系一下升华会那近乎放任的态度，他们背后实际的意图已经呼之欲出。41Zpw
一团火从纸页的一角烧起，焦黑的边圈逐渐扩大，很快从一角蔓延至整张，又被扔在身前的旧纸堆里，将所有的其他文书也全部点燃。41Zpw
又不是lv7亲至，加上被爆炸摧残过一次，虽然花了点时间，沈河还是以暴力破除了其上的庇佑，履行了对老祖们的承诺，作为支持他的第一重回报。41Zpw
火光大了起来，在黑夜里十分醒目，亮光惊动了在周边清扫战场和休整恢复状态的修士们。他们同一时间感觉到天道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桎梏解除了，无论是维新派还是保守派，心怀不满打过游击的还是老老实实种草求生的，都在寒风中被自由的光亮照拂。41Zpw
还有人想要上前来，不是走向沈河，而是看向那堆还在燃烧着的火堆。41Zpw
跟随火光烧掉的不仅仅是几张薄薄的纸，更是几百年来的屈辱和由此而来的自卑。41Zpw
如果能够站着当人，这些心高气傲的老祖们没有一个愿意低头当狗。41Zpw
此时，共同的目标已经消散，有些修士的心思已经活泛起来，开始思考人联合进驻的新格局下，自己能从中做些什么，分到更大快的蛋糕，也有人一心向道，依旧如赤子般赤忱，死心蹋地的愿意为解救他们的沈河做点什么。41Zpw
“说了，你们打不过天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日后做栋梁保家卫界就是。”41Zpw
“天一，对吧，天一。”沈河略微思考，很快一个名字浮现在脑中。41Zpw
“对，对。”杨天一神色激动，“天一是名，天行是道号。您可千万别记岔了。”41Zpw
“哈哈哈哈，一定。”沈河尴尬笑笑，确实没记住这事儿还是不要和他说了。41Zpw
血月他们没有过来凑热闹，他们在忙着处理同伴的后事，阵亡的几个人之中，不幸有他们游击队的老伙计。41Zpw
说是后事，无儿无女，宗门衰敝而被兼并的几人已是孑然一身，离去的轻飘飘的，甚至史书上可能都不会提及，只剩下这几个老朋友在坟前一杯又一杯的清酒送行。41Zpw
坟冢中没有尸体，化神期修士的尸体千年不腐灵力充溢，容易被后人盗墓，拿去炼器和炼制尸傀都算亵渎，沈河说最好火化，于是只备了一处衣冠冢，从附近的岩壁上削下一块厚重的岩石雕成四四方方的模样，刻上“凌薇”二字。41Zpw
碑文不长，“星火历21年，于南线战斗中伤重不治，葬于茫茫雪原”。41Zpw
在沈河忙着以官方身份与仙盟成员进行一些外交事宜的时候，许鸢罕见地没有跟在他身边当面无表情的冰美人秘书，一个人跑去了西线战场的废墟里。41Zpw
此时的外围战场已经结束了清扫工作，这边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只有几个伤势较重不便移动的重伤员和负责照顾他们的医护。41Zpw
所谓的重伤员既然没有当场去世，情况都已经稳定下来，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闭关调息，心神内化，在这个危险的荒郊野外需要人帮忙警戒护法，这才安排了守夜的人。41Zpw
许鸢没惊动他们，和值勤的人点了点头，径直穿过几处房间，来到露天的断壁残垣里。41Zpw
这里是傍晚时分她在击杀前多嘴废话了几句的老人死亡的地方，尸体已经被清理了，除却让血月来吃这种极端手段，仙盟也有很多传统的物理化学和仙术用来处理尸体。老人的信息碎片被保留下来，在已经被拆解掉的阵法中心，残留着一小堆闪闪发光的碎片，和第一次被沈河握住手时看到的一样。41Zpw
现在她也是安全局的一员，有着天道的认证，只要开启权限，她也能够独自看到了。41Zpw
在之前，这些天庭残党的碎片都会由沈河亲自来接受，但今天沈河忙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去做这事。41Zpw
于是他把这项活扔给了诗琳跟许鸢，喊她们去各自负责的场地回收这些土著看不到的碎片。41Zpw
伸出手小心地尝试触碰这些信息碎片，手指从星星点点的晶莹颗粒中穿过，什么都没有摸到。41Zpw
她幻想过会有温热、冰凉，光滑乃至坚硬的知觉传来，唯独没有想到会无法触摸。41Zpw
她可爱的脸上展现出困惑的神情，一切似乎与沈河所描述的不太一样。41Zpw
不是只要身体与碎片发生接触，天道就会自动接管后续的回收进程吗？41Zpw
这中性的，分辨不出性别的话语就好像是人思考之时，从心底泛起的声浪，很难描述它的音色和音调，甚至许鸢差点把它当成自己思考的一部分。41Zp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