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月流街的早晨
月流街最热闹的时间是夜晚，其次是早晨。一夜温存后的男女，会让随从小厮买些点心上来，优哉游哉地享用早餐。而在街上忙前忙后、整夜侍奉客人的侍者杂役，也会去惯常的小店铺那饱腹充饥。3tiSr
她们二人也不例外。梳妆结束、着装完毕后，都莉珂和丽洛特离开了玉簌楼。3tiSr
清早的月流街，最能诠释“烟火气”一词：街头巷尾喧嚣如闹市，各式各样的摊贩或是推着手推车，或是挑着扁担，沿街叫卖。3tiSr
卖早点的自然是最多的，以东方式的餐点为主：肉包、面馒头和羊肉烧麦这类蒸熟的食物，都会放在竹制蒸笼里，下垫一层布，上面再铺一层布。蒸笼格的密封性很好，保温效果极佳。有的手推车下面还放了煤炭炉，可以持续加热。每当遇上客人，商贩就会揭开蒸笼厚重的盖子，掀开铺布，从弥漫的白汽里择出几个烧麦馒头，用晒干的竹叶包裹递给客人。3tiSr
也有其他种类的早点。油炸米糕、炸糯米团子、炸油条这类点心，需要现炸现吃，放久了以后吸水变软，就会失去酥脆的口感。因为这个原因，卖炸物的以带店面的早餐铺子为主，要么就是大尺寸的四轮推车，自带一小口油锅。3tiSr
水煮的点心也是同理。煮汤团、煮糯米团子和燕皮云吞都需要客人点单后现下锅。商贩用一只大号竹制爪篱，将预先包好的点心浸入沸水大锅里，抖动手腕划搂划搂。等面皮变成半透明的就可以捞出过来，盛进小瓷碗里。撒上葱花、碎芝麻和盐酱油，最后浇上一勺热汤，香味立刻就伴着烟汽窜了上来。3tiSr
还有一类颇受欢迎的餐点：煤炉加热的滚烫铁板上，通过油煎的方式制作的美食，比如煎蛋、煎里脊肉之类的。其中有种小吃，是把莜面片平摊在铁板上，煎至两面金黄，然后加入鸡蛋、洋葱碎、香肠丁等辅料，再把面片叠上去，把辅料包在中间。用铁铲切成合适大小后，再用荷叶包着吃。当地人叫它“包包”，夹菜的是“菜包包”，夹肉的就是“肉包包”，极有人气，不多会儿就会卖光。3tiSr
除却卖早点的，还有其他类型的商贩。推着手推车的货郎，走街串巷售卖货物。他的推车藏了许多抽屉，里面的日常用品种类繁多，总能满足客人稀奇古怪的要求。有的车板上放着几竹篓的脏衣服，那是洗衣铺子的店员来收衣服。月流街上的歌女们，相当一部分习惯于将衣服交给洗衣店来清洗，省得麻烦。3tiSr
至于卖花、卖饰品和卖讨巧玩意的商贩们，各有特点，在此不表。3tiSr
蒸笼里升腾起的白色蒸汽，热烘烘的早点美食，连同人声喧闹的街市一起，成为了“烟火气”一词最好的注脚。3tiSr
都莉珂和丽洛特挑了一家路边的早餐铺，点完餐后找了个空位坐下。3tiSr
就如之前所说，她俩零钱不多，必须省着点用。所幸的是，这些平民美食相当便宜。她俩只花了不到五克朗，就买到了一份黑米粥，一碗燕皮馄饨，三个水煮蛋和一盘花式油炸点心。3tiSr
从这些个角度看，月流街区其实很适合生活。这里商铺和商品种类繁多，生活设施齐全，吃饭出行都很便利——只要不考虑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的话。3tiSr
吃完早餐，她们用零钱付了账。点单、付账之类的事项，由都莉珂说祖部语来完成。而付钱的时候，都莉珂偶然发现，店老板在柜台后面挂了一块黑板，上面用粉笔写了几个人名和金额。3tiSr
祖部人重视契约和信用，买卖时多付现钱，熟人也可以赊账。他们交易使用的货币是个有趣的话题。3tiSr
众所周知，帝国统一大陆全境后，官方货币只有一种，即帝国克朗。帝国克朗由帝国中央政府的铸币部门负责发行，包含硬币和纸币。除此之外，传统的金银贵金属认可度高，作为等价物的使用同样广泛。在西岛以及东岛的西族地区，使用的货币主要就是这三种。3tiSr
祖部的情况则不然。旧祖部王朝时代，祖部拥有一套独立的货币体系，单位叫“元币”，由朝廷户部铸制发行。大统一战争结束后，祖部王朝灭亡，“元币”也被帝国政府收回。然而，由于帝国对于东部的控制力有限，政府不可能做到完全回收。有相当数量的元币留在了民间。3tiSr
由实际情况看来，祖部民众依旧对元币保有一定的认可度。随着时间推移，无法再续发、总量有限的元币，价值甚至水涨船高，堪比金币。3tiSr
保有元币象征着祖部人对旧王朝的留念，对帝国统治的不满。帝国的官员们深知这一点，于是便策划了一起阴谋。他们暗中制造了一批仿照元币的假币，大量流入市场。3tiSr
这下可好，元币的价值一夜暴跌，再也无法达到往昔的水平，后续便逐渐退出了市场。3tiSr
元币本应就此走下历史舞台。然而，祖部民族主义者和复国派的活跃，元币竟以另一种面貌重回视野。元币和天创律法一道，作为一种精神图腾成为了祖部民族主义者和复国派的秘密标志。现在若是有人持有元币，他要么是古玩收藏家，要么就是祖部复国派。3tiSr
至于用元币做交易的，不用猜，那就是复国派分子在互相确认身份。3tiSr
元币的话题告一段落，可祖部的货币情况还不止如此。大统一战争前后，祖部朝廷和帝国政府出于筹集资金、金融破坏、整顿市场等目的，先后发行过多种货币。其中有四五种直至今日仍在使用。由此还催生了专门的倒卖商人，借币值的些微差价赚取利润。3tiS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