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小正就这么在这惊人的豪宅里非吃即睡,别的什么也不用干——这听起来无忧无虑,可若算上那无时无刻不占据着宅邸每个角落的压抑氛围,就显得单调、怪异了。她甚至不清楚自己还该不该去上学,小姑从没和她商量她的学业问题。f1iaa
如果要将小正这一个月以来的经历以50字以内的浓缩篇幅简单概括的话,大概只能得出“井芹小正孤单地度过了成为大小姐的头一个月,并且被迫承认自己开始想家了。”这样意义不明的短语吧。f1iaa
这句话原封不动地放进故事里,恐怕没有任何人会买单。f1iaa
因此,还请允许在这里以相对更长的篇幅(具体来说,就是3个章节),来从井芹小正这一个月来的生活经历中精挑细选出精彩片段,并按时间顺序从前到后地过上一遍。f1i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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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芹小正来到丰川家后的第四天,她听到了她的小姑在浴室里偷偷哭泣的声音。f1iaa3
这是在她临睡之前悄悄下楼,去冰箱里偷拿蛋糕吃时听到的。f1iaa
小正在饭点的餐桌上总吃不饱,是因为她老是就自己的吃相问题畏首畏尾,而在人前放不开手脚。f1iaa
小正还住熊本井芹家时,夜里偷吃的经验就数不胜数了。搬来丰川家后也是同理。f1iaa
时间是下午十点半,小正在下楼时明确地听到小姑在自己的卧室里洗澡。她轻车熟路地摸到厨房、打开冰箱,然后把前两天小姑买来给她庆祝的半个剩蛋糕搬回桌上。她掏出一张纸碟,尽可能干净地挖了半瓤装上,然后简单修饰一下断面,又撕一张保鲜袋来裹住防止残渣掉下。最后,将一切复归原位了,小正才捧起挖出的半瓤蛋糕蹑手蹑脚地往楼上去走。f1iaa1
取而代之的,是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抽抽嗒嗒的声音——f1iaa
接着,水龙头被短暂地拧开、几段神经质的咳嗽响起、接续着匍匐在地上似的显然是呜咽的声响。f1iaa
“啪嗒、啪嗒。”马桶盖被抬起了又放下;“刺啦啦——”纸巾被从纸盒中抽出;“吸——”大大地抽了一口鼻涕。最后,小正在离开小姑的卧室门前,决定回到自己的房间之时,“呜咕……”像是使劲按着沸腾的水壶盖时,从缝隙间泻出似的、拉长出一条吊高压低的锐鸣。f1iaa
蛋糕是好不容易偷回卧室里的,人却没胃口将其吃下了。f1iaa
虽然现在介绍有些晚了,但是住在丰川家宅邸内的生物除了小正小姑两人以外,还有一猫一狗两只宠物。f1iaa
狗是黑鼻黄围的德牧,名为“重刷”;f1iaa1
猫是只慵懒的胖大橘,名为“重桶”。f1iaa1
重桶还好说话,可小正和重刷一点也不对付。他们或许八字不合,完全是受不了对方一点的咬牙切齿、争锋相对的情况。f1iaa
小姑口中的重刷是“家里最可靠的警卫”。但事实证明在这名可靠警卫的眼里,初来乍到的井芹小正和贼人之间没有明显的区别。f1iaa
一有机会,重刷就会想方设法地要将小正撵出门去。若是小姑在场,还能帮小正拦一拦,挡一挡。可是小姑白天时常在外奔波,直到夜里六七点方才回家。f1iaa
小姑出门在外时,偶尔有保洁会来工作。无奈她们也对其无可奈何。f1iaa
唯一的好消息是,重刷通常不会上楼,因此小正养成了能不下楼就不下楼的“良好”作风。从某种意义上讲,小正的生活作风之所以变成这般非吃即睡的恶劣模样,其罪魁祸首就是这条笨狗。f1iaa
无论如何都一见面就呲牙咧嘴的这条笨狗。f1iaa1
井芹小正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被对方深刻地厌恶着。这真的好令人受伤——如果小正是一般的女孩子,或许会这样想吧。被可爱的动物讨厌了,一定是自己身上出了毛病。接着,一般的女孩子就要开始自我怀疑、深刻反省了,然后再擅自受伤、擅自破防。f1iaa
虽然严格来说,井芹小正还是不至于以“不良少女”这种名词加以归类(要是她在井芹家待了14年的结果是被归类为了不良,井芹宗男怕是能气到睡进棺材里又诈尸而起),但是小正在熊本的初中战绩(而非成绩)堪称劣迹斑斑。f1iaa1
前来工作的保洁在处理完当天惯例的晨间工作后,回到门厅时见到的:f1iaa
是丰川家新的大小姐井芹小正,以扫帚为矛、抱枕为盾,与家中4岁的德牧“重刷”缠斗在一起的惨烈景象。f1iaa
至于重桶?她蹲坐在一旁楼梯的扶手上,以目不转睛的视线拍“手”叫好呢。f1iaa
插一嘴题外话:井芹小正(14岁)身高149,体重37,BMI16.67,远低于正常线的18.5,骨架偏小,胸前实际平坦。f1iaa5
关于先前说过她在学校里的“战绩”是“劣迹斑斑”,其实并非指她刁蛮挑嫌、惹事生非(当然这丫头也确实不够安分),而是指她揪起头发来就从没有赢过。f1iaa
小正的胜率是前无来者的0%!f1iaa3
过去某个不愿透露具体姓名的,她小只义姐的青梅竹马曾经说过:“你家小妹还是关在笼子里养比较好,省得哪天出去惹事一头撞死。”这般伤人的话,小正是时刻记在了心底,以便日后做卧薪尝胆之用。f1iaa2
虽然曾经有位先哲说过:“人,终究是打不赢狗的。”但亦有一句老话言道:“不打不相识。”嘛。f1iaa
现况而言,大概后者才更能对应小正如今的感受。当她俩被保安大叔强行掰开的时候,自那笨狗的眼里分明出现了几分《尊敬》。f1iaa
重刷隔天就被小姑送走,寄养到了不知哪户人家的家里。f1iaa
井芹小正来到丰川家后的第十一天。她又在前文中介绍过的那个采光很好的平台上见到了她的小姑。f1iaa
在丰川家宅生活了十一天后,小正已经知道在这个平台上,靠墙被红布盖住的那件“长方梯形的大物件”其正体究竟为何了——那是一台钢琴。f1iaa
并且,她也注意到了小姑非但一有机会就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往台子上望,也偶尔干脆就坐在楼梯低段的台阶前,直接正对着那台钢琴发愣。f1iaa1
她大概喜欢音乐吧——小正想——尤其喜欢钢琴,便找了个借口和小姑说自己想要学琴。f1iaa
但小正怕是忘不了当她“钢琴”两个字说出口后,小姑的脸上是怎样的一副表情了。f1iaa
自那以后,小姑便开始不再回家,尤其是钢琴老师前来给小正上课的日子,一定能收到小姑外宿“请假”的短信……f1iaa
这一天小姑罕见地回到了家里吃饭,在两个人无言地吃完晚饭,各自消食时,小正突然心血来潮,想着要不要自觉一点,私下也练一小会琴呢?而且小姑也正好在家,这或许能加好感度。f1iaa
于是她上楼掀开琴盖,弹《小星星》,刚弹下第一个音——f1iaa
“哐啷——!”的一阵响,是楼下客厅的方向传来的。小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小姑的声音也从底下喊来:f1iaa
“没事!”她叫道,“没事,我脚滑了一下,没事——吉川!吉川,能帮帮我吗?”f1iaa
吉川是当时刚好在家里的一个厨师。又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往客厅处去赶。再然后——f1iaa
“抱歉……抱歉……小正。先别弹了好吗,能下来陪陪我吗?下来陪陪我吧。”f1iaa
现在,哪怕小正再迟钝,也清楚问题是出在哪里的了。然而为时已晚。第二天小姑一起床就找到她:f1iaa
“我们家的一间房地产相关的公司。”她在玄关一边穿鞋一边说,“说是有些事,非要我亲自过去监督……推脱不得。他们的总部在美国,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但短时间内肯定是没戏了。”f1iaa3
小正没说话,只用刘海藏住眼睛,就像藏起她额前的伤疤。f1iaa
“抱歉啦,小正。”小姑冲她的头伸出手,却中途改成拳头又收回去。“这段时间吉川会负责照顾你,她白天会到家里来。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和她说就好。等我回来以后,再好好地陪你吧。行吗?”f1iaa
小姑直到最后都没和小正聊过她的学业怎么办,小正已经开始担心有钱人家的孩子本就不用去上学了。f1iaa
尽管她并不算多喜欢学校,但照样会为“只有自己没有学上”这种画蛇添足的特立独行感到焦躁。f1iaa
那就是她的小姑在离开前还没带她出去改姓,虽然改姓这事被提过好久好多次,却一直没有得到实际履行。她现在也还叫做“井芹小正”。f1ia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