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碗水，端不平

　　看着镜子外露出病态笑容，眼睛闪烁着猩红光芒，泪痕渐渐淡去的芳雪沐，镜子里并没有流泪的芳雪涵不明所以，甚至有些手足无措。43fGJ

　　因为芳雪沐刚刚真哭了。43fGJ

　　芳雪涵不太懂为什么芳雪沐要哭，明明两年前断绝联系的兄长大人重新联系二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为什么要哭呢？43fGJ4

　　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啊！43fGJ

　　虽然芳雪涵不能够理解芳雪沐，就像芳雪沐并不能够理解芳雪涵，但至少她清楚芳雪沐实际上很在乎鱼修德。43fGJ

　　对兄长大人的敬仰估计只比自己小一点，但这其实对于芳雪沐而言已经十分难得……毕竟芳雪沐连二人的生母都不喜欢。43fGJ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43fGJ

　　“你做梦了？”43fGJ

　　芳雪涵面露担心之色。43fGJ

　　虽然和经常被鱼修德教育的芳雪沐不同，性格温顺听话的芳雪涵从来都没有体验过那些噩梦。43fGJ

　　而二人之间的共存方式也非常特殊。身为【双面人】，芳雪沐与芳雪涵的记忆，感情，感官都无法共通，所以芳雪涵自然无法得知芳雪沐在鱼修德的梦中经历了什么。43fGJ

　　但她也从芳雪沐偶尔的只言片语以及梦后行为表现能够看出，那些噩梦的可怖，以及……高效。43fGJ

　　芳雪涵并不怀疑鱼修德是否能够仅仅通过手机转述的话语，便将芳雪沐拉入梦中教训一通。43fGJ3

　　在芳雪涵关于小时候的记忆中，存在一些记忆犹新的场景——往往上一秒还蛮横占据身体，对鱼修德出言不逊的“自己”，下一秒就像是经历了难以忍受的痛苦，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像是触电一般将身体还给自己。43fGJ2

　　事后，身体残存的恐惧，分泌的激素，甚至影响到了没有被鱼修德拉入梦境教训的芳雪涵……可以想象，在梦中，鱼修德对芳雪沐下手真的很重。43fGJ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芳雪沐发现自己只要不犯错，鱼修德就不会拿他怎样，甚至如果她和芳雪涵一样，愿意好好读书，不乱丢垃圾，懂礼貌……哪怕只是努力过，那么鱼修德同样也会给她和芳雪涵相差无几的奖励后，芳雪沐的心中除了怕，更是生出了敬。43fGJ2

　　因为过去，芳雪沐从未被视作一个独立的人，性格暴躁的她被她的生母当做附身在芳雪身上的鬼魂，或者是芳雪的癔症具现化，而性格温顺芳雪涵才被当做真正的芳雪。43fGJ1

　　鱼修德是第一个承认芳雪沐和芳雪涵都是是作为独立人存在的人。43fG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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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43fGJ

　　芳雪沐懒得和芳雪涵多说。43fGJ1

　　哪怕在鱼修德的压制下，二人之间的关系有所软化，可这并不意味着芳雪沐与芳雪涵变成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43fGJ

　　毕竟对于两个拥有完整人格意识的意志而言，无论对身体的使用配额分配得多么公平公正，都无法满足她们灵魂深处最基本的需求。43fGJ

　　完整的灵魂，怎么可以没有属于自己的身体？43fGJ2

　　只是如今的芳雪沐，也已经放弃寻找机会杀死芳雪涵，彻底拥有这个躯体。43fGJ

　　不仅仅是因为鱼修德的教育，诚然，【梦魇】有能力让【双面人】其中的一面彻底迷失于梦境，这种恐怖的外力压制，让芳雪涵与芳雪沐度过最互相厌恶最针锋相对最危险的时期，但不仅因此，更主要是因为……43fGJ

　　看着镜子里，眼睛里透露出关心芳雪涵，这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另一个自己”，芳雪沐不爽地啧了一声。43fGJ

　　吞噬了傻子的话，自己也会变傻，还是算了吧。43fGJ6

　　‘哼！他不回家就不回家，还以为别人都求着他回来……谁会想要他这个怪胎回来？’43fGJ

　　一边想着，芳雪沐一边用力地撕扯着怀中玩具的四肢，看得镜子里的芳雪涵心疼不已。43fGJ

　　但芳雪涵又因为担心芳雪沐的情绪，而没有出声制止。43fGJ

　　芳雪涵和芳雪沐不同。43fGJ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让芳雪沐消失，在她眼中芳雪沐就是自己的姐妹，只是性格恶劣，价值观有问题……但依旧是她的姐妹，所以芳雪涵很关心芳雪沐。43fGJ

　　只是二人之间思维的差异大到无法互相理解。43fGJ

　　咚，咚，咚。43fGJ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43fGJ

　　站在镜子面前，穿着可爱风睡衣的少女嘴角向下，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嫌弃表情，银牙紧咬，猩红的眼睛不屑地望向房门外，随后又迅速淡去。43fGJ

　　“啧！”43fGJ

　　扭曲的面部肌肉恢复正常，蛮横无理的气质被柔柔的弱气所取代，猩红被纯白所遮掩，芳雪沐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芳雪涵。43fGJ

　　“……”43fGJ

　　知道来者是谁的芳雪涵，对着镜子欲言又止，但在镜子里芳雪沐的眼神压迫下，还是不再多言，而是小声地喊了一句“来了”，擦干净芳雪沐弄脏的脸，便小步跑去开门。43fGJ

　　开门，只见一位穿着简朴围裙的中年妇女，端着一盘水果，脸上还带着一丝咄咄不安的神情，站在门外。43fGJ4

　　“……雪涵？”43fGJ

　　芳美芬注意到女儿的瞳孔，还处于正常的纯白色而非不正常的血红色，如同银一般洁白无瑕而不是如同血液一般狰狞猩红，便小小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语气和蔼地说道：43fGJ

　　“这是你的水果……嗯，还有雪沐的。”43fGJ

　　后半句带有一丝迟疑。43fGJ

　　看着窗帘都没有打开，阴暗的房间，芳美芬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踏入房门，只是在门口委婉地告诫道。43fGJ

　　“雪涵，记得拉开窗帘，让阳光进来……嗯，当然，如果雪沐不喜欢的话，也记得提醒她开灯，不要关灯关窗帘玩电脑，要注意眼睛。”43fGJ

　　“谢谢妈妈的关心，我会的。”43fGJ

　　芳雪涵笑着回应道，双手接过芳美芬的果盘。43fGJ

　　送完刚切的新鲜水果后，芳美芬留下了一句等会她会来收拾，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43fGJ

　　而镜子里芳美芬看不见的芳雪沐，则将一切都收入眼中，静静的咀嚼芳美芬的语言，神态，动作。43fGJ

　　回到镜子里的芳雪沐，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芳雪涵手中的果盘里。43fGJ

　　“沐，你要吃吗？这是妈妈为我们切的水果。”43fGJ

　　“……你自己吃吧。”43fGJ

　　芳雪涵好像意识到了什么。43fGJ

　　她刚想要开口为妈妈解释，但是镜子里的芳雪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镜子上面留下了几滴水珠……而下一秒，甚至连水珠都消匿于无形，像是从未存在过。43fGJ

　　拥有整个世界的人是永远无法理解连一束光都留不住的孤魂野鬼。43fGJ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