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对方又说。她此时讲话用的，是一副在小正看来有些故作伤感、自哀自叹的语调。41wi3
“任何学生——这里特指小学、初中和高中的学生。不论学习兴趣、专业选择为何，踏上社会后都得回到同一条大道，最终面向同一个目标——也就是赚钱吧。基本只要上了社会，所有人都得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去赚钱。说是人类宿命也不为过。”41wi3
学美术的、学演艺的——学“艺术”这一理应强调“个人表达”、强调“创造”的，最终也得为了赚钱而去迎合大众，并放弃自己的“个人表达”，放弃自己那些“创造”——41wi3
“于此我开始相信过程大于结果了，能够赚钱的‘工作’，其本身的意义就是大于最终产出之‘作品’。”——小正还听到了这样的话。41wi3
“能够将自己的兴趣转换为擅长，再将自己的擅长转换为赚钱的资本。得到的就是大多数人都梦寐以求的工作吧，我觉得并不丢人。”41wi3
在熊本的时候，基本按她养父的说法，大学之前只有一条路可走，专心把书念好就已经足够。多余的闲事就该等毕业之后再想——这应该也是大部分家庭的教育方针，毕竟家中的资源有限。41wi3
“不对，你家里既然那么穷。那是谁让你学的乐器，那个包里装的。不是吉他就是贝斯吧。”41wi3
“好大小姐的感想，看来我没看走眼。不过你说的对，总的来说，这种刻板印象并非毫无根据。‘乐器’这种兴趣确实花钱，但若家里本来就有，父母也是相关的好手，就是另一回事了。”41wi3
眼前之人拍了拍立在她手边的黑色长方形乐器箱，发出既非木材也非金属的轻蒙蒙的音色。41wi3
“既然聊到家庭，就得介绍一下我的父母。他们经营着一家乐器铺，曾经也是颇有名气的鼓手和贝斯手，我的幼年生活可谓在乐队文化中耳濡目染。”41wi3
她一边说，一边以看不出心情的眼神望向自己身旁的乐器箱。41wi3
说话语调起初慢吞吞的，但是越说越快。好像接下来的话被酝酿了很久，并且已被背得滚瓜烂熟了一样：41wi3
“我——从4岁开始接触贝斯，小学之前就接受了系统性的教学，没上初中就尝试登台演出。初一加入了人生中的第一支乐队，时至今日，参与过的乐队活动已有20支余，登台演出的次数数不胜数——”41wi3
随即，她报出了好长一段乐队名，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战绩”可查。41wi3
“——乐队文化——一直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的贝斯技巧也值得信赖。我有能够驾驭各种复杂节奏和旋律的信心——无论是流行、摇滚、爵士还是放克都能游刃有余地演奏——除了扎实的演奏技巧，我还深谙乐队合作的精髓，亦理解贝斯手在乐队中的重要位置，既能够低调地为乐队打造坚实的节奏基础，又能在适当的时候站出来展现个人才华。”41wi31
小正两年前考初中，面试的时候都没有说过那么多话……41wi3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皮衣姐自我推销了快500个字符，已经比在电车上对她的青梅竹马说的话加起来都多了的时候——小正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41wi3
意识到一个早该意识到，并为之产生警觉的问题：寻常人会对自己未曾谋面过的陌生人说那么多私底话吗？41wi3
先前聊的家庭、父母、兄弟姐妹，或者音乐和金钱。若走一个寻常人的思维，都是“私事”吧。41wi3
为什么要那么亲切地来告诉自己？41wi31
什么样的初中生才会随身携带名片？小正接过来看，嘿，还是设计过的。上面有电话号码和一个二维码，正中央四个黑体大字的名字是：41wi3
“我有信心在保证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做好一切额外的工作，处理必要的或者非必要的队内闲杂事项。所以，如果有相关的需求时，随时都能来联系我——当然，提供的是有偿的服务便是——”41wi33
这位名叫八幡海铃的俊女子举起一只手来，食指、中指和拇指并拢朝上，还搓了搓。比的是个“钱”的手势。41wi3
这也算是联系方式，小正不会拒收。但该问的问题还是得问。41wi3
八幡海铃同学则顶着她那张一如既往毫无表情变化的脸，以一副理所当然般的语气回答道：41wi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