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唐杜尔顺着房子外壁的金属管道一路爬到屋顶，那里的视野并不宽阔，四面都被周围更高的、冒着烟雾的工厂烟管和机关钟塔环绕。在雷斯布这座纽文兰大陆最西部的沿海之城，这种供手头拮据的人栖身的小公寓楼却要通过一定手段才能租住得到。41lWy
唐杜尔看到在他爬上来后，有人从斜对面更高处的工厂烟囱顶端发射出一道钩锁，随后抓住钩锁上运行的、蒸汽推动的抓手迅速滑吊到公寓楼屋顶，向他的方向跑来。41lWy
“你都已经成功说服他们、让他们决定跟你去坐船了，我们还闯进去干什么？”41lWy
“那不一样。......”唐杜尔谢绝了对方递给他的香烟，“反正他们已经不敢再回家了，整天躲在我那儿。你们再去翻箱倒柜地‘抢劫’一次，同时时不时地骂几句‘这两个小鬼，再见到非咔嚓了他们不可’之类的，让他们隔着墙听得清楚些，这样才能彻底让他们断了最后一丝念想，毫无保留地愿意随我登船。”41lWy
“嗯......有点道理。也不费什么事。一会儿我叫人去试试。话说你真的打算把他们带去星舟港？”41lWy
“你傻不傻？星舟港是敌人的大本营，我直接带人让他们俩跟杜麦修尔团聚算了呗？”唐杜尔没好气地说，“当然要带去未知之岛。路途比较远，中间还可能要在水下航行一段时间。据说到时会有特殊载具来接应。......蒂菈·武尔科女士那边的情况呢？你们也‘请’她心甘情愿地去未知之岛了？”41lWy
“她已经被‘请’到岛上了。啧，阿塞克尔大人严禁我们绑架，所以还是费了很大功夫。杜麦修尔·武尔科对此一无所知。”41lWy
“行了，戏演到这里差不多就可以了。等到了岛上，后面的事就不是咱们负责的了。”唐杜尔说着，顺着管道又下了回去。41lWy
敌对的双方此时差不多在做类似的事情。穆扎帕萨瑟尔的俘虏发现她正身处敌方的囚禁之中。关着她的铁牢似乎并不是什么建筑物，而更像是某种庞大的蒸汽载具中的一隅。41lWy
将这位重要的俘虏带回据点、耐心等待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有坊员发现她从昏迷之中苏醒。醒来的俘虏没有表现出什么引人注目的举动，只是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有时望铁栅外的一小片天空，有时盯着看守她的坊员，觉得累了，就换个姿势。41lWy
哪怕像今天，即便是铁门的突然打开也没有过多地引起对方的注意。这人就像是见惯了类似的场面似的，随时都保持着一幅波澜不惊的状态。老卡尔霍向年轻人们稍稍示意，然后做好了对方态度强硬的心理准备。41lWy
“从研究思辨会走出来的学生，果真都成了身怀绝技的人物啊，黑白两道上的都是如此。”41lWy
卡尔霍口中的“研究思辨会”是能吸引被俘虏的布索罗萨的最有用的一个词。其他人，包括罗塞在内，谁也不知道老卡尔霍指的到底是什么。但对于曾在法尔兰科尔弗大学工作过的卡尔霍来说，他对这个词的熟悉程度比布索罗萨更深。41lWy
见对方的注意力稍稍被吸引，老卡尔霍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铁门处。41lWy
“我记得你，艾丽卡，你曾经是思辨研究会的常客，毕业前夕还当上了思辨研究会的精英管理层，当时整个学校都没有人能在你熟悉的学术领域赢得过你。我说的没错吧。”41lWy
“那么你是......当时管理思辨研究会的霍拉肖老师？”41lWy
“是的，我姓卡尔霍。说回之前的话，思辨研究会的学生个个都是学校中的顶尖，但我还是有点惊讶，艾丽卡，你后来走上了条不归路。”41lWy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霍拉肖老师。拥有智慧之人当穷竭智慧以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使用智慧是人的本能，任何抑制人本能的事物都会最终屈从与它不可抗拒的势头。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顺应它呢。”41lWy
在老卡尔霍耐心地和俘虏交谈时，楼下的坊员递来了打字机。为了避免打扰到老工程师，罗塞招招手，众人悄悄躲进不远处的空房间里。在那里有放置打字机的桌子和连接着囚室的金属传声筒。41lWy
“哈哈，这般虚弱无力的解释，可不像你当时在思辨研究会上的风格呢。”41lWy
“用进废退，我不再需要和别人辩论究竟孰对孰错......”41lWy
退休前，老工程师曾经在法尔兰科尔弗大学工作过，布索罗萨也听过他讲的课。后来，他又兼任去做思辨研究会的管理员老师，包括布索罗萨在内，一届届在研究会上出尽风头的学生他都记得十分清楚。41lWy
“当一个人准备犯下罪行时，你给他提供了凶器，你就成了连带的罪犯。你给他提供的凶器，或许最终会刺穿你的胸膛。论伶牙俐齿我比不上你们思辨研究会的精英，艾丽卡，刚刚我只是在阐述一件或许很快就要发生的事......很快将要发生在你身上的事。”41lWy
长途乘船绝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特别是中途还需要“倒车”的情况下。但对于在雷斯布面临“严重危险”的格莱瑞和夏尔而言，两人直到跟着唐杜尔从船上到一艘鲸鱼状的潜水载具中时，都还相信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他们很快就会抵达星舟港。41lWy
一路上，作为格莱瑞眼里“热心而富有正义感”的邻居，唐杜尔带着两人踏上了平稳的旅途，努力用言语解除两人特别是夏尔心中对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的恐惧。旅途似乎没有格莱瑞想象得漫长，当三人乘坐的那条“鲸鱼”又一次从水面上冒头时，格莱瑞和夏尔跟从唐杜尔走出舱口。头顶的天空一片漆黑，可格莱瑞的表却显示时间不过是中午。41lWy
到了岸上，格莱瑞就更感到奇怪了。星舟港是纽文兰大陆上有名的繁忙港口，可岸上这里一眼望去看不到一艘船。远处灯火通明，身旁许多装奇怪的人在来来往往，不知道在干什么。41lWy
“那个......唐杜尔先生，”格莱瑞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我们是到了星舟港，对吧？”41lWy
“不。”唐杜尔背对着格莱瑞和夏尔。当他转过身时，格莱瑞发现他的脸上已经覆盖上了和那些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一样的古怪面具。41lW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