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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骄纵与诚恳 2

  布莱特·坎宁,渔人酒吧,怪物。3tWqe2

  依次列举关键的线索,轻倚着硬座的靠背,夏洛蒂平摊五指,随末班列车的前进纵舞跃动,形如拨琴。3tWqe

  在获得如上的信息后,她并没有轻率地前往那处酒吧,会面因迪亚党的领头羊,一问前身的事宜。3tWqe

  其一是时候太晚,好女孩应当早睡,其二是孤身一人,缺乏一锤定音的力量。3tWqe4

  的确,凭借迅疾的射术,少女能够制服零星的敌人,但当面对复数的好手及同比的火器,哪怕身形再怎么灵便,也无法避开飞溅的流矢。3tWqe5

  受伤,流血,状态下滑,射击失准,随后,生机流逝。3tWqe

  就像山间的虎豹,会顾及猎物的威胁主动退却,未曾明确人数与器械的前提下,夏洛蒂不会妄称白袍的刺客,于千军取首,何况,那小卒子的口中还提到了怪物二字。3tWqe4

  维多利亚时期的怪谈传说虽说不在少数,但都有依可据,描摹着世态真相,无论是道林·格雷,还是弗兰肯斯坦,亦或范海辛之谈。3tWqe

  当生命受到威胁,枪口抵实额面,鲜少有人能够平复心神,刻意扯谎,也就是说,在外观与手段上,那被称作怪物的人或兽定然有着一项近乎非人。3tWqe

  无法忽视蒸汽时代的诡异,也无法排除超凡能力的存在,渔人酒吧与港口码头的交叠更是让夏洛蒂有了某种猜忌,内心的警钟就此敲响,告诫危机的蛰伏。3tWqe4

  直觉是种玄而又玄的事物,通常都十分缥缈,这让大部分理性的人都不会将之纳入思维的范畴,他们更多会忽视这种没来由的念头,继而揣度促使其产生的缘由。3tWqe

  但事实就是,直觉的确存在,并偶有灵通,尤其是长期经验构成的直觉往往能跨越逻辑的层次,近乎本能地做出判断。3tWqe

  夏洛蒂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自身对危险的嗅觉,她从那些字眼中察觉到了无法跨越,不该涉及,遥远且庞然的恐怖。3tWqe

  看来,很遗憾,现在的华生小姐还无法应付它们。3tWqe

  当然,一时从不代表永远,目标已然树立,再有一线的契机,她就会牢牢地握紧,寻求继而的进步,总归是有办法的。3tWqe

  交叠腿根,任由内侧的软肉被压出浅浅的凹陷,伴随车厢稍许的颠簸,这腻人的皙白甚至还微微颤了颤。3tWqe4

  “玛黑区,到了。”3tWqe

  随行的乘务员报出临近的站点,夏洛蒂亦是取出怀表,确认了当下的时间。3tWqe

  晚间十点,分毫不差。3tWqe

  “时候恰好,这是夜色在提醒我可以放任欲望,享受辛劳一天的成果了吗?”3tWqe

  如是轻喃,少女扬起唇角,痴痴地笑了笑。3tWqe

  这一日的经历太过丰富,太过跌宕,宛若不甚真切的戏剧,而职业的习惯又总会让她沉迷扮演,难以自拔。3tWqe1

  好了,大姑娘,别想这么多,去家餐厅好好吃点甜食,再找处合眼的旅馆睡上一觉,这才是淑女应有的形象。3tWqe

  汽笛的嘶哑回荡在站台的角落,形如怪物的蒸汽车头拖着数节车厢,缓缓在铁轨上扯出金属疲劳的印痕。3tWqe

  车门大开,就此拉低帽檐,避开沿途扒手的恶意,夏洛蒂提握皮箱,步伐轻快地踏入了玛黑区的街面。3tWqe

  实际上,这具傀儡的生理需求不算强烈,对饥饿与口渴一类的感受相对薄弱,在身体的反馈上反倒较为敏感,之前在巷口的交手也仅仅消耗了浅层的体能。3tWqe

  不过,三餐的习惯使然,享乐的兴趣回甘,她依旧想要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3tWqe

  毕竟,在吃饭上的消费都是正常开销,怎么能说是挥霍呢!3tWqe1

  也正是因为目的如此纯粹,少女才离开了偏僻的港口,忽视了摊贩沿街贩卖的烙饼与长筒面包,在玛黑区选了家装饰漂亮的餐厅,推门而入。3tWqe

  恰如老辛格所说,这里的确是相对干净的地域,少了污水与泥泞,姜黄的雾霾纵是固执地徘徊,却依旧能透过视线,看清头顶澄亮的星月。3tWqe

  极目望去,可见不少西装长裙的绅士小姐坐在内侧,饮茶细语,礼貌用餐,污言秽语并不在此流传。当然,他们顶多就是存了些闲钱的中产阶级,而夏洛蒂身上那质而不俚的涤纶衣裤一看就不是常人穿得起的。3tWqe

  “欢迎光临,请问,女士您打算吃些什么?”3tWqe

  红艳的长发散至腰间,微末的雀斑点落两颊,衬出一张泛黄的面庞,来人的话音不乏恳切,却又带着少许意外的磕绊。3tWqe2

  不得不说,这位服务生的模样很是符合时代应有的形象,只是,夏洛蒂发觉了些许端倪。不比面部的蜡黄,其脖颈以下的皮肤相当白嫩,除了手部的干皱,全然没有辛劳留下的痕迹,还有,这双艳如血珀的眼眸有些似曾相识。3tWqe1

  刻意的扮丑?3tWqe

  通过耳目的细究,恍然之间,她好像忆起了一位曾有面缘,骄艳似火的高傲姑娘,同样也出声问了出来。3tWqe

  “苏芙比·伯特兰?”3tWqe4

  一言掷出,肉眼可见,红发姑娘的身体僵在了原地,连那攥紧钢笔,落下字句的指节也顿在纸张,泛开墨晕。3tWqe

  看来,误打误撞,还真让她猜对了答案,这倒是给平淡的晚餐添了不少趣味。3tWqe

  一位落魄贵族的千金,竟然愿意放下身段,来这处餐厅付出劳力,担起平日最是看不起的苦工,这倒和她最先见到的骄矜大相径庭,想来,应是如今的家境太过困顿,实在容不下只进不出的收支。3tWqe2

  “有什么推荐的吗?”3tWqe

  没有紧揪不放,光是瞧着前者抿紧唇瓣、耳根泛红的羞恼,见着那有心质问,却苦于身份只得按捺的委屈求全,夏洛蒂的口腹之欲就满足了颇多。3tWqe4

  “......我们这里的肉丁马铃薯条很有人气,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只是,它可能不那么高级。”3tWqe

  谈吐断断续续,话音中气不足。3tWqe

  极力告知着要以平常心待人,可苏芙比又后怕对方在此挑明身份,戳破伪装,让自己败尽颜面,蒙受众人的讥讽。3tWqe

  毕竟,她们的初次相遇并不和洽,甚至能称得上交恶,哪怕自觉前者不算小肚鸡肠,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3tWqe

  惴惴不安,手足无措,仓惶之下,这大姑娘甚至没注意到她竟饶着桌板转了一圈。3tWqe

  而不比苏芙比的慌乱,夏洛蒂全然没有注意前者的作态,单是取过菜单,细细地翻看起详情。3tWqe

  焗烤牛肉,鲟鱼薯条,白灼芦笋,一众听名便觉可口的菜式相继入目,因由临近海湾,这里甚至还写着一大堆跟渔获有关的特色佳肴。3tWqe

  唔,都想吃。3tWqe

  心道如此,可瞧了瞧它们后面的价格,少女很快就蔫了下去,放弃了短时的冲动。3tWqe

  一直给自己树立贵族千金的形象,差点都忘记她的钱包究竟几斤几两了。3tWqe

  当然,心中自知和在外低头可不尽相同。3tWqe

  合上菜单,置于一侧,夏洛蒂低垂眼睫,抿唇轻叹,浑然一副兴趣寥寥的姿态。3tWqe

  “果然,这里也没什么惊喜,就按你说的肉丁马铃薯条,再来一份梅子布丁,希望不会让我失望。”3tWqe1

  见到少女恬然自在,毫不在意,苏芙比虽是长舒了一口气,但也因之生了些许恼意。3tWqe

  枉我这么心忧,难道自己在对方眼里甚至不值得挪目一看,难道她还不如这些白纸黑字的菜名吗?3tWqe4

  “知道了,马上就为您呈上来。”3tWqe

  攥紧指节,有些失衡地背身离去,红发姑娘倒不会在此诘难,不多时,她便端着一盘成色极佳的肉丁重新来到了前者的桌台。3tWqe

  实话实说,仅以外观来看,这裹着面粉,炸至酥黄的肉丁的确令人食欲大增,尤其在夏洛蒂浅尝一口过后,她竟分外觉得不错。3tWqe2

  没想到,这个时代的餐饮行业倒是没差过去太远。3tWqe

  一点点享用着迟来的晚餐,可当嚼完薯条,再舀起半勺布丁后,少女却不由得停了下来。3tWqe

  并非心绪不宁,只是近处的目光太过炽热,那双明亮如珠的红眸更是叫人难以忽视。3tWqe

  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盘中的甜点与前者蕴于眼中的小小祈求,她很快就明白了原委。3tWqe

  落魄的贵族小姐已经贫穷到连点心都是奢侈品的程度了吗?3tWqe

  好吧,虽说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明艳的色泽,但华生女士还是有那么点同情心的,对于一位境遇相似,钱包干瘪的姑娘。3tWqe

  “这份梅子布丁太腻口了,真是让人扰兴。”3tWqe

  嫌恶地放下勺柄,推远托盘,夏洛蒂抽出餐巾,轻轻拭过嘴角,旋即优雅地挺正腰背,支起身段。3tWqe

  没有提醒那贪吃的红鹮,也不喊旁人结账,她随性地在桌板留下十便士的小费,像位真正的淑女那样昂起雪颈,得体地离开了这处餐厅。3tWqe

  明明面上无风无雨,不露声色,可听着身后传来红发姑娘惊喜的唔鸣与悉索的咀嚼,内里的虚荣心便不受控制地频频俱增。3tWqe

  改口了,其实,花孔雀还是有那么点可爱的,尤其在哄人开心这方面。3tWqe6

  夜色渐沉,风呼伴耳,然而,没待夏洛蒂走远,一阵熟悉的脚步便慌里慌张地由远及近,由轻及重。3tWqe

  “约瑟芬·华生,你是什么意思!我才不需要——”3tWqe

  “需要纸巾擦干嘴角的碎屑吗?”3tWqe

  平淡的关心噎住了怜悯二字,明明银发少女连头也没回,可苏芙比却下意识地捂住唇瓣,忙不迭检视起事实是否如前者所言。3tWqe

  见到脸上早就被自己擦得一干二净,她下意识道出了反驳,却也陷入了后悔。3tWqe

  “你骗我!”3tWqe

  “噗,那份梅子布丁还挺甜的,不是吗?”3tWqe

  仅此的一语涨红面庞,让耳根也不住发烫,红发姑娘局促地扯住裙摆,不敢抬眼再看前者。3tWqe

  “好吧,其实,我从来都不喜欢戳人短处,说吧,苏芙比小姐,特意离开餐厅找我,是有什么难言之隐?”3tWqe

  听得出对方确有要事,夏洛蒂就此止住脚步,侧目与那不安、失神却蕴着几分决毅的红眸几近撞在了一起。3tWqe

  “我,我......”3tWqe

  磕绊着,踌躇着,仿佛经历着两难的抉择,苏芙比咬破唇瓣,继而溢出血渍,却终是低垂俏脸,淡去了骄纵,撕碎了佯装的假面。3tWqe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作为一个失去家人的平民。”3tWqe7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