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了对方点过头肯定之后的我,小心地搀扶着那位有着一头显眼橙色头发和流星一般白色挑染的成熟马娘,带着她从床上慢慢地来到了轮椅上。X6KDg
“今天要去哪里兜风喏?一起去医院后面的晾衣台走走吧?”X6KDg
她惬意地躺在轮椅的靠背上闭上眼,一边轻哼着不知名的歌曲。我点了点头,将病房的门打开,推着她离开了这里。X6KDg
她是和我同一个病房的病友——流星。在一周前入院、并且被安排到了这里。但和需要长期休养的我不一样——她似乎只是回来进行定期复查和健康评估的。一周的充足时间已让检查项目全部完成,今天下午流星小姐就可以出院了。X6KDg
站在后面推着轮椅的我视野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路面的前方,在注意到那触目惊心的景象后,我握住扶手的双手不由得微微颤抖,不忍心地将眼睛移开。X6KDg
在这个接近深秋的时节里、在她身着的白色的病号裤子里、那个容纳左腿的管道突兀地空了一半——大腿下半截应该在那的履行职责的事物荡然无存,没有支撑的裤子变成一条扁扁的布条,随着推动轮椅产生的风微微飘荡。X6KDg
……这个叫流星的马娘,她没办法继续奔跑了。这个显而易见的结论无情地摆在了我的面前。X6KDg
不知道是不是出自于我们都无法继续奔跑了的同病相怜,或者是因为我那自顾不暇的同情心——总之在这短短的一周里,我努力地为这个陌生的马娘帮着忙。很快,我们便熟悉了起来,我们无话不谈,从她的故事里我了解到了她曾经也是特雷森学园的学生、她曾经也参加过那梦幻一般的德比——但关于她为何失去了她的左腿,我们却一直不约而同地保持着缄默。X6KDg
……伤口虽然能够愈合,但对其进行询问无疑是在掀开那久远的结痂——血腥而疼痛。X6KDg
“我们到了呐喏~今天天气真好呢!太阳好温暖,不冷不热刚刚好呢!”X6KDg
一张又一张的白色床单随着柔和的秋风整齐地缓缓飘动,柔软的布料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就连太阳也一改夏日的严酷和冬日的冷峻,在天台上洒下温和的光。X6KDg
漫漫而无休止的秋雨终于在今天划上了句号,潮湿的空气也焕然一新。名叫流星的马娘明显是感受到了洒在脸庞上的温暖,一边附和着我的话一边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然后便因为一时间不适应的光而重新眯上了眼。X6KDg
看着她有点狼狈地擦拭着因为刺激而流出来的眼泪,我不由得轻轻地笑了起来。为她递过去早就准备好的手帕,我从一旁的清洁室里搬来一把椅子,和她并排坐在天台边惬意而悠闲地晒着太阳。X6KDg
……虽然岁数比我大了不少——但是流星小姐给人带来的感觉却完全没有那种老成和沉稳呢。即使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坐在一起、也不会让人感到疏远和尴尬。就当我以为今天的散步也要这样安静地度过的时候,她悠悠地打破了我们二人之间默契的沉默:X6KDg
这突然的提议让我愣在了原地,然而就好似早有准备一般,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接过了话头:X6KDg
“就用故事来换故事吧?就好像酒吧里萍水相逢的两人——不觉得那样的氛围很棒吗?”X6KDg
她对我调皮地眨了眨眼,露出了完全看不出失去了左腿的乐观模样。也许是被她的这份开朗感染,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X6KDg
于是我们便开始如同远古的商业贸易一样以物易物、用一个个自己的故事交换着对方的经历。我和她讲到了我第一次参加的GI比赛;讲到了和莱恩、大成组成的“三强”;讲到了我在德比的赛场上差点踩空的草地——她认真地聆听着,并时不时点头,有时又露出透露着些许惋惜的微笑。作为回报,她和我讲述了她的两个宿敌兼挚友;她和我讲述了那场对她来说遗憾无比的菊花赏;她和我讲述了那场终极的有马纪念——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却又入神地闲聊着,从比赛聊到挚友、从午间聊到黄昏。X6KDg
也许正因她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吧——我才会感到没有那种多余的负担。几乎是自然而然地,我在太阳逐渐西落,阳光开始变成澄红色的时候,向她坦白了我想要退役的决定。X6KDg
她点了点头,由于背着阳光的关系,我看不清楚她是什么表情。但在一阵短短的沉默之后,我听见她用她那一以贯之的明快声音,向我提出了询问:X6KDg
唯有这点没法撒谎。在领头奔跑时沸腾的血液、跳动的脉搏——即便距离德比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但那份悸动与兴奋目前仍然无法完全忘却。可以说是毫不犹豫地,我用力地点了点头。X6KDg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我能感觉到她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微笑。在我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她颤颤巍巍地用双手撑住轮椅上的扶手,努力地站了起来。我吓了一跳,急忙想要去扶她,却被她用一个缓慢而坚定的摇头制止了。X6KDg
“在出征海外的前一刻——在日本的最后一场用于热身的比赛上。等我在草地上消失的意识回来的时候,我的左腿就已经消失了。”X6KDg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只能呆呆地看着她,听她继续不紧不慢地诉说着她的故事:X6KDg
“但即便到了现在、只有这个残破的身体的现在,我也还想继续奔跑。如果让我回到受伤前的那个下午,也许我还是会在京都的草地上撒腿狂奔——没办法的嘛,热爱就是这么一回事嘛。”X6KDg
她对我露出了一个也许是无可奈何、也许是看淡得失的笑。只有一只脚、只能借助外物颤抖地保持着平衡——就这样站在我面前的、带着橙色长发和流星一般的挑染的女子,此刻俨然好似一个挺立的泰坦。X6KDg
重新坐回了轮椅上,她一边悠悠地闭上了眼睛,一边轻轻哼着我没有听过的歌。X6KDg
“……这一周里真是劳烦你了,希望她那跳脱的性格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困扰。那么,我先带十……流星走了。”X6KDg
“小草!再这么说人家会伤心的!拜拜~艾尼斯,今后要多多保重哦?”X6KDg
挥了挥手向那个笑得很开心的临时病友道别,我目送着她和她的朋友关上门离开,坐在床上发起了呆。X6KDg
……流星女士,真是一位不可思议的马娘呢。不过,她刚刚跟我讲过的故事里,总感觉有听过类似的表述——到底是为什么呢?X6KDg
思索了好一会也没有得到答案,我摇了摇头,打开了病房里的电视,一边观看着电视节目一边等待着家人们的看望。X6KDg
说曹操曹操到——推门进来的果然是我的父亲和妹妹们,在接住了扑过来的两位小精灵之后,父亲用有点困惑地声音打断了我和妹妹们的打闹:X6KDg
“艾尼斯……你们学园是有特殊的补助吗?我今天去给你缴费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有人帮你把所有的费用都缴完了……站台的护士还递给我一个信封,说是要转交给你的——是你们学园的人吗?”X6KDg
“诶??理事长的话之前就已经来过了呀……?今天也没有人来拜访我呐喏……”X6KDg
同样困惑地接过父亲递过来的信封,我摸了摸妹妹们的头,让她们先在一旁休息一会,随后便对着信封端详了起来。X6KDg
……这封信封没有署名和地址,也没有用胶水封上。看上去像是临时写好的,这不由得更加加深了我的困惑。是是是非一看便知——我干脆地打开信封,在里面找到了一张被折叠好的信纸、以及一张写好了联系方式的名片和一张支票:X6KDg
【对你隐瞒了我的本名真的很抱歉!谢谢你这周的照顾,这是一点谢礼。孩子的你可不适合被生活刻上风霜,如果有任何困难,就用这个电话号码联系我吧。为了你的热爱,加油继续奔跑下去吧。】X6KDg
我呆呆地看着信纸和名片上那飘逸的字体,终于想到了自己是在哪里听见过流星小姐的故事。X6KDg
“十点小姐!关于您在今年被评选为殿堂级马娘,您有什么感想吗?”X6KDg
“哎呀……明明是这样一副残破的身体,却能够入选殿堂级……真的相当荣幸呢。如果我的存在能够给那些还在与伤病抗争的孩子们些许鼓励,那就太好了呢。”X6KDg
“感谢您的发言,十点小姐!十点小姐在受伤引退之后,便积极投身马娘们的健康事业,并且设立了专门帮助伤病马娘们的基金会。不仅如此,十点小姐还……”X6KD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