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莽的冒险是失败的前奏，是意欲不到就已匆忙进行的任务。4401O
实际上，夏洛蒂并不喜欢在缺少把握的情况下行事，也不是推崇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人，可时间的紧迫却不容苟且，不容她谋而后定。4401O
因此她才会在目见那抹异常后循声跟进，哪怕心知不易，也要当机立断。4401O
凭借超然的感官，夏洛蒂能够确认这位塔隆先生的肉体仍处在枪械的杀伤范围内，底气与自信由此心生。4401O
悉听着周遭的脚步，确认了短时不会受到影响，夏洛蒂戴上白纱的手套，取出此前所获的匕首，利落地划开了男人的衣袍。4401O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不算鼓囊的皮夹，打开卡扣，数张面额不小的纸钞随指尖的拨动飒飒作响。4401O
总共......二十金镑？4401O10
微微张开粉唇，内心的雀跃宛若生花，果然，行侠盗之举才是赚钱最快的方式。4401O
毫不在意血迹的沾染，她继而向内摸索，从中寻到了一盒卷烟和几根用剩的火柴。4401O
除此之外，还有半本破旧的笔记与部分杂物，也不急于翻看，夏洛蒂只是将之置入皮箱，以待合适的时候再次检查。4401O
就此将其余物件放回原处，再将匕首刺入男人喉间与耳部的伤口，横割竖切，致原本的形状浑然不复。4401O3
做完这些，她拭了拭血迹，让塔隆完好的左手握住匕首，制造出自相残杀的痕迹后方才起身，环顾四周。4401O
虽说一开始只是临时起意，但在瞧见那被杀害的无辜民众，少女还是有些不忿的，这也是她选择动手的理由之一。4401O
本是有心离去，可余光的一瞥，却让夏洛蒂发现了异常。4401O
不知何时，那遍布前者躯体的绿鳞愈渐黯淡，不仅失了油亮，连覆盖的部位也不住减少，到了最后，对方所有的皮肤已然蜕变成了寻常的色泽。4401O
非凡者显示在外的特质会随本体的死亡而消褪吗？那如果消褪，又会以何种形式进而保存或转化？4401O
就像落叶归根，哪怕经由风化，逐级分解，她也始终相信一个事物不会无故泯灭，总归是有迹可循的，4401O
恰如眼前那逐渐渗出体外、拳头般大小的灰白团块，它的表面光滑透明，整体柔软有质，就像海鱼产下的湿卵。4401O1
这是精英掉落的素材？4401O2
在缺少信息的处境下，夏洛蒂下意识就想起游玩类魂游戏的经历，也做起了浅层的推敲与拓展。4401O
哪怕思路有些天方夜谭，可有想法总比无作为好，换而言之，塔隆就像出门前的新手教官，他不算弱者，但奈何夏洛蒂是个高玩，无伤足以通关。4401O2
通常的情况，殉道者往往会掉落持有的武器和力量的根源，而这团湿卵明显更偏向于后者。4401O
带着一丝好奇，怀揣些许戒备，她用手杖的尖端触了触前者。4401O
登时，一阵沉郁的嘶哑便穿透鼓膜，回荡在夏洛蒂的脑海，紧跟着，痴邪的呓语亦是在少女的心绪不断泛开。4401O1
恍惚间，她似是看到了一片昏暗厚重的海洋，一阵停滞流动的浪潮，一双深幽鼓胀的眼球。4401O
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少女的皮肤愈渐干涩，愈渐油润，一片片绿鳞生根发芽，覆着脖颈一路向下。4401O
“呵，起开。”4401O1
微沉的嗓音蕴着不耐，就像拂去灰尘一般，夏洛蒂嫌恶地抽离手杖，指尖仅是轻轻拭过脖颈，就将这似真似假的感触连带朦胧的呓语一同剥离身外。4401O
实话实说，哪怕听闻这些痴狂污秽的声音，她也没受到太多的影响，大概就像听了一阵嘈嚷的噪音，除了不适，别无他感。4401O3
其次，这些绿鳞可太丑了，既不优雅，也不美观，甭管什么途径，夏洛蒂可不想任由着它取缔皮肤。4401O3
摒去思绪，她屈伸右臂，将湿卵随手扔进皮箱，临时供以存放后便不再理睬。4401O
可以确认，这一素材的确有着非凡的灵性，多半和莫桑女士提及的魔药主材有所相近，既是如此，那她也有了踏入非凡世界的敲门砖。4401O
拉低帽檐，重新走回敞亮的街道，在行走间逐渐改变步态，让气质与身形判若两人。4401O
这虽然骗不过非凡者的耳目，但晃过寻常的眼线绰绰有余。4401O
喊住一辆临近的马车，慷慨地给予了些小费后，夏洛蒂便承蒙着对方的千恩万谢，离开港口的地块，向着玛黑区周转前进。4401O
出于谨慎，她还在中途特意换乘了两次，让每位车夫的记忆都不尽相同，无法推敲出自身的目的地。4401O
歇息之余，夏洛蒂也没忘那半本翻得破烂的笔记，确认周遭没有视线紧盯，她便翻开首页，细致地阅读了起来。4401O
这之中的字迹算不得方正，歪歪斜斜，偶有断墨，的确像是鲜少练笔的壮汉亲笔所写。4401O
[如果布莱特老大说的都是真话，那我只要再学着海鱼捕食的姿态狩猎几次，应该就能完成仪式，晋升到下一序列‘深层行者’。]4401O2
[我没怎么写过字，但听说记录笔记能有利于仪式的进行，就像在深海抛下船锚，稳固存在，哪怕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可总之还是写吧。]4401O1
[我知道啃食同族有违道德，在心里也很抵触，但为什么，只有这么做才能加快灵性的消化？为什么越是咀嚼，我就越觉得他们和那些新鲜的蛤蜊生蚝没什么两样？]4401O1
继而翻页，越是往后，留下的字迹就越是比前一天混乱，逐渐地，夏洛蒂已经有些看不懂内里的词句了。4401O
[我想，我大概是迷恋上这种感觉了，我的鳞片愈发繁密，一些刀枪已不再能洞穿我的皮肉，这都是那些人类奉献与我的。]4401O
[我清楚，这副模样并不好看，也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畏惧炎热，畏惧干燥。水，我每日需要饮用的水越来越多。]4401O
[我成功完成了仪式，但我，再不能摆脱那该死的习惯，我不想，但我渴了，我需要水......更需要血......海洋呼唤着我......]4401O
[人类，好吃......]4401O3
如数的零碎琐事随翻阅淡入眼帘，几乎把一个人成为非凡者后每天的心理变化都展现在少女的面前。4401O
透过尾页让人心悸的狂乱字符，夏洛蒂能看出对方在理智与疯狂间反复辗转的挣扎，说不定，她的此行此举，反倒是解脱了前者仅存的人性一面。4401O
如果说捕食人类是消化照仿的仪式，那所得的信息就串联了起来，虽然无法肯定在癫狂下书写的字句有多少可信性，但塔隆作为非凡者的事实不容争辩。4401O
只是，这似乎与莫桑女士说的有所不同，深层行者的序列名明明没有太多的恶性导向，却需要狩猎人类才能完成消化。4401O2
莫非，这一途径在低序列的仪式更多是为了撕碎原身的道德观念，让他脱离世俗，陷入深层的本能，逐渐沦为野兽？4401O
心道如此，马车亦是随着思绪的起伏逐渐停稳，在离康诺酒吧稍远的地块放下了踏板。4401O
向着车夫颔首致意，夏洛蒂取出花费五便士从一处摊位买来的薄纱面具，覆于眼鼻。4401O1
就是某些乐队或是戏剧常用的那类舞会假面，只遮住面部半边的轮廓，予以部分的留白，彰显神秘使然的魅力。4401O2
而少女所买的这份，右侧留长，形如月弧，左侧内收，不算规整，却恰恰能修葺出有失协调的美感。4401O
掠过稍显刺鼻的混杂芳香，听着舒缓且暧昧的旋律，夏洛蒂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非凡聚会的所在。4401O
那是间足足有着三层的灰蓝建筑，没有所谓的招牌，却在店面的门口饰以烂漫的花枝。4401O
“我是阿曼妮女士介绍来的。”4401O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