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斯克的车站中，一辆黑色的火车正在减速。镇守这里的第七军军长穆斯尼茨基带着他手下的三个师长站在月台上。他们的面部表情已然麻木，仅仅数日的交战，他们的部队就已经伤亡惨重。其中最惨烈的是第16师，全师已经伤亡过半了。lgVPo
从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原第三军参谋长，现在担任前线参谋部作战处长的罗兹瓦多夫斯基。几人寒暄了片刻，便走进了第七军的司令部。lgVPo
“我这次过来，是向各位传达阿波卡利斯总司令的部署，”几人刚刚落座，罗兹瓦多夫斯基就开口道，“各位作为这场战争的最前线，压力很大，总司令特别让我转达他对各位的敬意。”lgVPo
听到这话，几位师长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心中明显有许多的不满，但碍于对方的身份，这些不满也就停留在眼神和表情上，没有从嘴里溜出来。lgVPo
罗兹瓦多夫斯基似乎看出了对方的情绪，脸上挂着笑，安慰他们道：“我知道各位现在伤亡很大，士气也很低落，我这次过来的首要目的，就是向各位传达撤退的命令。”lgVPo
这番话倒让穆斯尼茨基有些吃惊。虽然按照原定的作战部署，他们确实应该在迟滞俄国人进攻后有序撤退；但是司令部迟迟不下达撤退命令，反而一天几次重复“坚定守住，就有办法”的电报。第七军的指挥部一度认为自己已经被当作弃子，开始思考出路了。lgVPo
“按照总司令的部署，你部应以正在交战的16师殿后，其余两个师沿铁路经科布林转移至布列斯特，”罗兹瓦多夫斯基走到地图旁比划着，“同时帮助附近的居民一同转移。16师在其余两师安全转进后，迅速撤退，并伺机破坏铁路，阻碍俄军的进攻。随后，第七军在布列斯特东北方向集结，准备加入布列斯特会战。”lgVPo
罗兹瓦多夫斯基刚刚说完，16师师长就等不及开口：“俄军的第一刀就是落在我16师的头上，我不是计较功劳大小，我只是说现在整个师伤亡过半，还要做殿后，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负不起这个责任。”lgVPo
“按理说，各师的战术部署应该有军一级司令官自行调配，这次总司令越级下达命令，这……”13师师长没有说完，可是仍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在怀疑罗兹瓦多夫斯基假借总司令的名义私自发布命令。lgVPo
“各位的疑虑我能理解，”罗兹瓦多夫斯基摆了摆手，“但是军人首重服从，总司令既强调了由16师断后，我想还是遵照执行的好。穆斯尼茨基将军，总司令希望您尽快到布列斯特，准备一下会战的部署。”lgVPo
穆斯尼茨基没有说什么，只是礼貌地送走了还要去第三军传达命令的作战处长。罗兹瓦多夫斯基一走，几位师长彻底忍不住了。lgVPo
“军长，我们16师现在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前面全是我们在顶着，现在还让我们断后，万一……”lgVPo
“好了好了，”穆斯尼茨基打断了16师师长的话，“总司令的意思我看明白了，他是想最大程度地保证剩下两个师的建制，好立刻投入到布列斯特会战中去。可在我看来，即便是现在让我们撤退，恐怕也已经晚了。”lgVPo
穆斯尼茨基的想法，大家都心知肚明。从俄军进攻开始，已经过去了近十天。伏龙芝兵团的主力部队已经兵临明斯克城下。如果是三五天之前下令让他们撤退，倒是有可能全身而退。可现在俄军已经大军压境，只要他们敢撤，俄军一定会紧随其后追击自己。lgVPo
到时候，撤退注定会变成溃散，别说撤到布列斯特准备会战了，能逃出来一半就算上帝保佑了。lgVPo
“总司令所说的，留16师断后的命令是不可能执行了，”穆斯尼茨基先做出了最基本的决定，“以16师现在的兵力，应对伏龙芝一整个军团的进攻，绝无可能成功断后。”lgVPo
“现在重火力都已经运出去了，”13师师长说，“北边和东边的城防也已经被俄军突破了，我想，唯一的办法是找一个俄军停止进攻的间歇，三个师迅速撤退，或许还能有一丝生机。”lgVPo
穆斯尼茨基没有说话，这个方案和总司令提出的想法一样，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些可信性，但实际执行起来只会是一塌糊涂。lgVPo
3个师，在一夜之间从明斯克出发撤退，且不说这么庞大的军队能不能在俄军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溜走，5万多人的大军只凭借一条铁路线和几条公路，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时转进的。最后只可能被俄军咬上屁股，一举歼灭。lgVPo
在穆斯尼茨基看来，现在与其撤退，倒不如派大军直接驻守明斯克，和俄军形成对峙之后，再伺机决战。lgVPo
但是一个小小的军长，自然没有对总体战略指手画脚的资格。在具体的战术问题穆斯尼茨基可以用“战场瞬息万变”这样鬼话糊弄过去，可是对于撤退到布列斯特这种战略要求，他只能奉命照做。lgVPo
“所有的重武器都运走了吗？”思索片刻后，姆斯尼茨基问道。lgVPo
“16师的火炮还没有运走，”16师师长说，“铁路班次出了问题，我们的火炮一直堆在车站里。”lgVPo
穆斯尼茨基的表现有些出乎16师师长的预料，如果是以前，军长听说他们做事这么磨磨蹭蹭的，早就开骂了。lgVPo
“在今天傍晚之前，把这些火炮重新运回到北方的前线，也就是，”穆斯尼茨基走到地图旁，找到了对应的部队，“也就是16师162旅驻扎的地方，我们要在明天凌晨发起一次反攻。”lgVPo
众人都被这句话所惊吓到了，16师师长脸色惨白，剩下两师的长官也一脸愕然。在他们看来，防守都已经如此捉襟见肘的当下，再发动反攻无异于是自寻死路。lgVPo
“军长，您刚刚说的……”16师师长还想说点什么，但很快被穆斯尼茨基打断了。lgVPo
“反攻，对俄军的先头部队发起一次反攻，”穆斯尼茨基解释道，“俄军的主力部队刚刚到达，立足未稳，现在发起反攻，会让敌军产生我军增援以至的错觉。我敢断定，这次进攻后，俄军一定会暂停他们的攻势，到时候，我们就能获得一个安稳撤退的空挡！”lgVPo
对于实际作战的各位师长们来说，这个计划还是太过冒险了。18师师长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划了好几下才把它点着。lgVPo
过了半响，他保全部队的意愿才终于打败了对军长的恐惧，结巴着说：“这种打法……这种打法实在是闻所未闻啊军长，是不是要采取更谨慎的方案。”lgVPo
“放轻松，”穆斯尼茨基笑着拍了拍师长的肩膀，“我们这次反攻的目的不是为了打赢俄军，只是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短时间内不敢继续进攻就可以了。”lgVPo
三位师长都是穆斯尼茨基的老部下，军长的笑容曾无数次带给他们信心和勇气，可这一次，哪怕是老长官的命令，他们心里也无法控制地犯了嘀咕。lgVPo
明斯克只有波军3个师5万多人，而正面的伏龙芝兵团现在已经聚集了两个主力军近12万部队，是波军的两倍还多。在过去的战史中，以弱胜强的例子比比皆是，可双方兵力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却实属罕见。lgVPo
“看来各位没有异议，那我就开始分配各师的任务了。”如果任由这种悲观的情绪蔓延下去，即便是能够取胜的作战恐怕难以进行了，多年的经验告诉穆斯尼茨基，此时此刻应该用强硬地手段逼迫师长们完成任务，把他们的恐惧无情地压制下去。lgVPo
“13师作为主力突击部队，在16师162旅和炮兵旅的掩护下，在今天凌晨对俄军发起进攻，突破俄军防御后，使用一到两个团的兵力向东攻击前进，造成我军要对敌先头师形成合围的假象，”穆斯尼茨基在地图上贴上一个标识，“15师158旅在南部进行佯动，牵制敌15军，你们的主要目标是盯住南边的敌军，有任何动向立刻向我报告，159旅和16师161旅在东部维持态势。”lgVPo
“一旦13师进攻得手，159旅立刻向北发动进攻，呼应13师合围的行动，把敌军的重心吸引到北部地区。”lgVPo
看着地图上的标点，最先反应过来的是13师师长，他有些兴奋地走到地图旁，问道：“造成合围假象后，16师立刻西撤，沿铁路线向布列斯特方向撤退？”lgVPo
“没错，假象形成之后，损失最大的16师立刻后撤，”穆斯尼茨基点头，“那时候，敌人的先头部队一定会急于跳出包围圈，不可能再发起攻击。一旦伏龙芝让南部的部队北上支援，他的南部也就空虚了。到时候我们再复刻一遍北边的攻势，让部队呈阶梯状依次撤退，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早就离开明斯克撤往科布林了。”lgVP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