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看不见的坚盾击飞最后一个人偶后，林友苑打了个喷嚏。她豪迈地揉了下鼻子，环顾着一片狼藉的快餐店。3ZVc6
残破不堪的人偶与七倒八歪的桌椅混杂在一起，四周见不到任何一个活物——3ZVc6
“‘灵魂魔女’——天童晶！”林友苑气沉丹田，高声念出对手的名字，“少用这些粗制滥造的玩意糊弄人了……！虽然我们从未见过面，但想打架的话，就出来堂堂正正地打个痛快！”3ZVc6
一只金闪闪、圆滚滚的生物从坏掉的自动门飞了进来，绕着林友苑转起了圈。3ZVc6
林友苑一把抓住了它，它也不挣扎，乖巧地待在林友苑的手掌里，两个绿豆似的小眼睛与她对视着。3ZVc6
林友苑迷惑地看着手中憨憨的海洋生物，总觉得它似曾相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3ZVc6
林友苑将蝠鲼随手放在一旁，接起手机：“翼小姐……？”3ZVc6
听筒中传来的指令十分短暂，却让林友苑神色瞬间改变。3ZVc6
在这一瞬间，林友苑与一位少女擦身而过。少女抱着一个老旧的雏人偶，神色木然。3ZVc6
林友苑并没有注意到她，也不会知道这次相遇是阔别数年的首次重逢——天童晶也是一样。3ZVc6
她们从不记得什么“虹之家”，也未曾与名叫“时守寻”的孩子有过任何交集。3ZVc6
天气已经再度放晴，林氏制药高耸的大楼沐浴在久违的晨曦里，玻璃外墙闪耀着夺目的光辉。3ZVc6
而在那片刺眼的光芒之上，在禁止任何人入内的顶层，一位黑发黑瞳的少女坐在危险的天台边缘，望着刚刚醒来的城市。3ZVc6
少女并不讨厌阳光，不过作为她同伴的异形之物对任何光芒都深恶痛绝。因此，它像个挑食的幼童一般，不断地以只有少女才能听懂的“声音”抱怨着。3ZVc6
“忍一下吧，影心。”少女轻抚着自己的黑发，安慰着寄宿在她体内的“影子”，“毕竟她非要约在这里……”3ZVc6
“跟‘蚀具’的关系还真好呢，处刑者。”堇摆弄着手中的Pad说道。3ZVc6
夏目鳰扭过头，耸了耸肩：“关系不好的话，站在你面前的就不是我了。”3ZVc6
“也是呢。”合成声赞成道，“不过，幸亏是你——所以我才能放心大胆地露面跟你聊天啊。”3ZVc6
“那你有必要约在这里吗？”夏目鳰抬起头，伸出五指挡住刺目的阳光，有些无奈地说道，“不在珀瑕城就算了，好歹也找个咖啡馆之类的吧……”3ZVc6
“咖啡馆？喂，真的假的？”合成声表现不出惊讶，但仅凭语意已经足以足够表达堇的诧异，“处刑者，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情调了？再说，是你约我在这见面的吧，为什么现在反倒说起我了？还有……哪怕把你塞进太阳里，你想的话也随便杀了我吧？”3ZVc6
“……以后也不想。”夏目鳰不耐烦地说道，“翼小姐的目的已经达到，不会追究你把安娜送到哪儿去的——话虽如此，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吧。”3ZVc6
“连曩世都没法影响你啊……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怪物的？”3ZVc6
“真失礼。”夏目鳰不爽地反问道，“明知道我是这样的怪物，还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3ZVc6
“谁叫你一直表现得这么有人情味，让我下意识就想出言不逊了呢。”3ZVc6
合成声没有起伏的揶揄听上去格外欠揍，不过夏目鳰完全不在意，甚至接着她的话自嘲道：“有人情味的我，说不定比冷酷无情的怪物还要可恨啊。”3ZVc6
“是吗？”合成声说道，“不过你叫我来，不是为了谈你有多么和蔼可亲吧？”3ZVc6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因为，要约在这里见面的是你才对。”3ZVc6
夏目鳰叹了口气：“是啊。你把安娜送到了曩世，再加上同样进入曩世的‘占星’，你当然会把相关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啊。你提前知道自己会忘记，所以才反过来让我叫你——因此，约在这里的就是你啊。”3ZVc6
“那也没有用。”夏目鳰自我厌恶一般低下头，“即便‘影心’可以保证我不受曩世影响，我也没办法加以干涉——对于因果与存在都被抹消的她们来讲，我的记忆才是‘虚伪’的那一边啊。”3ZVc6
夏目鳰撇撇嘴：“去问把安娜送到曩世之前的你自己。”3ZVc6
“我不是你，做不到那种事——穿越时空什么的，完全是天方夜谭嘛。”3ZVc6
“也别指望我会去问这种无聊的事。”夏目鳰冷冷地回答，“再说，用‘影心’进行时间跳跃，只是理论上可行罢了……我从来没试过。”3ZVc6
“我还真想知道，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才会逼你用这种能力作弊啊。”合成声感慨道。3ZVc6
夏目鳰沉默了——堇看不出她是不想回答如此露骨的问题，还是单纯在思考这问题的答案。3ZVc6
过了一会，夏目鳰才再度开口：“你为什么要帮她们，‘雨’？”3ZVc6
“叫我堇吧。”合成声没有回答，而是指正道，“我也叫你鳰好了。老是叫‘处刑者’，总觉得有些麻烦啊。毕竟要打三个字。”3ZVc6
“至于你刚才的问题——你是不是傻，鳰？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帮过谁，更不记得帮了什么。”3ZVc6
合成声毫不留情地指摘着，但夏目鳰却摇了摇头：“但你知道为什么。你不是一个会轻易伸出援手的人，更不是冒着背叛协会的奉献也要舍己为人的人。”3ZVc6
“‘影心’说的。”夏目鳰平静地回答道，“我识人不善，但‘影心’不一样。它能够看穿人的本质。”3ZVc6
“……被怪物的本体这样评价，反倒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话说，你的作弊能力是不是太多了点？在小说里，你这种犯规角色是要被作者雪藏的。”3ZVc6
“放心好了，‘影心’不怎么评价人——实际上，你是有史以来第二个。”夏目鳰坦白道。3ZVc6
堇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好吧，当我没问——不过，下次你不想回答的话，直说就好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难处。”3ZVc6
在高楼顶看向森见市的街道，无论车水马龙都只有绿豆大小。3ZVc6
不过，这是字面意思上的“车”、“水”、“马”、“龙”：只出现在电影里的异形车辆，超越了欧式几何的高维度液体，拥有钢铁之躯的六蹄骏马，以及会喷出火焰、冰霜与闪电的三头蜥蜴——以及数不胜数的其他异形之物的遗体，填满了公路之间。3ZVc6
“真夸张啊。”合成声感叹道，“协会的模因管制还在正常运行吗？如果今天市民出门看到这些就麻烦了啊。”3ZVc6
“这是你们‘蓝宝石’的工作吧？”夏目鳰有些无语地反问道，“你这不是连雨都懒得继续下了吗？”3ZVc6
“是珀瑕城那边让我停的……说是市政府那边，这段时间关于反常天气的报告太多了。明明这两天比天气反常的玩意到处都是吧？”3ZVc6
夏目鳰没有接话，不过她也明白了堇的意思——这看似混乱的场景，实际上连堇的力量都用不上就能够完全遮掩。3ZVc6
昨天与今天，以安娜为目标涌入森见市的两波“蚀”，现在已经尽数被协会消灭——魔女们大获全胜。3ZVc6
“现在简直是一盘散沙呢。”夏目鳰倍感无聊地说道，“明明刚开始就连我都被他们算计了。”3ZVc6
合成声的装傻笑声完全没有一丝可爱的味道，让夏目鳰忍不住抱起肩膀：“所以，翼小姐说不定本来就打算让你把安娜送到曩世啊。”3ZVc6
“先用最大剂量的鱼饵打窝，在鱼群疯狂时再把鱼饵收回来丢掉，然后直接电鱼——真残忍啊，翼小姐。连一口都不给可怜的鱼儿们吃。”3ZVc6
合成声头头是道的分析着，让夏目鳰表情有些复杂：“你为什么这么了解钓鱼——不对，你真得不记得了吗……？”3ZVc6
“真不记得了啊。不过，事到如今任谁都能明白翼小姐的手段吧？”3ZVc6
合成声回答道。那机械的语气始终如一，让夏目鳰分不清真假——虽然她可以问“影心”，可惜那被太阳晒了半天的蚀具正在闹别扭。3ZVc6
“不过……翼小姐到底打算做什么呢？”合成声紧接着问道。3ZVc6
“毕竟我也没法逼问你啊。倒不如说，谁也没法逼迫你做任何事啊，夏目鳰——说来，像你这样超格的存在，为什么不去统治世界？”3ZVc6
“解除那些对你来说只是儿戏的限制得话，你明明什么都做得到吧？”3ZVc6
“我才不是什么都做得到。”夏目鳰的否认迟了半拍才到来，“我跟你一样，只是个魔女——也只想当个魔女。这就够了。”3ZVc6
“该说你太过任性，还是太过保守呢……不过，就我私心来说，‘影心’的主人是你真是件好事呢。如果换做我拥有‘影心’的话，绝对没有一个人类能见到明天的太阳。”3ZVc6
由于合成声的话语没有感情，夏目鳰想了一会才明白堇并非在讽刺自己：“……就算你奉承我，我也没什么好处给你。”3ZVc6
“好处就不必了——在作为你敌人的时候，给我个痛快就够了。”3ZVc6
夏目鳰有些诧异地看向堇，然而堇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扑克脸，完全看不出是否在开玩笑。她也只能撇撇嘴，开口道：“我从来不折磨敌人。”3ZVc6
“那我就放心了。看，是友苑姐——她急匆匆地在往这边跑呢。”3ZVc6
“大概是夕伊……或者翼小姐找她有事吧。”夏目鳰漠不关心地说道。3ZVc6
合成声完全没有读气氛的意思，直接指了出来：“你跟她关系很差呢。”3ZVc6
无奈之下，堇只能第二次说道：“不想说的话，就说不想说啊。老是沉默的话，对话会断掉的。”3ZVc6
“那换个问题吧。为什么之前天童晶会袭击林友苑？”合成声接着问道，“我总觉得我知道答案，但是现在却忘记了呢。”3ZVc6
“是夕伊。”夏目鳰回答道，“克利奥帕特拉给她出的点子，让她去委托‘无之魔女’，即使暴露了也不会有人记得是她——包括她自己在内。只要在林友苑和夕伊面前制造出空隙的话，你就可以抢走安娜送到曩世了……即便翼小姐找上来，顶多也只能算到你头上。”3ZVc6
“真过分啊，夕伊小姐。”合成声说道，虽然语气一点都不生气，“可我完全不记得这些。”3ZVc6
“没人记得……但为了保险不留下一点痕迹，她还是这么自导自演了。”3ZVc6
“对她来说，或许有吧。上次的事件里，她千算万算，最后还是被另一个叙事层的创世神摆了一道——这次她大概是不想重蹈覆辙，被翼小姐秋后算账吧。”3ZVc6
“嗯。”夏目鳰有些厌倦地点了点头，“反正对夕伊来说，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所有人都忘记了进入曩世的神明与魔女，追究任何人责任的理由都不存在了啊。”3ZVc6
堇想要这样反问，但面前笃定地说着这些的，毕竟是唯一不会被曩世影响的存在，所以她还是选择了闭嘴。3ZVc6
不过，夏目鳰的话倒是让她明白了另一件事：“我似乎猜到之前的自己为什么会让你约我来这里了。”3ZVc6
“……哦？”夏目鳰来了兴致，好奇地扭过头来，“终于进入正题了吗？”3ZVc6
堇没有回答，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城市的最北端。3ZVc6
“你看得到那座山吗，鳰？在山的对面，就是余晖滩。两者之间，有一个已经被废弃的洋馆——关于那里，你记得什么吗？”3ZVc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