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西西里人

　　近代黑手党的传奇，教父的原型，维托·卡西奥·费尔罗曾经这样总结自己的理念：43FkO

　　“必须要在不打破瓶子的情况下取走黄油，不要把人搞到艰难的境地，要保护他们，而且要做得像帮助他们一样，使他们生意兴隆，这样下来，他们不仅愿意付给你钱，还会对你心生好感，尊敬你，去吻你的手。”43FkO

　　自从维托的改革以后，西西里的帮派由凶残的鬣狗，变为了兼具危险与优雅的群狼。然而这并不意味着黑手党就此放弃了暴力手段。暴力只是变为了更加隐蔽，更加精确的工具，从屠刀变为了手术刀。43FkO

　　当家族察觉到了领土上正在蔓延的“癌细胞”——也许是一个正义感过剩的侦探，一个心存侥幸的记者，或者，是另一个家族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间谍，他们永远不会缺一双能拿起枪和毒药的手。43FkO

　　露菲尼光，就是露菲尼家族的那双手。43FkO

　　使用暴力的要点在于快速和适度，要在惩戒敌人和散播恐惧之间达成完美的平衡，其难度不亚于在绘画中找到黄金比例。而露菲尼光，正是这一艺术的佼佼者。43FkO

　　露菲尼家族世居西西里岛南部的锡拉库萨，从柑橘园的保安一步步成为了掌控当地黑白两道的势力。露菲尼光的父亲有着与家族祖先相似的韧性与狠毒，他力排众议，让自己混血的女儿进入了家族。43FkO

　　露菲尼光的表现不负父亲的期望。她十二岁时即进行了歃血仪式，在刺破了手指之后，在手上燃烧圣母玛利亚的画像。整个仪式的过程中，还是儿童的光面不改色。43FkO

　　在之后的数年间，露菲尼光为了消除家族对一个混血儿的偏见，一直为家族处理着最困难的任务。凭着子弹和鲜血，她终于为自己渐渐打出了名声。到了十九岁时，光已经被公认为家族的重要支柱，甚至下任家主的热门候选。43FkO

　　如果一切顺利，她也许会在不久后成为家族的教母；或者前往美国，在纽约领导家族的分支。但命运却跟她开了个玩笑，让她和母亲的出生之地再次产生关联。43FkO

　　“光，我需要你去一趟日本。”43FkO

　　在晚祷的钟声中，坐在教堂长椅上的父亲如此说道。43FkO

　　“去杀谁？”43FkO

　　“不是去杀谁。这是一项长期任务，你要潜入东京的芳明女子学院，以学生的身份监视她。”43FkO

　　在照片的中央，是一个露出灿烂笑容的日本女孩。43FkO

　　“山城凌音……”43FkO

　　“她是西日本最大的极道组织，山城家的千金。我们和山城家在远东的一些业务有着冲突，如果能随时威胁到她，会对家族很有利。”43FkO

　　“我不明白，”露菲尼光抬起了头，“这根本不合逻辑。”43FkO

　　“有什么问题？”43FkO

　　“这是多久的任务？三年？无限期？这根本就不是工作，而是……”43FkO

　　而是流放。43FkO

　　从父亲的沉默中，露菲尼光读出了他的意思。43FkO

　　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43FkO

　　而当那件事来临的时候，父亲并没有信心能保护她的周全。这既是流放，也是保护。43FkO

　　光攥紧了照片，将它放进了口袋里。43FkO

　　“父亲，你……还是不信任我吗？”43FkO

　　“我相信你有着以一敌十，甚至是百人的能力，”父亲疲惫地说，“但将要发生的是一场战争，再神勇的士兵也无法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43FkO

　　“……我明白了。”43FkO

　　“再见。”43FkO

　　“再见，父亲。”43FkO

　　第二天的傍晚，露菲尼光坐上了离开西西里岛的飞机，前往数千公里外的日本。43FkO

　　除了一小袋柑橘，她没有从家乡带走更多东西。因她害怕目睹过多熟悉的物件，会让眼前浮现锡拉库萨的幻影。43F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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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我叫露菲尼光，是意大利人和日本人的混血。因为我以后想在母亲的家乡工作……”43FkO

　　刚来到学校的时候，露菲尼光并没有什么期待。43FkO

　　周围都是一群和自己实际差了三岁的女孩，文化的隔阂也让交流变得更加困难。可以说，从一开始她就不打算结交任何朋友。43FkO1

　　这是一份监视山城凌音的工作，仅此而已。43FkO

　　但是，这样的信念却在见到那个人之后，发生了动摇。43FkO

　　“不得不承认，你很强……但冠军会是我的！”43FkO

　　在体育课上，林小牧第一次真正进入了露菲尼光的视野里。43FkO

　　作为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光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在一节普通的体育课上，被一个学生逼到精疲力竭，甚至产生了胜负欲。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光对她印象深刻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小牧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43FkO

　　成绩差的离谱，完全想不出来怎么考上的名牌高中；43FkO

　　经过多次比拼的验证，体能和自己完全不相上下；43FkO

　　说话有很好笑……很特别的关西口音……43FkO

　　真是个……有趣得出乎我意料的家伙。43FkO

　　而光对林小牧第二次的印象变化，是在走廊里目睹了那一幕。43FkO

　　“药师寺凉子是我的人！我，林小牧罩着她！”43FkO

　　既拥有强大的力量，又敢于用力量捍卫自己友人的尊严……43FkO

　　毫无疑问，这正是mafia的处事原则！43FkO

　　如果说在那次事件之前，光还只是被林小牧身上的特点所吸引，在那之后，她开始尊重林小牧。43FkO

　　接着，和林小牧在平素里拌嘴，又一起加入了乐队，也和山城凌音普通地交流了……就连露菲尼自己也说不上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把这些平凡的少女们，发自内心看成了朋友。43FkO

　　虽然并不是什么出生入死的羁绊，但这份普通却也弥足珍贵。43FkO

　　这是来自西西里的少女，有生以来第一次，获得了平等的友谊。43FkO

　　“而我们西西里人的文化里，最唾弃背叛者了啊。无论是背叛家族，还是背叛朋友。”43FkO

　　听到上膛的声音时，丹羽千鹤顿时双膝一软。43FkO

　　“姐姐，我错了……”43FkO

　　“林小牧同学在你危难关头救下了你，凌音同学给了你资助，而你的回报就是称呼她们为危险分子。”43FkO

　　“我也不想啊！”丹羽千鹤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正常人都会怕的吧！”43FkO

　　“所以，你从这里出去以后打算向条子们举报她喽。”43FkO

　　“我保证不会！我向……我向上帝发誓！”43FkO

　　“你应该向不少极道这样保证过吧。我看你死掉比较值得信赖。”43FkO

　　“饶命啊！”43FkO

　　唉，真是个软骨头……43FkO

　　露菲尼当然不打算杀了她。虽然她的社会关系大概很简陋，杀掉抛尸也不会被发现，但并没有这样做的必要。43FkO

　　如果丹羽千鹤的大嘴巴把山城凌音的真实身份说了出去，山城家肯定会转移她，监视任务就失败了。为此，有必要吓唬一下她。43FkO

　　不过以丹羽千鹤绵羊一样的性格，很轻松地就能把她吓软，所以不需要让她永远开不了口。43FkO

　　“接下来，要不要用把枪口顶在下巴上的那招……”43FkO

　　正当露菲尼光思考着，该如何恐吓丹羽千鹤最合适的时候，她的耳朵听到了。43FkO

　　在很近的地方——也许是就在脚边，有什么东西摔碎了。43FkO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