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季如往日一般乘上电车,还没到晚高峰时间,他随意挑了个位子坐下。3ZV00
“有些灵感,不过离完成还差的远。”枫园茜的声音懒懒散散的传来,“嘛,虽然说量是有在继续堆积,但是唯独价值没有什么增长。”3ZV00
“你应该也明白的吧,那种卡在瓶颈的感觉。明明感觉脑袋里有些什么,但无比模糊,怎样都抓不到。即使想要用大量的练习试错来堆出结果,有时候却越努力越迷茫……”枫园茜叹口气,“我不想只写些跟以前一样的曲子。”3ZV00
“完全没在关心我讲什么对吧!”枫园茜哼一声,“回来记得给我揍一拳。”3ZV00
“今晚回去会晚点,给你打电话主要是说这个。晚饭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林悠季说。3ZV00
“诶。什么,在外面找别的女人?”枫园茜半开玩笑问。3ZV00
“老同学。男的。”林悠季说,“还有你少吃点外卖,家旁边离超市不远,自己做饭挺方便的。”3ZV00
“知道啦,你自己不也天天外卖泡面。”枫园茜哼一声,挂断电话。3ZV00
电车正穿行于练马区的街道中,雨已经停了,即使透着玻璃似乎也嗅得到空气清新的气息。3ZV00
石神井公园的染井吉野樱想必开的正好,雨后落樱肯定也别有一番意趣。如果转乘西武池袋线,只消五分钟步行就能前往。3ZV00
下了电车,他熟稔地朝某个方向走去,换乘上前往旭丘的巴士。3ZV00
稍稍了解过日本美术学府的人,都会知道日本有所谓“五美大”的说法,多摩美术大学,武藏野美术大学,女子美术大学,东京造型大学以及日本大学艺术学部。3ZV00
其中的日本大学艺术学部就坐落在偏远的练马区。熟悉的人往往称之为日艺。3ZV00
一所艺术大学的存在也会带起一小片地区的氛围。售卖画具颜料的店在这里渐渐密集,路上随处可见手持速写本亦或是背着画架的行人,长年受艺术熏陶的人衣品也很难差劲,随便扫一眼过去大都时尚有型。3ZV00
路边乐呵呵架着画板写生的学生也不在少数,一颗长得好看的樱花树便能成为他们追捧的目标,几个人团团围住。3ZV00
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们彼此笑闹打趣着,在他们的世界里,追求面包还没来得及成为比抬头看看月亮更重要的事。3ZV00
越接近那所美术人汇聚的学府,各种熟悉的事物出现的就愈发频繁。3ZV00
错身而过的有扎着小辫儿咬着画笔的不羁男性,有抱着大大全开纸的娇小女生,有不知道在冥思些什么的眼镜男。3ZV00
空气里混杂着丙烯的味道,路边的垃圾桶里都塞满废纸与断裂的铅笔。3ZV00
看起来很像《蜂蜜与四叶草》里竹本与森田的住所,是那种几个人合租的,非常拥挤的房间。3ZV00
六畳,无浴室,到大学需步行十分钟。已建二十八年,房租五万六千。房间角落常喷除臭剂,夏季要开窗通风。偶尔有蟑螂。3ZV00
本来以为早就忘掉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突然都涌入脑海。林悠季眼神微微闪烁。3ZV00
打开门的是陌生的大男孩,大概是日艺的学生。他用有些疑惑的语气问。3ZV00
“你好,我是来找王淳的。我是他朋友。”林悠季说。3ZV001
“王学长?”男生眼睛里闪过些好奇的神色,“你稍等哈,我去叫他一下。不过那个,我先说好,不一定能喊动就是了。”3ZV00
男生挥了挥手转身。林悠季注意到他手上深深的黑点,不知为何,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3ZV00
那是铅笔穿透皮肤,留在血肉中的烙印。很顽固,不知道多久才会自己消失。3ZV00
“不好意思哈,学长他在画画的时候完全听不进人说话。要不你进来坐会儿?”他看起来有些为难,“不过学长得多久才能醒过来就不好说了。”3ZV00
画作被凌乱散漫地钉在墙上,主人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些作品的价值,粗暴的用大头钉把纸张按在墙壁。3ZV00
然而那画面上的造诣却只让人觉得胆战心惊。一列列大师的油画像被人信手拈来,每一幅的风格都酷似其本人。画梵高便笔压狂放,绘伦勃朗则光影分明,这绝不是那种咿呀学语式的临摹习作,分明是那位绘者与大师间灵魂的交流。3ZV00
如果是初学者面对这样的绘画,可能只会觉得窒息。那上面所堆积的汗水与天赋的烙印,是让人想想都觉得沉重心惊的程度。3ZV00
就像他对画展中那幅柯罗的作品所评价,这样的作品,即便是仿品,也已经拥有了它自己的意义。3ZV00
“说是没什么想法,随便画画。好像前段时间看莫蒂里阿尼的东西多一点。”男生想了想说。3ZV00
他蓄着唏嘘的胡茬,头发散乱地披着,眼窝深陷,手边是颜料盒与烟灰缸——两个都满满的。没有对开门声有所反应,那双眼睛死死吸在画纸上,像是想要看透那里所蕴藏的一切。3ZV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