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逼仄的房间里，林悠季神态轻松，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低头玩着手机一边说。40x1p
“哎其实说真的，做出决定之后就会发现有些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困难。努一把力，也就过去了。”40x1p
鉴识眼！英雄作成！力量！力量！咆哮吧，吾之愤怒！40x1p1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啊小王。诶，不过你这里的光感调和的不是很突出啊，要不要在下面加一笔重色？”林悠季眉头一皱，伸出手指指点点起来，“这里的造型是不是又有点薄了？”40x1p
“哼，我就知道你另有所图，我是不会帮——你刚才说什么？”40x1p
“我就是来找你扯淡的啊。”林悠季一脸坦然说，然后继续低头刷无限池。40x1p
“哎找你聊两句天怎么了，这几年光讲太君话不讲中文，你不嫌难受啊。”林悠季轻轻肘了下他的后背。40x1p
记得几年前一起学画的时候，互相偷瞄作品再互相指指点点是常有的事。那时候也是在这间又小又发霉的屋子里头，稀薄的阳光照进来，两个年轻人拿着画笔颜料吹胡子瞪眼。40x1p
所以王淳愤愤地瞪了林悠季一眼，看看他所指的地方，纠结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改了。40x1p
他的技法还没走到彻底纯熟的地步。哪怕几乎是把自己锁在画室里苦练，哪怕学弟看到了只觉得心生畏惧，王淳自己却是清楚的。前方还有很远的路要走。40x1p
老实讲，王淳很庆幸自己遇到的是林悠季。在抵达大师的境界之前，绘者最好的状态是眼高手低——视野已经抵达了更高的地方，只是手还不能跟上。40x1p
那是只通过练习就可以进步的状态，对于虔诚于此道的美术人来说，练习是进步中最无关紧要的条件。40x1p
更多的绘者，其实他脑海里朦胧的能感知到自己所想表现的东西，但却无论如何也把握不真切。他可能会疯狂的堆练习量，可能会暂时跳出绘画放缓节奏，也可能陷入过往的舒适区里，日复一日画着一成不变的东西。40x1p
对于王淳来说，他其实没有那么多需要思考的东西，只需要一步一步跟着前方的脚印走下去就好了。前进对他来说，是努力就能看到的的东西。40x1p
可是在那前方，没有人可以参照模仿的林悠季，是怎样前进的呢。40x1p
王淳从小就在体验着被人称作天才的感受，但这个名词对他来说，总笼罩着某种不真实感。40x1p
似乎直到遇见他，这个名词才终于被赋予了现实中的意义。40x1p
天才，就是当所有人都在攀爬高峰，妄图染指星空时，独独被艺术之神托举而起的孩子。40x1p
“有一说一，整体结构不错。”林悠季皱了皱眉，“但是里面有某种挣扎感，笔触太犹豫。本来应该是很悠闲的笔调，你之前的自信不见了。”40x1p
王淳没说话。默默把画纸撤去，随手扔在地上，再扯来一张。40x1p
“不算吧。”林悠季说，“这点程度的话，吃吃老本就够了。”40x1p
“那时候确实没心情。毕业作品我都是随便抽了张大一的存稿交的。”林悠季随意地说，“谁叫现在当美术老师了呢。而且……最近也确实发生了不少事。”40x1p
“我又不会叫你せいせん。你想找人聊天干嘛不找学生。”40x1p
“好兄弟的话那你帮我把这两年的存稿都看看，点评一下。”王淳面无表情问。40x1p
“不是这无限池刷着好麻烦怎么沟槽的fgo就是不做一键扫荡功能啊。”某人马上顾左右而言他。40x1p
这家伙一直是这样怕麻烦的性格。能不沾惹到自己身上的绝不沾惹。40x1p
不过说来也奇怪，上次他来找自己，说是为了帮某个人来着……很不像他。40x1p
像是从神坛上坠落。以前那散漫到显得狂妄的态度消失不见，握住画笔时那种莫名神性的光晕，已经黯淡掉了。就像……普通的凡人一样。40x1p
“怎么说呢。我也想了很多但……还是有点难讲。其实本来一直就说不上是讨厌……吧。”林悠季从手机上抬起头，语气稍稍认真起来。40x1p
这种认真的态度对三年前的他来说，在绘画之外也应该是很少见的。40x1p
“对于创作这件事，其实有过很多种描述。对我来说比较贴切的一种说法是：艺术家本人是一个瓶子，感情是注入其中的水，而那些溢出来的东西，就自然而然成为了作品。”40x1p
“我这个玻璃瓶好像是……碎裂掉了，感受不到那种倾泻的欲望。哪怕有一些东西流进来，也很快就像过客一样又流走。”40x1p
“也许因为对这样的自己彻底失望了吧……我开始希望起别人能过的好一点。看到那些学生渐渐感受到绘画的乐趣，我就觉得，曾经我的那些学习，或许多少也是有意义的。”40x1p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