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完全没有把她这个大乾长公主放在眼里的男人肆无忌惮的拍着她的肩膀，用带着愉快的语气让她小心点后，便径直离去。lq9J21
气恼不过这男人竟对郡主如此无礼的刀兵们已经在将长刀横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那刀锋上的寒芒比冷夜还冷，但是那个布衣却依旧视若无睹，即使刀锋已经贴在了他的肩膀仍然向前走着，侍卫们赤果果的威胁只配得到他的嘲弄。lq9J2
然后他走远了，而绯凰郡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中仍然在回放着许峦对她说的话，那些话逐字逐句都深深的凿进了她的心里，她绞尽脑汁的想要反驳，想要向挑出他的错误，想要向他证明燕雀与大鹏之间不可僭越的差距。lq9J24
但是直至提醒小心火烛的打更人声音响起，她这才反应过来，那个男人早已消失在了夜色之中。lq9J2
随后绯凰郡主带着令周遭侍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低气压回到凤凰阁，回到了自己的书房，直接头朝下的趴在被她翻阅了一遍又一遍的典籍上。lq9J2
一个老迈的声线响起，一精神奕奕的黑发老人倚靠在门扉前，慈祥的看着没有精气神的绯凰郡主：“我们大乾的凤凰儿，今儿怎么像是落汤鸡一样的狼狈呢。”lq9J2
说着，老人挥手招来了睡眼稀松的仆人：“还愣着干什么，去给郡主弄一份她最喜欢的鸡蛋羹来！”lq9J2
绯凰郡主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老师，随后语气茫然的道：“今儿学生与一人辩论，结果输了。”lq9J2
老人禁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来之前是想着自己这个学生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真没想到竟然是与人辩论时输了？lq9J2
绯凰郡主摇头道：“学生是输在大鹏与燕雀之辩上——学生向那个男人展示在法家天下大治的志向面前，偏安于灶房间的他如燕雀那样的无知。”lq9J2
老人眉头不禁皱起：“听上去，这场辩论你是占了极大优势的一方啊，毕竟这燕雀确实无知。”lq9J2
绯凰喃喃道：“但那个男人却告诉学生距离是相对的，燕雀因为距离不知大鹏志向，大鹏也因为距离不知燕雀之志，他挑明了这点并嘲笑了学生的无知。”lq9J2
老人疑惑的看着绯凰：“而且那男人是什么来头，说话竟然如此不客气？他难道不惧你的权威和侍卫吗？”lq9J2
绯凰郡主羞愧的捂紧了脸上的恶鬼面具：“在挑明了大鹏与燕雀都是一样的无知后，他进一步向我展示了，燕雀的无知与大鹏的无知是不同的，燕雀的无知只会被嘲笑，而大鹏的无知会招来亡国之危，因此燕雀和大鹏虽然都是无知，但大鹏的无知显然更加的愚蠢。”lq9J2
老人倒抽了口凉气：“竟然在皇族子弟的面前明里暗里的暗示这大乾要完？这人到底是何许人也，这是真不怕死吗？”lq9J2
绯凰郡主茫然的看着老人：“他说的是对的，历史上那些亡于百姓起义的暴君们也在佐证着他言论的正确性，不是吗？”lq9J2
老人抚摸着胡子，好笑的对着绯凰道：“凤凰儿啊，你完全是被他给唬住了，大鹏固然飞得高，但也因此能看得见更多的东西。”lq9J2
“即使是当今大乾猪肉价和鸡子价也看得见？”lq9J27
老人肯定的点了点头，并对绯凰道：“只可惜你并非刑部尚书，所以不能跟着百官一块上朝，在那朝廷上，皇上可是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问一遍‘大司农’关于大乾物价的情况，而粮价和肉价事关民生可是重中之重呢。”lq9J211
绯凰眼神微微一亮，随后下意识起身道：“我得去找那个男人！”lq9J27
老人连连摇头道：“有事也要等明天再说，吃完这碗鸡蛋羹便休息去吧。”lq9J2
说着，仆役已经端着冒热气的鸡蛋羹来到了郡主的面前。lq9J2
看着眼前的鸡蛋羹，绯凰郡主突然若有所思的问道：“这鸡子是几钱一个？五铜子吗？”lq9J2
“一铜子。”“三铜子。”lq9J22
老人皱着眉头看着仆役：“大司农明明在朝上与皇上说了，这鸡子的价格是一铜子一个。”lq9J24
仆役语气慌张又惶恐的说道：“这鸡子都是小的亲自出去买的，是三铜子不可能有错。”lq9J24
绯凰郡主皱眉看着自己的老师道：“老师，大司农向皇上汇报的应该是大乾的物价，而不是长乐都的物价，有没有可能是长乐的物价比较贵的原因？”lq9J2
仆役低着头诚惶诚恐的道：“小的我经常给外地的老娘和小弟寄信件和钱，所以我敢肯定，在外地的鸡子有三铜子一个，也有四铜子一个，贵的甚至能卖到五个铜子，断然不可能是一铜子一个这么便宜啊。”lq9J2
再三确定仆役没有撒谎后，绯凰郡主攥紧了拳头挥了挥手让仆役下去，随后看着老师声音低沉至极的道：“大司农司掌整个大乾的物价，若是物价高了，他那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因此他有充足的犯罪动机来欺瞒父皇大乾物价极低，百姓各个安居乐业……”lq9J2
老人点了点头，感慨不愧是凤凰儿，自一下子就明白大司农为何而欺君。lq9J2
“大司农这堂堂一品官员，竟敢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面公然欺君！我得立即进宫去面见父皇！”lq9J21
见自己徒儿激动的模样，老人摇了摇头劝阻道：“大司农不一定是有意欺君。”lq9J22
绯凰郡主错愕的问道：“欺君就是欺君，怎分有意无意？”lq9J2
“大司农今年已经五十四有余了，他怎么可能亲自走遍大乾调查物价了？”lq9J2
老人摇头道：“都是各地官员一层层一级级上报，最后将报告都汇聚到他那处，再由他整理后汇报给皇上——因此犯下欺君的可能是大司农的手下的手下的手下的手下的手下呢。”lq9J2
“也就是说！每一级，每一层的官员都有可能担心自己的官职，为了掩饰太平而修改数字，让报告尽可能好看点……”lq9J214
绯凰郡主喃喃的道：“而我的父皇，大乾的皇帝，一直在看着这种严重失真的报告？并以此治国？”lq9J25
绯凰郡主跌坐在椅上，脑中浮现出了许峦嘴角扬起的嘲弄；lq9J22
竟真如他说的那般——飞得过高的大鹏，完全看不清这天下的燕雀啊……lq9J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