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情

第一章 零点停跳的心脏 5

  东京。深夜十一点。lhfaC

  窗外灯火通明,屋内一盏橘色的小夜灯正在兢兢业业工作,将温暖微弱的光洒向床边。墙角的摄像头闪烁着红光,沉默地注视着床上挣扎着想要坐起身的人。lhfaC

  竹内唯再一次从无边的黑夜中醒来,勉强能够辨别出自己手边已经模糊成一片色块的床头柜。lhfaC

  她摸索着,想要拿到放在上面的眼镜,确认一下屋内的动静。lhfaC

  即使是刚醒过来,脑袋里面一片昏昏沉沉的她也意识到,这屋内有些过于寂静了。lhfaC

  还没摸到眼镜,骤然亮起的手机屏幕光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下一秒,特殊备注的电话铃声响起:lhfaC

  “吃猫砂的蠢货起床了!吃猫砂的蠢货起床了!”lhfaC

  ……硬了,拳头硬了。lhfaC

  这肯定是千代那家伙干的好事,趁着自己正在睡觉,偷偷把手机铃声换成了这个。lhfaC

  还是千代自己录的音,慵懒的女声固然好听,但是这充满恶趣味的内容,实在是让竹内唯喜欢不起来。lhfaC

  不就是自己起床的时候没力气,一头栽到小黑的猫砂盆里吗?有必要嘲笑自己这么多天?lhfaC

  竹内唯气鼓鼓地伸手接起电话,因为刚起床,声音还十分沙哑:“喂?”lhfaC

  “醒啦?”对面笑嘻嘻的,“这一次应该没有栽到马桶里?”lhfaC

  竹内唯差点没气出个好歹。lhfaC

  正给自己打电话的这家伙,是她的同居女友北垣千代。曾经是一名漫画家,现在则是个怪异猎人,正在出夜勤。lhfaC

  现在为了筹备给竹内唯做第一次身体强化的资金,又跑回去工作了。lhfaC

  竹内唯的身体十分糟糕,但又并非是现代科学可以解释的糟糕。lhfaC

  她从出生开始,就被强大的怪异所诅咒。lhfaC

  骨头异常脆弱,肌肉根本使不上力,器官也从十六岁那年就开始了衰竭。生命的光芒逐渐从她身上逝去,但又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从不肯放她干脆死去,而是藕断丝连,怜悯一般给她百分之一的希望。lhfaC

  在十八岁之后,竹内唯就无法独立行走。她只能依靠轮椅在这屋内活动,而活动的范围也逐渐从整个房间变成了床边,现或许进一步缩到了床上。lhfaC1

  更糟糕的是,她开始变得异常嗜睡。距离上一次醒来,也已经有四十八个小时,这个苏醒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lhfaC

  其实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她自身倒是不觉得有太大的问题,毕竟她从未体验过健康的正常人生,也习惯了自己的身体。lhfaC

  她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活下去的执念。硬要说的话,也就是顺着一直想要拯救自己的北垣千代的意,乖巧地活着。lhfaC

  虽说她家的女友嘴巴很欠,行为也不正经,总是让她火冒三丈,但是……lhfaC

  千代很爱她。lhfaC

  这一点毋庸置疑。lhfaC

  大概从五年前开始,这个世界被无数危险占据,几乎无法从东京的土地上找到哪怕是一平米的,不会诞生怪异的土地。lhfaC1

  被漩涡吞噬的小镇、夜间会飘过无数腐烂尸体的干涸护城河、不断增殖的女人、东京上方的人头气球、登陆的腐烂长脚鱼、潜伏入梦的杀人魔。lhfaC1

  魑魅魍魉不仅仅是在夜间潜伏,甚至于有白昼将人穿刺在路灯上,怨气冲天的A级怨灵。lhfaC

  无处不是危险。lhfaC

  为了应对怪异,拥有灭除怪异天赋的人类逐渐汇聚到一起,组成了所谓的猎魔协会,与政府合作消除怪异对普通人生命的威胁。lhfaC

  北垣千代就是其中的一员。lhfaC

  高危意味着高薪,尽管只是刚入行的D级别猎人,都已经能够赚比过去多得多的钱。lhfaC

  虽说北垣千代本人每一次回家都会轻描淡写地将危险给掩盖过去,但是身上的伤痕和疲惫是遮掩不住的。lhfaC

  竹内唯也清楚,对方是正在为了她的身体能够从诅咒当中恢复而努力工作。lhfaC

  但是她什么都做不到。lhfaC4

  从她的身体开始加速衰竭的那一刻起,她就什么都做不到了。每一次能做的就只是努力地撑起身体,拼命睁着眼睛等待千代回来。lhfaC

  她是个拖累,她自己也很清楚。lhfaC

  她不仅要毁掉自己的人生,也将要把北垣千代的人生给压垮。lhfaC

  对方本应该是肆意而自由的,如同最强健的那只轻轻松松就能翻越海洋的海鸟。lhfaC

  但是当鸟儿筑了巢,她就被束缚住了。lhfaC

  或许自己早点死掉,也没什么不好。lhfaC

  竹内唯不无悲观。lhfaC

  电话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北垣千代似乎察觉到了竹内唯心情的低落,她说:“我今天看到外边在放烟火。”lhfaC

  “咦,是吗?已经到了这个季节了吗?”lhfaC

  “要不要拍给你看?”lhfaC

  “好啊……不过我比较想自己去看一次。”lhfaC

  “……”北垣千代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望着手机里监控中,竹内唯沉静的面容,挠了挠脸颊,“也不是不可以啦。”lhfaC

  “千代有办法吗?”lhfaC

  “等你的诅咒好起来了,我就在家附近给你放,把我半年的工资都放掉。”lhfaC

  “……那不是禁止燃放烟火的区域吗?”lhfaC

  “所以还要准备罚款,然后让朋友去捞我出来。”北垣千代理直气壮,“这样的话,我喜欢在哪里放,就在哪里放。”lhfaC

  “噗嗤。”竹内唯忍不住笑,“别浪费钱啊。”lhfaC

  “知道的,也只是逗你一下。只要脑子不进水就都知道我不会这么干的吧。”北垣千代垂眸,说,“等你好起来了,我们就可以穿情侣浴衣去夏日祭。你喜欢吃苹果糖,我可以给你买好多个……”lhfaC

  “北垣,别打电话了。快要到达危险区域,注意一点。”陌生人的声音打断了北垣千代的话语。lhfaC

  她顿了顿,最后说:“但是接吻前记得刷牙,我不喜欢苹果的味道。我要去摇匀那群怪异的脑浆了,先挂了,你好好睡觉。”lhfaC

  聊完,北垣千代需要继续去工作。lhfaC

  竹内唯握着手机,躺在床上,慢慢合上眼睛。lhfaC

  一如既往地,竹内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缓慢下沉。无数粘稠的手拉住她,带着她不断往下。lhfaC

  十一点三十九分。竹内唯的呼吸声随着入睡开始微弱。lhfaC

  十一点四十二分。北垣千代一枪打爆脑袋像条毛毛虫一样的怪异的脑袋,嫌弃地擦掉身上溅上的脑浆。lhfaC

  十二点零二分。普普通通、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睡眠当中,竹内唯的心脏停止了跳动。lhfaC4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