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莉珂回到座位上，摸了摸套在座椅上的蓝色天鹅绒椅套。椅垫的面料轻柔又柔软，坐起来很舒服。如果累了还可以横躺下。这回的旅程应该会舒适一些，不像在吉普车上度过的那三天。她心想。kXoMq
丽洛特的目光偏向车窗外：“不知道。应该不会很久。”kXoMq
说罢，都莉珂翻身，趴在椅背边缘往后看去。她俩座位后方坐着一家四口，最靠近处是家里的父亲，一位戴着高礼帽、单片眼镜，嘴角上留了八字胡的绅士。kXoMq
少女礼貌地问候说：“先生您好，请问这班车是去哪的？”kXoMq
“是去圣城（古赛根斯文的所罗门别称）的。”他回答说，金褐色的眼珠里带了些困惑。kXoMq
也是，哪有人不清楚机列车终点就上车的？这样提问确实引人疑惑。kXoMq
“不好意思，其实我们在赶时间，还没看清车次就上来了。”都莉珂解释说，“我想再问问啊，这班车什么时候开呐？”kXoMq
得到回答的都莉珂，心满意足地坐回位置里，把得到的答案告诉丽洛特。丽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睛依旧望着窗外。kXoMq
丽在看什么呢？都莉珂有些好奇，同样侧过脖颈望出去。kXoMq
车窗外，星月光芒映照之下的站台、长椅和三角标，都披上了一层薄银纱，显得幽静而庄美。kXoMq
立柱上的煤气灯亮了，发出不同的、乳黄色的灯光。轨道尽头两侧栽种的柏树在微风里摇曳，站台上一时间黑影幢幢。而牛奶色的天光则随之退却，撤到站台靠近外沿的位置。kXoMq
她仰起头，在站台顶棚之间的空隙，见到了一页星空。星星忽闪忽闪，将如碎钻的优美星辉慷慨地洒落在大地上。kXoMq
“今天的天气很好，银河看得很清楚。”丽洛特说。她的右手支在桌板上，头枕着手腕。脸颊斜扬，如红宝石的瞳眸望着星空，修长的睫毛微微上翘，煞是好看。kXoMq
不多会儿，她听到车厢前侧传来蒸汽机喷汽的长啸。就算隔着玻璃，那声音依然重得叫人浑身一激灵。很快，蒸汽机轮轴转动的“呼噜呼噜”，传动带滑行的“簌啦簌啦”，蒸汽锅炉震动的“咕咕”，各式机械启动的规律声响一同跟了过来。kXoMq
都莉珂手托脸颊，欣悦道：“看来要发车了。我们运气真好，没多耽搁一点儿时间。”kXoMq
震动的感觉愈发明显，接着都莉珂感到自己被轻推向椅背。她又看向车窗，发现展台上的景色正渐渐后退。kXoMq
今次到费奥尼亚只是中转，没做停留。都莉珂心想，如果时间有多，她还有几位想见的友人。她想去找那位教她舞蹈的东族巫女林雅，同其讲述自己后来两次表演神乐舞的经历；她想去东城的林纯家里，看看他们近来生活境遇是否有改善。kXoMq
对了，还有掌控费城黑帮的柯里昂家族。她很想和那位柯里昂的家长闲聊天，谈论她俩在祖部和当地帮派斗智斗勇的故事。顺便问问后来柯里昂家族在费城的近况，总而言之应该都挺有趣的。kXoMq
少女将随身提包摆在膝盖上，拉开拉链打算从里面取点消磨时间的物什。零碎琐物间，她忽然看到了一本有着黑皮烫金封面的书。kXoMq
住在尼隆的时候、“圣芙洛拉”号蒸汽轮船上的日子里，都莉珂经常拿出这本《圣文》翻看。她虽不是爱露西尼教徒，但对爱教的印象挺好。读读女神箴言能令人心神宁静，倒也不错。kXoMq
“还行啦，看书的时候挺放松的。”她笑眯眯地回答说。kXoMq
接着，蒸汽机列车开始缓缓加速，推在她身体上的力道也逐步加强。而窗户外侧，站台渐渐退去，很快就消失在边窗视野的尽头。随即而来的是一片黑影幢幢的柏树林，一杆接着一杆的煤气灯立在轨道边，如夜色中的一组光标，发出鹅黄色的柔光。kXoMq
又过一会儿，柏树林渐消，铁轨进入一片开阔的城区。街道时而和铁路平行向前延伸，时而分成巷道叉开去，隐入带屋篷的楼房群里。那些棚屋和筒楼的布帘后，或是全黑，或是透出点烛光，就像黑夜废墟林丛里的萤火，在空中上下浮动。kXoMq
少女侧过头，凝视坐在对座的丽洛特。恋人的动作没怎么变化，眼眸里不时掠过一抹明亮，既像城里的点点灯火，又像天上的璀璨星光。kXoMq
她的手掌轻轻摩挲《圣文》的漆皮封面，欣然问道：“丽，我还忘了问你，协会支部那边怎么样？”kXoMq
“没什么事。我没见到费城总司希格露恩，所以只跟贝奈尔谈了谈最近的情况。他跟我说事务局最近没什么新动向，安静得不像他们。”kXoMq
少女闭上眼，颇认真地在胸前画了个七芒星：“女神保佑我们俩的假期。”kXoMq
见都莉珂煞有见识的祈祷，丽洛特没忍住笑，捂着嘴、眉眼弯曲。少女亦是笑嘻嘻地露出洁白的牙齿。kXoMq
蒸汽机列车继续前行，进入费城南部路网、水道密布的城区。都莉珂忽地眸子一烁，轻呼道：“丽，快看，那是路易斯河吧！”kXoMq
她的手指尖端，一缎蓝练从矮屋、楼墙之间蜿蜒而出，悠悠地往南流淌。路易斯河上还点缀着盏盏提灯，如缀在蓝练上的一颗颗闪亮珍珠，在星月的照耀下忽闪忽闪。kXoM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