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最糟糕的不是死亡，也有可能是人死了钱还留着，或是人活着但钱全没了。3YJGu
对于杰拉尔德来说，最糟糕的应该是人还活着，但手里的武器没了。3YJGu
毕竟在斩开菈玛莲所有的咒言之后，他也不知道接下来具体应该怎么做。3YJGu
他已经无力再维持任何一丝源石技艺的运转，甚至只是试图迈出两步，便因感官的紊乱而几乎跌倒在地。3YJGu
方向感早已崩溃，脚下的路仿佛在不断滑动和扭曲，令他连保持平衡都变得艰难，更别提寻回自己的剑了。3YJGu
接下来要怎么做？近身搏斗有可能伤到那位王庭之主吗？圆形的场地适合迂回作战，可如果对方还有力气继续打出咒言呢？可能性不低，菈玛莲依然可以通过她自己来制造新的咒言，她手中的骨笔也还能继续写下文字……还有以伤换伤的空间吗？3YJGu
他是还活着，甚至表面上只有手断了，流的血多了些而已。3YJGu
但如果找不到反抗的方法，那就算再怎么苟活也没有意义。3YJGu
不，冷静想一想，菈玛莲本身的位置是一直印刻在他脑海里的，而落下剑的位置就在她的身旁，他现在只需要——3YJGu
嗅觉成为他的导向标，菈玛莲身上伤口渗出的血腥味弥漫在无声无形的世界里，宛如一缕细微的红线，引导着他前行。3YJGu1
杰拉尔德低伏身形，迅速向推演得出的剑的方向迈出第一步。3YJGu
没有遮掩的可能，他索性将全身的力量投入速度，剑的位置此刻在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没有多余的调整，没有停顿的可能，只有这一种方式来解决。3YJGu
菈玛莲的手指微动，而杰拉尔德的直觉捕捉到了她的动作——或许是她准备施展咒言，也或许是某些其他的动静。3YJGu
剑刃向前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让剑锋最终停在菈玛莲的颈旁。3YJGu
菈玛莲没有改变她的位置，也没有尝试阻挡，她那渗着血的伤口就停留在他剑锋的下方。显然对方并不打算对袭来的攻击做出任何防御姿态，又或者对方早就做好了防御的手段。3YJGu
那久违的实感如潮水般涌回。他感受到自己手臂的紧绷，感受到剑柄的冰冷，甚至感受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细微震颤。3YJGu
而就在这触觉回归的一瞬间，一双柔软的手轻轻触碰到了他的脸。3YJGu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停留在他的眼皮上，轻柔地抚摸着，让他不由自主地顺从。3YJGu
于是杰拉尔德尝试将眼睛睁开，刺眼的光线像利刃般刺入他的视网膜，他不得不微微眯起眼，试图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明亮。3YJGu
他看见她无视了那架在她脖子旁的剑，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防御措施都没有采用，就这么向他走近一步。剑锋则随着她的动作稍稍刺入了一点，让那肌肤上渗出些血来，却仍未能激起她的任何反应。3YJGu
他看见那脖子上渗出的血，本能的将剑偏开。于是她走的更近了些，几乎要贴在他的身上。3YJGu
【————】3YJGu1
在话语结束的瞬间，那迟来的声音终于如洪流般冲入杰拉尔德的耳中。周围的惊呼声、尖叫声、撕裂空气的嘈杂混乱，无一不直击他的耳膜，逼迫着他捂住自己的脑袋。3YJGu
一直到脑中的刺痛散去，他才喘了口气，稍稍低下头来，看向此时几乎与他平视的女妖。3YJGu
“你知道我听不见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对吧？”杰拉尔德终于说出了自从战斗之后，他与菈玛莲之间的第一句话：“为什么不重复一遍呢？”3YJGu
“在刚刚那段时间里，我想过很多次你会说些什么。”菈玛莲眉宇间像是多出了份无奈，但脸上的笑容却从未停下过，她的视线也从未偏移过：“但这个要求我确实没有想过，我还以为你会更委婉一点。”3YJGu
“对待一些不需要花精力和心思的对象，我确实会很委婉。”3YJGu
杰拉尔德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的意识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迎来了极限——感官上的剥夺，强行催动源石技艺，又在无数的信息流中找到了斩开咒言的方法，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不支持他这么继续下去了。3YJGu
但他毕竟是军旅出生，单凭借意志，保持清醒还是没问题的。3YJGu
“你很累了。”菈玛莲及时的扶住了杰拉尔德的身体，也不管周围高台上有多少人在看他们现在的模样，“也受了很重的伤。”3YJGu
杰拉尔德瞥了一眼不知为何用手硬生生钳住他身体的女妖之主：“您转移话题的本领倒是很厉害，女士。”3YJGu
这句话让菈玛莲耳旁的红晕愈盛，她只好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女妖之中最优秀的王庭之主，自然也会是最优秀的咒愈师。还是说，你觉得只有我还不够，希望有别的女妖来帮你一起治疗？”3YJGu9
杰拉尔德避重就轻地回应着对方的话语：“比如说，现在，你应该以一个王庭之主的身份和那群年轻的女妖聊聊天，或者至少向你的姐妹们交代一下现状，她们看起来很怕我一剑把你给砍了。”3YJGu
一些年迈的女妖看见场内杰拉尔德重新拿剑砍上来的时候，就差没亲自动用咒言来阻止对方了——好在那位为首的女妖更为冷静，也清楚自家姐妹的脾性，直接就阻止了那些女妖们的动作。3YJGu
她们眼中的菈玛莲是战场上杀敌无数，和那位食腐者之王一同将三国联军击退的英雄。而在最后的防卫战时，她们为了延续并没有被分配到卡兹戴尔旁的城墙上，根本没有亲眼见过杰拉尔德的实力。3YJGu
所有的咒言在一瞬之间全部消失的场面太过于瘆人，以至于原本年轻女妖们今天早上对于杰拉尔德的好奇全部变成了刻入骨髓的敬畏。3YJGu
菈玛莲毫不在意地抿唇笑道，“就像你说的那样，孩子们该知道她们的王庭之主并不是全能的，甚至就连她那引以为傲的咒言都会被破除，这份记忆会刻在她们的，甚至女妖这个族群的记忆深处。”3YJGu
“我想我们不应该当这个破坏孩子们思考的犯人，你说对吗？”3YJGu
菈玛莲朝身前的天马眨了眨眼，然后伸出手来环绕住了他的腰肢，右手则拿起了她的骨笔。3YJGu
咒言在他们的身下涌现，尽管规模再也不比之前，但从中传递出的阵阵威压还是会让人下意识的移开视线。3YJGu
他用手直接握住了菈玛莲持骨笔的那只手，目光缓缓抬起，与她的双眸相接，使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3YJGu1
他的视线静静停留在那里，注视着那双柔和中隐隐透出一丝慌张的眼睛。3YJGu
菈玛莲的目光渐渐失去了抵抗的力气，最终，她垂下眸来，长长的睫毛投下轻柔的阴影，像是避开了他过于直接的注视。3YJGu
片刻的沉默仿佛无限拉长，直到她的声音低低地溢出，像风轻拂过河谷：3YJGu
“【因为，是你赐予了我自由，将我从沉重的职责中解放。】”3YJGu
“【——我所心爱的人儿啊。】”3YJGu19